第14章 余論
- 明初的人物、史事與傳說
- 陳學(xué)霖
- 6533字
- 2015-04-22 00:24:23
總括上述,足見自趙翼而后學(xué)者所論明太祖文字獄案,皆系依據(jù)弘治至萬歷間野史稗乘所傳故事,其間抵牾百出,亦有荒誕可笑,不可視為史實。以下僅綜合前此考證,先對文字獄案作一結(jié)論,然后分析此類史料對研究明太祖的影響。其中意見,以文獻(xiàn)闕如,殆初步蠡測,俾供來者參考,作進(jìn)一步討論。
關(guān)于表箋文字獄案本身,依上所陳,已見此類野史稗乘所載,雖似有其事,然謬誤失實,不可輕信為真。其中如《閑中今古錄》、《翦勝野聞》及《七修類稿》等謂徐一夔上賀表觸犯文字忌諱被斬,蔣清高以表箋詿誤罹難,或釋來復(fù)呈《謝賜宴詩〉干忤圣意賜死,揆諸史實,皆系虛構(gòu)誤傳。據(jù)所所論,一夔系得善終,享年八秩[清高卒于國子學(xué)任所,未嘗進(jìn)表箋得罪[釋來復(fù)上詩亦無觸怒太祖,而系涉嫌為胡惟庸黨致死。以上三案皆證據(jù)確鑿,可以為定論。至于《傳信錄》等所載十?dāng)?shù)儒學(xué)教官以上表箋詿誤文字被斬,雖無旁證斥某誤記,但所言獲罪之由則極為可疑。始則太祖于洪武六年起,即數(shù)次頒布表箋格式及字諱回避事例,故學(xué)官不能罔無所知或故意觸犯忌諱,而按《實錄》所記,雖有過犯但加責(zé)罰而無處以極刑。次者此類官制表箋,旨在振興散文,廢除四六駢儷,務(wù)求敘事典雅簡明,以致直言達(dá)意,而所頒定之字諱事例,亦依古禮:“二名不偏諱,嫌名不諱”。故此若說儒官上表用“作則”、“生知”、“法坤“諸言與“作賊”、“僧知”、“發(fā)髡”等詞聲音近似,有譏訕圣主之嫌,實在難成理由。至如趙翼謂太祖不學(xué)無術(shù),致誤讀表文以儒生故作隱喻誹謗,亦不能成立。此因表箋獄案發(fā)生之時,明祖已年過五十,熟習(xí)經(jīng)史,而且擅長文字,親自批答奏章,絕不可能如此無知。故此,若說此十?dāng)?shù)儒學(xué)教官以表箋詿誤、觸犯忌諱致死,揆諸事理,并據(jù)前論野史誤傳徐一夔、蔣清高與來復(fù)罹難文字獄合而觀之,實在疑竇百出,極難自圓其說。
雖然,此等野史稗乘所記表箋獄案不足盡信,但以史料缺乏,亦難斷定并無其事。然以情理度之,此輩儒生若果真以干忤文字忌諱被誅,原因不在趙甌北所言明祖“學(xué)問未深,往往以文字疑誤殺人”,而可能系嫌及政治事件。前此考據(jù)來復(fù)實死于胡惟庸黨禍,而并非因上詩觸怒圣主,可為一有力旁證。由此類推,太祖極可能因個人好惡,或以政治關(guān)系需要鏟除異己,故意斷章取義,曲解諸儒所上表箋詞語羅織成獄,因此罪名雖謂干忤圣旨,事實或非如此。職是此故,官書諱載,而私史轉(zhuǎn)述俗說耳談,一傳而再,遂謂儒生之死于文字獄禍,或由于愚懵罔識忌諱,或以明祖?zhèn)€性猜疑,誤人嫌己而加罪于無辜。其更甚者則虛構(gòu)其事,以訛傳訛,致使傳說紛紜,淆亂視聽,故有《閑中今古錄》、《翦勝野聞》、《七修類稿》諸書謬言徐一夔、蔣清高及來復(fù)等以觸犯文字忌諱被斬。后代論明初史事者,疏于鑒別史料,遂有誤解太祖文字獄案,歪曲歷史真相,至為令人興嘆。
前論雖已分辨表箋文字獄的真?zhèn)危杂腥舾蓡栴}需要探討。例如此類故事何以傳自野史稗乘,又何以不見于國初而遲遲出于弘治至萬歷之間?又如此等記載既不宜輕信,是否可以一概抹殺?若果不然,其對研究明太祖本身及其一朝政事又有何功用?此類問題涉及明初政治與史學(xué)之發(fā)展,私家著述的蓬勃,以及士大夫與庶民對太祖的認(rèn)識與評騭,而又與中葉后的政治、學(xué)術(shù)文化,與社會風(fēng)氣轉(zhuǎn)變有關(guān)。茲略論如次:
關(guān)于此類表箋文字獄何以僅見于野史稗乘所傳,我們需要了解明初史學(xué)之發(fā)展及其與政治的關(guān)系。首先,開國以后,太祖雖極垂意史事,沒有記注官并開局修史,纂成《元史》、《日歷》及其他禮儀典制官書,但獨(dú)無《起居注》一類記錄,故于人主言行與朝廷政事未得其詳,而后人述史亦無所依據(jù)。關(guān)于后人對明初官史的批評,可見王世貞《史乘考誤一》,載《弇山堂別集》卷二〇,頁1上—1下;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頁61;徐乾學(xué)《修史條議》,載劉承干《明史例案》(1915年)卷二,頁10上;及夏燮:《明通鑒》(上海中華,1959)卷首《義例》,頁13—15.