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北大之夢 燕園之緣——寫在楊肯考取北大之際
- 我送孩子上北大(2):31位北大新生家長的家教手記
- 秦春華
- 4861字
- 2015-04-21 11:18:07
家長姓名:楊玉圣
學生姓名:楊肯
錄取院系:法學院
畢業中學:北京市朝陽外國語學校
獲獎情況:北京市優秀學生干部
一
能有機會到北大讀書,無論是讀本科還是研究生,想來都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
隨著兒子楊肯即將成為北大法學院新生,我們一家三口與燕園的緣分,不僅得以延續,而且進一步加深了。
26年前,1985年,我自山東師范大學歷史系畢業時,僥幸考取北大歷史學系研究生,從齊文穎教授讀美國史,受教于羅榮渠教授、潘潤涵教授等學者,在圖書館看書,在未名湖跑步,從而在燕園度過了三年美好時光。1988年研究生畢業后,一直在大學里任教,先是在北京師范大學,然后在中國政法大學,其間還到海內外幾所大學訪學,但就感情而論,終歸還是覺得北大最好,燕園最美。
6年前,妻子胡玉坤自美國克拉克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到北大人口研究所工作,正式成為北大一員。她在北大任教,除了能有機會更好地致力于她所從事的社會性別與發展,人口、資源環境與發展研究而外,對于我們這個三口之家而言,其更有意思的象征意義也許就在于,由此而延續著與燕園割舍不斷的情緣。
今年,楊肯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考入北大,成為名副其實的“北大人”,不僅圓了他的北大之夢,而且也賡續了我們一家的燕園之緣。
二
楊肯是靠了自己的努力而終于成為“北大人”的。
和“90后”的不少同輩人一樣,楊肯從一開始就是在開放、自由的教育環境中長大的。小時候在北師大實驗幼兒園、清華育新實驗幼兒園、首都師大育新實驗學校,度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其間,還兩度往美,體驗美式幼兒園生活、小學教育,近兩載)。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在朝陽外國語學校就讀。因為家住昌平,故平時住校,也就意味著從13歲起即開始了準獨立的生活。
對于獨生子女一代而言,物質的優裕、環境的開放,乃是利弊兼有的獨特條件。揚長避短者,固然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但若失控無度,也有可能適得其反。而且,對于我們這些獨生子女的父母而言,因為缺乏經驗,也往往在教育子女方面左右搖擺,舉棋不定。所以,在孩子的教育中,既有成功者,也有不甚如意者。我所深感欣慰的是,楊肯幾乎是在我沒有操什么心的情況下成長的。
朝外的教育,相當有個性,以育人為先,既嚴格,又寬松;除了課堂學習,還有豐富多彩的社會實踐。就學習而言,楊肯各科相對均衡,而且對繪畫藝術情有獨鐘。這一業余愛好,從小學到中學,一直堅持下來,在之后壓力越來越大的高中學習階段,起了很好的緩解閥的作用。與我們夫妻都是學文科這一遺傳基因以及潛移默化的影響有關,楊肯進入高中后就決意學文科,尤其是對歷史、英語、國際關系感興趣。初中的歷史課,學校大都不重視,學生也一般不感興趣,但楊肯學得有滋有味,湊巧的是,教他的歷史課老師就是我在北師大工作時教過的學生。在歷史課上,楊肯常常和老師像說對口相聲那樣,問問答答,旁若無人,自得其樂。到了高中,楊肯在歷史課上獨立講授了北美獨立戰爭、美國內戰等專題。這種對歷史的興趣,也體現在平時的看書上。因為我的藏書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歷史類的著作,所以這方面的書,讀得也最多,其中曹德謙老先生寫的關于美國人物的傳記,他幾乎把書都讀爛了。羅榮渠先生的《美國歷史通論》,楊肯不僅認真讀了,而且還寫了篇評論,發表在《世界知識》刊物,后又收入為祝賀我的老師齊文穎八十華誕而編輯的《美國史探研(續編)》文集。跟這種興趣有關,在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楊肯還一度想把歷史學填成第一志愿呢。
