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李佾懷揣皇帝的圣旨，立刻出了宮。率人迅速包圍了貞慧夫人府。“都給我聽著，前門后門都要嚴密把守，不可放走一人。”

貞慧夫人郭氏早已得下人通報，聽聞訊息，她緩步迎出大堂：“不知魏王殿下光臨寒舍，有何貴干？”

“夫人，本王今日是奉皇上諭旨，前來貴府搜索一名逃犯。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李佾說得還算和氣。為了避免與梅靈起沖突，他打算先禮后兵。

貞慧夫人頗為驚訝：“搜索逃犯？魏王殿下，是什么樣的逃犯？我這府中可從未窩藏過什么逃犯，還請魏王殿下明查。”

“夫人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這事情不用本王跟您明說吧？本朝律法，包庇逃犯可是要與犯人同坐的，這一點想必夫人應該清楚。假如夫人肯把那名犯人交出來，那么本王定會稟告父皇，對夫人您網開一面。”

貞慧夫人微微一愣：“殿下，老身實在不明白殿下所說為何意，更沒有見過什么逃犯。”

李佾冷然笑道：“本王已經禮待在先，夫人若是仍然執迷不悟，那就不能怪本王無義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夫人可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到時候會后悔莫及的。”

貞慧夫人也笑了：“殿下言重了，老身雖是女流之輩，但是自問一生光明磊落，沒有做過什么有違律法之事。殿下既然是奉旨而來，那就請殿下自行找人，恕老身不奉陪了。”

李佾冷哼了一聲，頗有些惱怒。“那夫人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來人啊，給我一間一間地搜查。不要漏過任何地方，就是老鼠窟窿也要給我掏一遍。”說罷他率先進入客堂。客堂空無一人，他便率人往后堂闖。

白羽衣和巧兒正在臨摹一幅繡字。忽見魏王李佾帶人闖了進來，都嚇得花容失色。李佾看了看白羽衣，又瞧了瞧旁邊的巧兒。他冷冷地向巧兒說道：“我親愛的妹妹，真沒想到你今天會是這樣一副打扮，讓哥哥都認不出來了。沒想到吧，上次在曲江池，哥哥沒能揭穿你玩的鬼把戲，你一定很得意吧？所以便繼續跟哥哥玩這種危險的游戲了。是不是呀？”

巧兒驚惶失措地看著李佾，撲通一聲跪倒：“奴婢見過魏王殿下。”

李佾微微一怔，隨即道：“梅靈，今天你就別跟哥哥玩這種過家家的游戲了，你做的事情哥哥已經全知道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我去見父皇吧。若是能坦白交待，或許父皇還能從輕發落你。否則，你就是自討苦吃了。”

巧兒象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道：“回魏王……魏王殿下，奴婢，奴婢不曉得您在說什么？奴婢不是梅靈，奴婢，不是公主，奴婢叫做巧兒，巧兒只是公主身邊的宮女。”

這幾句話大出魏王意料之外。仔細地觀察著巧兒的一舉一動，越看越覺得心涼。她似乎真是個宮女，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梅靈。這可怎么辦？他在父皇面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說是梅靈和白羽衣一起出宮的，可誰曉得她真的是宮女巧兒。是哪里出了錯？不對，她應該是梅靈，他李佾是不會輸的。“來人，你們去給本王打盆清水來。讓她洗洗臉給本王瞧瞧。”

然而，無論怎么洗，那巧兒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變化，因為她確實是真的巧兒，不是易容的梅靈。

折騰了半晌，李佾終于焉了。他頗為氣餒地道：“你既然是個宮女，那你們不在宮里呆著，跑到這里干什么？”

巧兒戰戰兢兢地回道：“回魏王殿下，奴婢今天是奉公主之命與羽衣姑娘一起到貞慧夫人府臨摹繡字，公主要親自為皇上繡幾幅字，好在皇上壽辰之日獻壽。”

