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星艦墳場比想象中更像一座“墳場”。

數(shù)萬艘廢棄星艦的殘骸漂浮在真空里，有的像被攔腰斬斷的巨鯨，有的只剩扭曲的金屬骨架，舷窗黑洞洞的，像無數(shù)雙凝視著闖入者的眼睛。渡鴉號小心翼翼地在殘骸縫隙里穿行，船體擦過銹跡斑斑的艦身時，會發(fā)出“嘎吱”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宇宙里格外刺耳。

“磁場亂得像一鍋粥。”老K盯著儀表盤，眉頭擰成疙瘩，“指南針失靈，通訊器只能在五十米內(nèi)管用。要是跟丟了，就只能在這破地方漂到燃料耗盡。”

薇站在舷窗邊，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一艘巨大的殘骸：“那應該是‘幽靈號’。拓荒者時期的貨運母艦，據(jù)說當年失蹤時帶著整整一船的星艦零件——老K師父的日志大概率就在里面。”

林墨的目光落在星圖板上，母親報出的坐標直指幽靈號的艦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屬盒，芯片的溫度似乎比平時高了些，像是在感應著什么。

“鐵牛，靠過去。”他說，“停在幽靈號的貨運艙入口，那里相對容易進去。”

渡鴉號緩緩靠近幽靈號。這艘廢棄母艦比渡鴉號大上十倍，艦身布滿彈孔和隕石撞擊的凹痕，側面的“幽靈號”標識已經(jīng)斑駁，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氣派。貨運艙的艙門敞開著，像一張吞噬一切的嘴。

“我和林墨先進去。”薇檢查了一遍電磁步槍，“老K留在船上接應，鐵牛守在艙門口，一旦有情況就用信號彈示警。”

“小心點。”老K遞給林墨一個小型探測器，“這玩意兒能感應到金屬盒里芯片的波動，日志要是在附近，會發(fā)出提示音。”

林墨和薇系著安全繩，從渡鴉號跳進幽靈號的貨運艙。艙內(nèi)積著厚厚的灰塵，腳踩上去能陷到腳踝，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銹蝕和灰塵混合的味道。無數(shù)個廢棄的貨柜歪歪扭扭地堆著，有的已經(jīng)炸開，露出里面生銹的零件。

“探測器有反應了！”林墨看著手里的儀器，屏幕上的綠點正在緩慢跳動，“在艦橋方向。”

他們沿著貨運艙的通道往前走，通道兩側的應急燈忽明忽暗，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走到一個岔路口時，薇突然停住腳步，指了指地面：“有人來過。”

林墨低頭，看到灰塵上有一串新鮮的腳印，鞋印很大，像是穿著聯(lián)邦清道夫的軍靴。

“他們比我們先到。”薇的聲音沉了下去，“小心埋伏。”

兩人放慢腳步，電磁步槍端在手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通道盡頭是通往艦橋的電梯，但電梯早已失靈，只能走旁邊的應急樓梯。樓梯是金屬制的，踩上去會發(fā)出“哐當”的響聲，在寂靜的船艙里格外刺耳。

剛爬上三樓，探測器突然發(fā)出急促的“嘀嘀”聲。屏幕上的綠點變得異常明亮，幾乎要連成一片。

“就在前面！”林墨加快腳步，轉過樓梯拐角，突然愣住了——

樓梯口的空地上，散落著幾具聯(lián)邦清道夫的尸體，脖子上都有一道整齊的刀傷，像是被某種鋒利的武器瞬間致命。而在尸體中間，放著一個打開的金屬箱，里面空空如也。

“日志被拿走了？”薇皺起眉，蹲下身檢查尸體，“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兇手應該還在艦橋。”

林墨的探測器還在響，而且信號源就在……尸體旁邊的一個貨柜后面。他走過去，掀開貨柜上的帆布，只見后面藏著一個穿著拓荒者制服的老人，正瑟瑟發(fā)抖地抱著一個破舊的日志本。

“別殺我！別殺我！”老人看到他們，嚇得縮成一團。

“我們不是聯(lián)邦的人。”林墨盡量讓聲音溫和，“我們是來拿星艦日志的，老K的徒弟。”