參吳晗:《記明實錄》,載同作者《讀史禮記》(北京三聯(lián),1957),頁156—161;并Hoklam Chan,“The Rise of Ming T’aitsu(1369—1388): Facts and Fictions in Early Ming Official historiography”,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95.4(Oct。Dec。, 1975): 68691.此外,明初官史之率略,又與政治忌諱有關(guān)。例如胡惟庸、藍(lán)玉等以謀逆處死,株連主犯從屬凡數(shù)萬人,真相莫明,雖有官書如《大誥》、《祖訓(xùn)》及《昭示奸黨錄》等記載,但頗多回避,難當(dāng)信史。況且,由于文網(wǎng)嚴(yán)峻,鮮有膽敢直書以招殺身亡家,故私家著述亦多諱言國初事情。見頁69注①所揭論文。復(fù)次,太祖史事雖有《實錄》為依據(jù),但因迭經(jīng)建文、永樂兩朝(1398—1402;1403—1424)三修,亦多隱諱曲筆。此由于燕王朱棣以“靖難”為借口,篡奪其侄朱允炆帝位,建文下落不明,朝野諸多忌諱,故此即帝位改元永樂后,二次改修《太祖實錄》以證明其繼統(tǒng)合乎《祖訓(xùn)》,至十六年(1418)始成定本。其中所記燕王與太祖之關(guān)系,甚多曲說回避,竄改亦多,故此史事不明。而又因后代開元纂修國史,時人僅憑私家著述,野史稗乘所傳略知一二。《明太祖實錄》建文元年(1399年)始修,永樂元年(1402年)重修,九年(1411年)三修,至永樂十六年始成書。其中過程與改修原因,可參閱前揭吳晗:《記明實錄》,重刊于《讀史札記》,頁186—196;又參謝貴安:《明實錄研究》(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頁122—131.詳Hoklam Chan, “Xie Jin(1369—1415) as Imperial Propagandist:His Role in the Revisions of the Ming Taizu shilu,” T’oung Pao XCI。13(2005):58124.關(guān)于燕王朱棣“靖難”及即位為永樂帝的始末,詳見王崇武:《明靖難史事考證稿》(四川李莊: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45;上海商務(wù)1948年重印); David B。 Chan,The Usurpation of the Prince of Yen, 13981402(San Francisco: Chinese Materials Center,1975)。最后,此類私家著述,雖然可以補(bǔ)充官史,但以史料闕如,多采錄委巷傳聞,是故亦多謬誤失實。例如嘉靖陳建(1497—1567)始撰國朝私史,勒成《皇明通紀(jì)》數(shù)十卷,起自洪武止于正德(刊于嘉靖三十四年〔1555〕),即以資料貧乏,紕漏舛誤,為朝廷一度禁毀,其他稗史雜著更無遑論矣。陳建《皇明通紀(jì)》清代列為禁書。是書在隆慶年間(1567—1573)一度被官方禁毀,但萬歷間已見重刻并有續(xù)作數(shù)種,極為流行。楊慎(1488—1559)疑《通紀(jì)》為梁億所撰而嫁名陳建,但無確實證據(jù),見《萬歷野獲編》卷二五,頁638.于是書的研究詳見向燕南:《陳建“皇明資治通紀(jì)”的編纂特點及影響》,《史學(xué)史研究》1993年第1期,頁48—56;錢茂偉:《明代史學(xué)的歷程》(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03),頁226—236;313—319.由此可見,明初政治忌諱與史官失守,對史學(xué)的發(fā)展與時人對國史認(rèn)識影響極大。故此,太祖史事之多見于野史稗乘所傳,及其記載的失實亦可以了解。 至于此類記載文字獄案的野史稗乘,何以特盛于弘治至萬歷之間,而以萬歷一朝達(dá)最高峰,則與當(dāng)時學(xué)術(shù)文化風(fēng)氣,與政治社會轉(zhuǎn)變有關(guān)。其中過程甚為錯綜復(fù)雜,不易言明,茲舉一二事試論之。首先,此類野史稗乘的興起主要由于私家著述之發(fā)達(dá),學(xué)術(shù)思想之推廣,而后者所以出現(xiàn)于明中葉以后則與考試制度的擴(kuò)大、地方教育之普及、書籍印刷的蓬勃,以及士紳與庶民文化水平與求知欲之提高有直接關(guān)系。此類野史稗乘可見《提要》卷一二七至一三二、卷一四三;傅吾康, Sources,pp。98—118所著錄。