此時，雖然天氣頗熱，然而李佾的心卻在漸漸變冷。天啊，如果這個宮女不是公主，那么現在皇宮中的公主便是真的梅靈了。可是，為何他和母親都會認為那是假公主呢？這太可怕了，難道這又是梅靈設下的圈套嗎？他不能認輸，今天他只能羸。不管真公主在哪里，只要搜出那個白衣人，他就能夠反敗為勝。

于是，他的目光轉向了白羽衣。“你就是白敏中的女兒？叫什么羽衣？”

白羽衣比巧兒冷靜得多，她不卑不亢地道：“回魏王殿下，奴婢正是白羽衣。”

“哼哼，白姑娘，你是老相國之女，名門閨秀，應該知書達理，深諳禮教，卻為何做出這般越軌之事？”

白羽衣臉色大變，一雙美目直直地盯向魏王：“回魏王殿下，奴婢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還請殿下明示。”

李佾冷笑道：“你自己做下不知羞恥的事情，難道還要本王明說嗎？你不顧廉恥，本王還要臉面呢？現在本王給你一個機會，是你自己交出那個野漢子，還是等本王搜出來呢？”

白羽衣惱怒交集，臉色憋得通紅：“魏王殿下，羽衣雖然身為奴婢，但也有尊嚴。殿下不能這樣信口開河，污辱羽衣。毀人名節可不是君子所為。”

李佾哈哈大笑：“白羽衣，你別在本王面前假裝正經了。白老相國的臉早已被你丟盡了。既然做了不要臉的事情還怕人說嗎？你現在嘴硬不要緊，等會兒本王在府中搜出你的野漢子后，你就該哭著喊著求本王了。”

白羽衣臉孔開始發白，玉容慘淡，她顫聲說道：“殿下不要欺人太甚，羽衣從沒做過逾越禮節的事情。您要搜盡管搜。羽衣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好，硬氣。那本王就在這里靜候佳音了。”李佾悻悻地道。

半晌之后，搜索的幾路人馬紛紛回報，所說的內容大同小異。殿下，我們將府內里里外外及各個角落全搜遍了，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渾帳東西，都是一群廢物。馬六他們親眼看見那個白衣人進入府內，就再也沒出去過。怎么會搜不出人來呢？難道他插上翅膀飛出去了？韋保衡呢？怎么本王來府后就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一隨從忙道：“回殿下，韋相公只吩咐小的們嚴密監視府第，發現任何情況都要回宮向殿下稟報。他說自己另有要事，一直沒有回來過。”

“豈有此理，這個臭小子，他竟敢違拗本王的話，有什么事情會比給本王辦差還重要？等他回來，看本王怎樣收拾他。現在你們幾個把府中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本王親自審問。其余的人繼續搜索。”

很快，府中的管事、仆從、雜役等人全部聚齊。李佾親自拿著府中的花名冊仔細對照了一番。沒有任何疑點，全府人員都在，無一外出。馬六忽然想了什么，道：“不對，今早有一仆役從后門出去了，就沒有回來過，怎么府中人員卻一個不少呢？會不會是那白衣人趁機混在下人堆里？”

李佾登時大喜，他掃視著眾人，最后將目光停在貞慧夫人身上：“夫人，馬六的話您聽到了吧？您怎么解釋此事呢？”

貞慧夫人微微一笑：“回魏王殿下，今早我確實讓劉管事出去過，替我上街去轉一轉，看看長安城里有沒有看上眼的民間字畫，順便再替我帶回一些刺繡用的絲線。因為同昌公主差遣她的兩位貼身宮女前來，就是為了與我一起挑選一些有價值的字畫臨摹下來，公主要親自為皇上繡制壽禮。劉管事出府約一個時辰后，便回來了，他帶回了我所需要的東西。”

李佾半信半疑地看著貞慧夫人。貞慧夫人指指劉管事：“殿下若是不相信，您可以直接詢問劉管事。”