可能與不少家長的觀念不同,作為家長,我很少在分數上對孩子的考試成績特別是名次問題斤斤計較,更未要求孩子非得考第幾。我一直認為,孩子小時候(特別是小學、初中階段),重在身心發育,以玩為主,否則一味追求分數,考試的重擔必然讓幼稚的心靈過早承受其本不該承受的重負。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童年和少年,童年就應該天真爛漫,少年就應該無憂無慮,否則,莫名其妙地“早熟”,都成了“小大人”,乃至“少年老成”,從人生的角度說,未必是幸事。關于這一點,楊肯也感到與同齡人相比,他所支配的自由時間可能是算多的,他的童年和少年是在幾乎沒有考試壓力的情況下輕輕松松度過的。但是,讀書的種子已然撒播,問題是何時收獲。
大概從初中開始,楊肯在課外閱讀中就開始讀魯迅、胡適、金庸等前輩以及王小波、賀衛方、陳平原、許章潤等名家的作品。進入高中后,又特別關注韓寒的作品,不僅收藏、閱讀了韓寒幾乎所有的著作,而且還時時關注韓寒的博客,哪怕是在高三最緊張的高考復習階段,回家后第一件事也是看韓寒的博客。所以,讀書雖說不少,但逐漸養成判斷力,并未變成“書呆子”,反倒是觀察的角度、問題的切入、文字的表達,也嶄露一些鋒芒。
楊肯還有一個優點,即善于和人交往。這一方面與他與人為善、開朗的性格有關,另一方面也與他見的人多有關。從小開始,除了高三階段,他常常參加我和朋友們的聚會,用少年的眼光,傾聽成年人(主要是學者)關心的話題。在同齡人中,相比較而言,楊肯可能是認識當今學者最多的人之一,從年近九旬的來新夏先生、曹德謙先生到八旬上下的江平先生、齊文穎先生、黃安年先生,再到中年一代名家,都有“親密接觸”的機會,因為“見多”而“識廣”,這是楊肯與同齡人相比不同的成長經歷,也是他的一筆人生財富。
作為一班之長,哪怕是在高中最緊張的學習階段,對于公益活動,也一向樂于承擔,任勞任怨,這也是楊肯中學階段做得很好的一個方面。關于這一點,我這做老爸的也自愧不如,因為我是“任勞”但不能“任怨”。現在高中文科班的特點之一是“男女比例失調”:女生多,男生少。從同學的畢業留言看,大家對于楊肯的班長角色是相當認同的楊肯不僅被稱為“婦女之友”,而且還被認為是“永遠的班長”。在特立獨行的“90后”新生代的同學中,能有此評價,是不容易的。
中學時代,尤其是高中階段,是最美好的青春記憶之一。只是現在的高考和分數,給不少少男少女的這一美好記憶留下了未必快樂的碎片。楊肯是幸福的,他的幸福就在于他的中學生活不完全是在枯燥無味的“分數的牢獄”中度過的。楊肯除了課堂學習,還有課外讀書,還有畫畫、養花等業余興趣,更和老師特別是同學打成一片,主持成年禮,忙中偷閑排演話劇,讓班集體成為充滿快樂的共同回憶,如此等等,豐富多彩。與單純的“考試機器人”相比,這種中學生活既充實,又簡單,又快樂。
考取北大這一結果,固然重要;但為此而努力的過程——中學生活,同樣美好。
三
楊肯是棄港大而往北大的。
高考前半年,即新年的時候,楊肯參加了“北約”的自主招生考試,但只報了北大、港大。經過兩輪面試,被港大文學院錄取,但當初報的是法學院而非文學院,錄非所報,故決定放棄而待北大。因為高考成績優異(考分為645分,此外還有北京市優秀學生干部的20分加分),故無懸念地被北大法學院錄取。當得知楊肯棄港大而往北大的消息后,吳志攀副校長發短信給我,鼓勵說:“孩子有志氣,將來能成大事。”
與大多數省市不同,北京是高考前填報志愿,這與高考成績出來后再報志愿相比,平添了幾分風險和無形的心理壓力,因為就文科考試而言,無論是哪位考生,都很難有把握如實考出其真實水準。不過,在填報第一志愿時,當然是北大;本來是不填第二志愿的,但因為學校統一要求而不得不填,故報了中國政法大學。
到北大讀書,大學生活的愿景,固然美好相期、心向往之,但如何不負“北大人”的盛名而成人成才,還得靠自己努力。
除了必修公共課和專業課善始善終外,我還希望楊肯四年的燕園生活充實而快樂。