“老K？”老人愣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布滿皺紋，但眼睛很亮，“你是說那個總愛拆引擎玩的小屁孩？他還活著？”

林墨心里一動：“您認識他？”

“我是幽靈號的老舵手！”老人嘆了口氣，“三百年前跟著船長跑船，后來船壞在了這里，就一直沒走成。剛才聯(lián)邦的人闖進來，問我要日志，我說不知道，他們就動手……幸好有個女的救了我。”

“女的？”

“是啊，穿著黑色工裝，眉骨上有疤，身手利落得很。”老人指著艦橋的方向，“她說她是‘渡鴉幫’的，讓我把日志藏好，自己引開聯(lián)邦的人了。”

林墨和薇對視一眼——是薇的人？不對，渡鴉號上除了他們沒別人。

“她往哪走了？”薇追問。

“去了引擎艙！”老人說，“那里有艘逃生艇，她好像想從那走！”

林墨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探測器。屏幕上的信號源正在快速移動，方向正是引擎艙。他心里一緊：“日志！”

老人把懷里的日志本遞給他：“拿著！那女的說，這日志里記著‘守望者AI的弱點’，千萬不能讓聯(lián)邦拿到！”

林墨接過日志本，封面是牛皮做的，已經(jīng)泛黃，上面寫著“奧德賽號隨船日志——K”，是老K師父的名字。他剛想翻開，探測器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綠點和一個紅點重疊在了一起——

是芯片和暗物質(zhì)結晶的波動！母親說結晶在她手里，難道……

“去引擎艙！”林墨抓起日志本，“快！”

他們往引擎艙跑，通道里的應急燈突然全部熄滅，陷入一片漆黑。薇立刻打開頭盔上的探照燈，光柱掃過之處，看到墻壁上趴著幾個黑影，正悄無聲息地靠近。

“是清道夫！”薇舉槍就射，激光束在黑暗中劃出紅光，“林墨，你先走！我掩護你！”

“不行！”林墨想拉她，卻被她一把推開，“日志更重要！快去引擎艙！”

薇轉身沖向黑影，槍聲和金屬碰撞聲在通道里響起。林墨咬了咬牙，握緊日志本，朝著引擎艙的方向狂奔。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薇的犧牲不能白費。

引擎艙很大，中央是巨大的引擎殘骸，像一頭死去的巨獸。角落里停著一艘小型逃生艇，艇身有明顯的彈痕。而在逃生艇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母親！

她穿著一身沾滿灰塵的工裝，頭發(fā)有些凌亂，臉上多了幾道疤痕，但眼神依然堅定。看到林墨，她愣住了，隨即眼眶一紅：“墨墨……”

“媽！”林墨沖過去，剛想抱住她，卻看到母親身后站著一個人，穿著聯(lián)邦清道夫的制服，手里的槍正指著母親的后腦勺。

“別動。”那人開口，聲音冰冷，“再往前走一步，她就死了。”

林墨的腳步僵住了。他看著母親，母親卻沖他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決絕。

“把日志交出來。”清道夫隊長說，“還有你手里的芯片，或許能饒你們母子一命。”

林墨握緊了日志本。他知道，交出去，不僅是他們母子，整個邊緣星區(qū)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就在這時，引擎艙的入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薇的聲音帶著喘息響起：“林墨！我來——”

清道夫隊長下意識地轉頭，就在這一瞬間，母親突然轉身，用手里的匕首刺向他的手腕！隊長痛得悶哼一聲，槍掉在了地上。

“墨墨！拿槍！”母親大喊。

林墨立刻撿起地上的槍，對準清道夫隊長。薇也沖了過來，電磁步槍指著他的胸口。

隊長看著被包圍，突然冷笑一聲：“你們以為贏了？守望者AI已經(jīng)被激活了，就在遺忘星艦墳場的中心！它正在吸收所有星艦殘骸的能量，很快就能沖破封印——到時候，誰也活不了！”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母親，母親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他說的是真的……我剛才在引擎艙的控制臺里，看到了AI啟動的倒計時！”

日志本從林墨手里滑落，掉在地上翻開了。一頁紙上畫著一幅草圖，是守望者AI的核心結構，旁邊用紅筆寫著一行字：“弱點：AI的意識與奧德賽號船長的基因綁定，血緣者可強制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