李佾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劉管事：“本王問你話，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否則本王立馬砍了你。說，你今早出去除了買回了貞慧夫人所要的物品，還買了些什么？”

劉管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殿下，小人不敢撒謊。今早小人辦完差后，順便又為小女買了一把梳子，還看中一件白色袍子，也順便買了。之后怕夫人等的急，便匆匆趕回了府第。”

“你買了一件白袍子？是穿著回來的嗎？”李佾似乎覺得出什么，聲音有些發抖了。

“回殿下，是的，小人一看那袍子便喜歡上了。盡管天氣炎熱，小人還是穿在了身上。”

李佾的腦袋“轟”的一下，差點暈倒。天啊，怎么會是這樣？那些個笨蛋，真是一群廢物。居然把穿著白袍子的劉管事當成那個白衣人了，讓他出了這么大的洋相。這可怎么辦？回去怎么和父皇交待？梅靈一定也不會饒過他的。

鳳儀宮里，梅靈已經哭得死去活來。無論父皇怎樣撫慰就是不買帳。淑妃也是一肚子冤屈，見女兒哭得厲害，也跟著落下了眼淚。

李漼好聲好氣地勸著：“梅靈，這次是父皇太過分，竟然聽信李佾的胡言亂語，懷疑你是假公主的。可當時那李佾說你和白羽衣出宮了，并且是去會什么情人，而且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讓父皇不得不將信將疑。因為心中焦急，生怕你在宮外遇上壞人，腦中一片混亂，才會一時沖動，誤會了你。父皇向你賠禮還不行嗎？”

梅靈邊哭邊叫喊：“父皇，您不用再解釋了。女兒已經明白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雖然父皇口口聲聲說愛我，但是在父皇心目中，女兒永遠也比不上您兒子，只要您兒子說什么，您都會相信，連這樣荒唐的事情您都能信以為真。別的事情就更甭提了。女兒今日派遣羽衣和巧兒出宮去外婆府上，原本是為了讓她們與外婆一起給女兒臨摹一些祝壽的字幅、圖樣。女兒好從中挑選一些精品花樣，給父皇您繡壽禮。之所以沒有驚動尚功局，一是女兒覺得民間的花樣比較新奇生動，二是因為女兒想給父皇一個驚喜。可是，沒想到父皇您竟然會這樣誤會女兒。”

“梅靈啊，父皇知道自己錯了。你對父皇的孝心父皇真的很感動。梅靈，在朕所有孩子中，父皇最喜歡的就是梅靈你了。你不要懷疑父皇對你的愛。今天是父皇一時糊涂，才害你如此傷心。你就原諒父皇一次吧。朕向你保證，以后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父皇，您不要再說了，女兒都明白。其實您今天之所以聽信李佾的一面之詞，前來興師問罪。無非是因為女兒向您要了白羽衣做宮女，您雖然勉強割愛，將羽衣給了女兒，但是您心里一直都不舒服，并且耿耿于懷。您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您還是最愛您自己。連一個宮女都不舍得送給女兒，還天天說什么梅靈是您的最愛。女兒再也不會相信您了。既然父皇如此不舍得，那么女兒今日就把她還給父皇吧，等她回宮后，您帶她走吧。只要您從此不再懷疑梅靈就行了。”

李漼被她一語說中心事，尷尬地笑了笑，“梅靈，父皇怎么會是那種人呢？常言道，君無戲言。父皇既然已經把她給了你，又怎么能夠要回呢。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再說，父皇的**也不差她一人。就是十個白羽衣也比不上你的母親淑妃。雪兒，朕今天冤屈你了。雖然朕的**佳麗如數，但是在朕心中最在乎的還是你。誰也無法替代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朕永遠不會忘記，你與朕的患難之情。在朕最艱難的歲月里，你與朕日夜相守，心心相印。這份摯情才是最難得的。”他轉而向淑妃說道。

淑妃心中一陣酸楚，皇上忽然又稱呼自己為“雪兒”，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他這樣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