第一,博覽群書。與內地任何一所高校相比,北大最吸引讀書人的一點就是其首屈一指的館藏圖書。讀書“作為知識人的生活方式”(陳平原教授語),乃是大學四年最重要的功課。課堂學習固然重要,但那主要還是入門之學;入門之后,關鍵是自主性、研究性學習,其中的關鍵是充分利用圖書館及其豐富的館藏圖書、報刊和網絡資源。“讀書無禁區”,是七十年代末理論家李洪林先生提出的口號,至今依然。讀大學,如不讀書,大學就白讀了;大學生不讀書,我常常和自己的學生說,就像工人不做工、農民不種地、歌星不唱歌、演員不演戲、教授不教學一樣,是不正常的。就像工人得做工、農民得種地、歌星得唱歌、演員得演戲、教授得教學一樣,大學生就得讀書,多讀書,讀好書,此乃天經地義。或許有人說,如今是網絡時代了,不需要過去那樣的讀書了,其實不然。網絡再發達,也無非是工具,替代不了思考,更替代不思想;網絡提供的至多是知識和信息,但不能給人以智力和智慧。與網絡的快捷相比,讀書也許是慢的,但這個過程也正是讓人享受和愉悅的;網絡在帶給我們便利的同時,也使無數人迷戀上游戲而不能自拔,使越來越多的人提前患上包括眼疾、頸椎病在內的職業病。在這個意義上,有的學者(如范曾先生)倡言拒絕網絡,也許不無道理。我相信,網絡哪怕再發達,也取代不了傳統的讀書。讀書乃常態,尤其是對于年輕的大學生而言,更是如此。
第二,多聽講座。與京城任何一所大學相比,北大的高端學術講座一定是最多的。通過講座,不僅可近距離一睹名家風采,而且還可以了解優勢知識資源、學術創新點和最新學術動向。“用腳投票”,是北大學生發明的針對講者(包括教師和演講人)的殺手锏。也因為如此,北大可供選擇的講座也可能是最多的。聽專家講座,與課堂聽老師授課,可謂一內一外,相得益彰,對于增加見識、擴張視閾、啟迪思考等學術能力,都是至關重要的。
第三,多聽選修課。如果說必修課是“面”的話,那么優秀的選修課就是專業的“線”與“點”。從知識結構的角度說,三者缺一不可。如果僅僅滿足于課堂上聽課記筆記、考試背筆記,至多還是中學生式的死記硬背、知識灌輸。既要有知識面的廣度,還應有學術的力度和深度,為此就要多聽專業的選修課、專題課,從而改善知識結構、提升學術和理論修養。既“博”又“專”,也許是更好的路徑選擇。
第四,重視方法論學習和素質養成的自我規訓。和讀中學不一樣,讀大學,乃讀方法、學方法。從老師的角度來說,真正的良師,不是“授之以魚”,而是“授之以漁”,即方法。從學生的角度來說,除了跟從老師學習知識外,關鍵是如何學會方法。北大與別的大學很大的區別,恰恰是重視方法論課程的講授。像朱青生教授的《十九札》、李劍鳴教授的《歷史學家的修養與技藝》,均是該類著作中的范例。學會了方法,即找到了學術之門徑。“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當然,自我規訓,也是大學生學術素質教育的重要環節,就此而言,學術規范、學術倫理的養成教育也是年輕學子的必修課程。同時,還要勤于思考,勤于練筆,持之以恒,養成對知識的尊重、對學術的敬畏之心。我希望孩子能夠有志于學,并身體力行之。
第五,注重實踐。在大學期間,除了“苦讀萬卷書”,還應“樂行萬里路”,從而了解社情民意、國情時勢。這也就是溫總理所提倡的,既“仰望星空”,又“腳踏實地”。北大有其獨特的交往優勢和社會資源,只要努力,恐怕就唯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不但游走中國,而且還要闖蕩世界。無論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精彩”還是“無奈”,對于身處全球化的新生代大學生而言,注定是以全球為行走平臺的“空中飛人”。作為“北大人”,更應有全球的視野和胸懷,亦屬題中應有之意。
生活是活的,大學生活更是如此,即將在燕園度過的四年,尤其如此。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機會與燕園結緣。毋寧說,真正能與燕園結緣者,以偌大的中國、萬千的學子而言,其實寥寥無幾。與燕園結緣,是幸福的,也是幸運的。如何對得起這份緣分、無愧于北大的榮光,才是“北大之夢”夢想成真以后應當思考、面對的。不過,我相信兒子,他將無愧于北大,因為知子莫如老爸。
26年前,22歲的我以研究生新生的身份成為“準北大人”一分子(因為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唯有本科在北大讀的才是“北大人”,故我只能自謂“準北大人”);如今,即將迎來19歲生日的兒子將如愿以償地成為“北大人”。“喜訊傳遍祖國,兒子比老子厲害!”朋友的祝賀短信,正好說到了我的心坎上。
對于獨生子女一代而言,物質的優裕、環境的開放,乃是利弊兼有的獨特條件。揚長避短者,固然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但若失控無度,也有可能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