其所以興盛于弘治至萬歷間與當(dāng)時政治社會、學(xué)術(shù)文化轉(zhuǎn)變之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不易言明。以上蠡測,皆系本諸近年讀《明史》之印象,日后當(dāng)為專文論之。其次,這些以筆記小說體裁為主的稗史雜著之出現(xiàn),一方面由于學(xué)術(shù)思想之推廣,釋道二教的興盛,與文體趨向通俗的發(fā)展,然另一方面則以社會經(jīng)濟(jì)轉(zhuǎn)變,江南市鎮(zhèn)勃起,因要迎合悠閑之士紳與民眾之喜愛講史小說、志怪諧談,以及佛道故事的口味有相當(dāng)關(guān)系。此點亦系本諸筆者年來讀《明史》所得,并略見Hoklam Chan,“Liu Chi(1311—75)and His Models: The Image Building of a Chinese Imperial Adviser”, Oriens Extremus, 15.1(June 1968): 3455;“Chang Chung and His Prophecy: the Transmission of the Legend of an Early Ming Taoist,: Oriens Extremus, 20.1 (June 1973): 65102;“The Rise of Ming Taitsu”, passim。又參本書第六篇《明太祖“龍飛”官史“塑像”之分析》。最后,不可忽視的,此類傳述明初時事的野史稗乘之興盛,又以中葉后諸帝對國初忌諱之漸次開禁有關(guān)。弘治以后,距龍興已逾百年,因時間及政治的變遷,對太祖甚至永樂之若干禁諱,已無重大意義而逐漸松懈。及至嘉靖,世宗(1522—1566在位)不以“兄終弟及”繼嗣武廟朱厚照(1506—1521),興“大禮議”加謚其父興獻(xiàn)王朱祐杬(1476—1519)為睿宗獻(xiàn)皇帝,以小宗為正傳,一反洪武禮制,與國初忌諱的泯除亦不無關(guān)系。關(guān)于嘉靖初“大禮議”事件,詳見張溶監(jiān)修:《明世宗實錄》(1965)卷一,頁1—10;《明[朝]史紀(jì)事本末》卷五十;及《明史》卷十七《世宗紀(jì)一》,頁215—217.近人論著甚多,可見中山八郎:《明の嘉靖朝の大禮問題の發(fā)端》,《人文研究》第8—9期(1957),頁39—63;朱鴻:《大禮議與明嘉靖初期政治》(臺灣師范大學(xué)史學(xué)研究所碩士論文,1978);羅輝映:《論明代大禮議》,《明史研究論叢》第3輯(蘇州:江蘇古籍出版社,1985),頁167—89;李洵:《大禮議與明代政治》,《東北師大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86年第5期,頁48—62等。詳CarneyT。 Fisher, The Chosen One:Succession and Adoption in the Court of Ming Shizong (Sydney:Allen & Unwin, 1990); 胡吉勛:《“大禮議”與明廷人事變局》(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2007)。此可解釋何以嘉靖時有本朝私史如陳建《皇明通紀(jì)》的刊行,何以此時宮廷內(nèi)有演唱太祖史事平話,而萬歷中葉有開國講史《皇明開運(yùn)英武傳》(后名《云合奇縱》或《皇明英烈傳》)的面世與廣泛流傳。《皇明開運(yùn)英武傳》八卷,無署撰人,刊于萬歷十九年(1591),明人有以為系武定侯郭勛(1475—1542)表彰先祖郭英(1335—1403)而作,見《萬歷野獲編》卷五,頁139—140.稍后有改修本二十卷,托名徐渭(1521—1593),書名別署《云合奇縱》或《皇明英烈傳》,刊于萬歷四十四年(1616)。解題見趙景深、杜浩銘校注《英烈傳》(上海:四聯(lián)出版社,1955)卷首序言;Hoklam Chan, “Liu Chi (131175)in the Yinglieh chuan: the Fictionalization of a Chinese Scholarhero”,Journal Of the Oriental Society Australia 5.12(Dec。,1967): 26,42,esp。 29ff。又參Martin W。 Huang, “Sage, Hero and Bandit: Zhu Yuanzhang’s Image in the SixteenthCentury Novel Yinglie zhuan”, in Sarah Schneewind, ed。, Long Live the Emperor!, pp。13748.以上數(shù)點雖系管窺之見,但頗足闡明太祖故事所以出現(xiàn)于明中葉后的野史稗乘,而大盛于嘉靖至萬歷之間,及其如何影響當(dāng)時士紳庶民對國史的認(rèn)識。
