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瘟疫星的第三周,老K終于調試好了那個“三百年前的緊急通訊頻道”。
頻道的接收器是個布滿銅銹的舊設備,像塊長滿苔蘚的石頭,被老K寶貝似的擺在實驗室正中央。他蹲在設備前,手指在布滿灰塵的按鈕上敲了半天,嘴里還念念有詞:“師父啊師父,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林墨、薇和鐵牛圍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聯系上母親的線索——老K說,這個頻道是當年奧德賽號船員和邊緣星區秘密據點的聯絡專線,加密方式特殊,只有知道“密鑰”的人能接入,而密鑰,就藏在那張合影背后的星圖紋路里。
“快好了……”老K擦了擦額頭的汗,把合影放在接收器的掃描區,“星圖紋路對應著頻道的頻率密碼,只要掃描匹配,就能激活頻道……”
接收器突然發出一陣“滋滋”的電流聲,屏幕上跳出一串閃爍的綠色字符,像一群蘇醒的螢火蟲。老K眼睛一亮:“成了!正在接入頻道!”
所有人的心跳都跟著字符的節奏加快。林墨盯著屏幕,右手無意識地攥緊了口袋里的金屬盒——里面裝著母親留下的芯片,他總覺得,母親能感應到它的存在。
電流聲持續了整整三分鐘,就在大家以為要失敗時,一個微弱的女聲突然從接收器里傳來,像隔著厚厚的時空屏障:“……這里是‘星塵’,誰在呼叫?”
林墨的心臟猛地一跳。是母親的聲音!雖然比記憶里沙啞了許多,但那語氣里的沉穩,他絕不會認錯!
“媽!是我!林墨!”他沖過去,對著接收器喊道。
頻道里沉默了幾秒,緊接著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然后是母親帶著顫抖的聲音:“墨墨?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我活著!我沒事!”林墨的眼眶瞬間紅了,“媽,你在哪?我去找你!”
“別找我!”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聯邦在監聽這個頻道!我只能說三分鐘!墨墨,聽好——當年我沒把暗物質結晶藏在銀星花根里,那是騙聯邦的!結晶在我手里,我把它藏在了‘遺忘星艦墳場’,坐標是……”
她報出一串坐標,林墨飛快地記在星圖板上。
“聯邦以為結晶能啟動星核引擎,其實不能。”母親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凝重,“結晶是‘鑰匙’,但啟動引擎需要‘密碼’——密碼在你手里的芯片里,就是你右眼曾嵌著的那枚。三百年前,守望者AI失控,就是因為有人強行輸入了不完整的密碼……”
林墨愣住了:“所以您當年藏起來,是為了保護結晶和密碼?”
“是。”母親嘆了口氣,“我不能讓聯邦拿到它們,更不能讓AI再次失控。墨墨,你要記住,真正能決定星核引擎命運的,不是結晶,也不是密碼,是握著它們的人。聯邦想靠它統治星海,而我們……”
她的話突然被一陣刺耳的雜音打斷,像是信號被強行干擾。
“媽!媽!”林墨對著接收器大喊。
“墨墨!別信聯邦的任何承諾!去找老K的師父留下的‘星艦日志’,在遺忘星艦墳場的‘幽靈號’里!它會告訴你所有真相……”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弱,夾雜著爆炸聲和喊叫聲,“聯邦的‘清道夫’找到我了……照顧好自己……”
最后一個字消散在電流聲里,接收器的屏幕突然變黑,只剩下一行冰冷的提示:“頻道已被摧毀”。
實驗室里一片死寂。
“阿姨她……”薇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林墨死死盯著星圖板上的坐標,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沒有哭,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像淬了冰的火。
“遺忘星艦墳場。”他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我們去那。”
“可是……”鐵牛猶豫了,“阿姨說聯邦的清道夫找到了她,那里肯定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林墨拿起星圖板,“她把結晶藏在那,還讓我們找星艦日志,一定有原因。而且……”他看向老K,“你師父的日志,或許能告訴我們,三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守望者AI為什么會失控。”
老K蹲在接收器前,手指撫摸著冰冷的設備,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去!必須去!我師父的日志,還有蘇晴阿姨的下落,都得弄清楚!聯邦想攔我們,先問問我這把老骨頭答應不答應!”
薇看著林墨,緩緩點頭:“我去準備武器和燃料。遺忘星艦墳場全是廢棄星艦的殘骸,磁場混亂,雷達沒用,得靠手動駕駛。”
鐵牛一拍大腿:“手動駕駛?那不是我的強項嗎!保證把船開得比泥鰍還滑!”
林墨看著伙伴們,心里那片因母親失聯而塌陷的地方,漸漸被一股暖流填滿。他知道,前路必然是刀山火海,聯邦的清道夫、失控的AI、三百年前的秘密……每一樣都可能讓他們粉身碎骨。
但他不再是那個在銹帶空間站里修復舊星圖的孤獨少年了。
他有渡鴉號,有愿意和他一起闖陷阱的伙伴,有母親留下的信念,還有那張畫滿了希望的“渡鴉星圖”。
“出發。”林墨拿起那枚從瘟疫星帶回的銀星花標本,別在星圖板上,“去遺忘星艦墳場。”
渡鴉號調轉航向,向著銀河系邊緣的“遺忘星艦墳場”駛去。那里是被宇宙遺棄的角落,漂浮著數萬艘廢棄星艦的殘骸,像一座巨大的墓碑群,在黑暗里沉默地矗立。
沒人知道里面藏著暗物質結晶,藏著星艦日志,還是藏著聯邦布下的天羅地網。
但林墨知道,他們必須去。
因為有些真相,必須被揭開;有些責任,必須被承擔;有些人,值得他們拼盡全力去尋找。
星圖板上,銀星花的標本在星光下微微發亮,像一盞小小的燈,照亮了前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