最后,更可論者,此類明初史事見于后出之野史稗乘,如王文祿(1503—1586)《龍興慈記》、陸粲(1494—1551)《庚巳編》、徐禎卿《翦勝野聞》、梁億《傳信錄》,并《九朝談纂》所收錄十?dāng)?shù)種,皆以國史失載,多采自問巷傳聞,雜以佛道故事,真?zhèn)文鳎淮罂煽俊F渲杏修頁P(yáng)太祖之龍興,神化其才智能力,夸大其功勛政跡,皆似是而非,難作信史。此類著述多已收錄于《紀(jì)錄匯編》與《九朝談纂》第1冊,解題見《提要》卷一三二,頁2751—52;卷一三四,頁2768—69;傅吾康,Sources,9.4.3.亦有隱喻其個性猜忌,攬權(quán)獨(dú)擅,無故大興刑獄鏟除異己,誅殺儒生,如文字獄案諸類事件。這些稗史雜著,既不能見證于史,實難持之考論洪武一朝史事。然則,是否可以完全抹殺,以鄙夷視之,則又不然。因為此類記載雖不盡真實,但卻顯現(xiàn)野俗傳說關(guān)于太祖本人及明初史事,足表露民間對國史的認(rèn)識與評騭,不為官方忌諱所囿。即以文字獄案故事言之,這些野史稗乘所記,無論是否確實,顯然暴露太祖?zhèn)€性猜忌,濫權(quán)專擅,無故刑戮儒土,不似官史隱諱。例如梁億肆言諸儒官以表箋詿誤被誅,雖無直接指斥太祖,但對主上為人與處事頗有微詞,亦間接顯現(xiàn)專制帝王之橫暴,與官宦的不易相處,不無指桑罵槐之意。更且,又如黃溥縷述表箋文字獄的始因,謂開國武勛不以太祖“響意右文”為然,并舉儒臣曲解孟子章句以譏訕張士誠為證,亦顯露明初文武功臣爭衡,與后人對洪武勛臣的印象與評價。此等作者于傳述太祖文字獄之余,似又借此反映獨(dú)裁君主對士人的鉗制與壓迫,以諫喻當(dāng)代帝王勿以太祖為先例,無故刑戮儒生,或借此警惕官宦文人善守其位以保其身。這些意思雖不甚明顯,但若細(xì)讀其文,亦可于行中窺見,則其寓意并不限于批評明太祖而已。
總而言之,要了解太祖文字獄案的真相,必須爬梳有關(guān)官私記載,加以縝密分析,去偽存真方可。此皆由于官史諱書,而私家所傳,多系俗說野聞,不可當(dāng)作事實。后代史家,由于史料不足而過信野史,遂有謂此輩儒生以表箋詿誤被誅,或因愚懵不識忌諱干忤圣旨,或因明祖諱其出身釋門,兼以不學(xué)無術(shù),誤讀文字無故殺人。此種似是而非的論調(diào),不獨(dú)厚誣古人,而且歪曲歷史,對太祖一朝政治有極大的誤解。故此,若以核史為本,這種野史稗乘可以摒諸不理,但若從另一角度觀之,則又不可完全忽視。因為此類記載反映明中葉士紳與庶民對太祖之印象與評騭,不受官史忌諱所限制,如是可窺見國史的另一方面,亦有特殊的價值。由此觀之,以明太祖文字獄案為例,可信傳統(tǒng)史家謂“禮失求諸于野”,官書失載,野史可作補(bǔ)充的話,問題在如何善于運(yùn)用各類資料,如何廣泛觀察歷史之各層面而已。關(guān)于此問題之討論,可參吳晗:《歷史中的小說》,《文學(xué)》第2卷第6期(1934年6月),頁1201—17.詳見Hoklam Chan, “The Rise of Ming Taitsu”; Hoklam Chan and Laurie Dennis,“Frenzied Fictions:Popular Beliefs and the Political Propaganda in the Written History of Ming Taizu,” in Sarah Schneewind, ed。, Long Live the Emperor!,pp。1536.
本篇原載〔臺灣〕《”中研院”國際漢學(xué)會議論文集·歷史考古組》上冊,1981年10月。重刊于陳學(xué)霖:《明代人物與傳說》,香港:中文大學(xué)出版社1997年版。此文又有英文版,內(nèi)容大致相若,但表述方式稍異。見“Ming Taitsu’s Manipulation of Letters:Myth and Reality of Literary Persecution,”Journal of Asian History 29.1(1995)。
§§第二篇朱元璋懲貪“剝皮實草”酷刑——兼與王世華教授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