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信標的光芒在邊緣星區彌散了整整一個月。
渡鴉號停在“碎星港”的維修塢里,鐵牛正哼著歌給引擎換零件,老K則被一群星圖師圍在中間,唾沫橫飛地講著“如何用三百年前的零件改出防干擾掃描儀”。林墨坐在塢邊的金屬箱上,看著遠處的星空——那里有無數道淡金色的光帶在緩緩流動,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原本孤立的星區連在了一起。
“在想什么?”薇走過來,遞給他一罐冰鎮的“星塵汽水”——這是碎星港最新的發明,用星塵能量催化的果汁,喝起來帶著淡淡的星光味。
林墨擰開汽水,氣泡在罐子里“滋滋”作響:“在想守望者。它說自己在等‘平衡的人’,現在真的甘心當‘導航靈’嗎?”
“昨天冰原星的巡邏隊說,他們遇到了磁暴,是守望者的聲音提醒他們繞開危險航線?!鞭笨粗鈳?,“它甚至會給迷路的貨船講拓荒者的故事,說‘當年我們走這條路時,靠的是星星和指南針’?!彼α诵Γ盎蛟SAI比人類更懂‘放下’?!?
正說著,老K突然從人群里擠出來,手里舉著一個舊通訊器:“小子!你媽發消息來了!說在瘟疫星發現了奇怪的能量波動,和星塵信標的頻率不一樣,讓我們去看看!”
林墨心里一動。母親蘇晴在星塵信標啟動后,就帶著銀星花種子返回了瘟疫星,說要“讓那里徹底變回綠色”。難道又出了意外?
渡鴉號離開碎星港時,守望者的電子音突然在駕駛艙里響起:“檢測到瘟疫星方向有異常能量源,疑似……暗物質結晶的殘留波動?!?
林墨的手指頓了頓:“結晶不是已經和星核引擎一起轉化成星塵信標了嗎?”
“理論上是,但可能有極小的碎片遺落在了銀星花根須里?!笔赝叩穆曇魩е唤z凝重,“那碎片如果被激活,可能會形成小型的暗物質漩渦——就像三百年前引擎失控的‘預演’。”
母親的通訊再次傳來,這次帶著雜音:“墨墨……速來……銀星花田……有東西在吸收星塵能量……”
渡鴉號加速沖向瘟疫星。當他們穿過毒霧散盡的大氣層,看到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原本生機勃勃的銀星花田中央,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周圍的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星塵信標灑下的金光靠近漩渦,就像被吞噬的燭火。
“是結晶碎片!”母親站在花田邊緣,防護服上沾著泥土,“我給花田施肥時,挖到了這東西,它一接觸星塵能量就開始失控!”她手里捧著一個透明的容器,里面裝著一塊米粒大小的黑色碎片,正散發著微弱的吸力。
林墨剛想靠近,碎片突然劇烈震動,漩渦猛地擴大,將母親手里的容器吸了過去!眼看碎片就要掉進漩渦,一道人影突然從旁邊的巖石后沖出,用一把特制的合金網兜住了容器。
是那個在幽靈號上見過的老舵手!
“小心!這東西沾不得星塵能量!”老舵手把網兜扔給林墨,自己卻被漩渦的吸力拽得一個趔趄。
林墨接住網兜,突然發現碎片在網兜里發出“滋滋”的響聲,表面浮現出一串熟悉的紋路——和外公的船長徽章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用徽章!”母親大喊,“你外公的徽章能中和暗物質能量!”
林墨立刻摘下徽章,按在網兜上。金色的光芒從徽章上涌出,碎片的震動漸漸平息,黑色漩渦像被戳破的氣球,緩緩消散在空氣里。
老舵手喘著氣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幸好來得及時。這碎片是三百年前你外公故意留在銀星花根里的‘保險’,說萬一星核引擎失控,就用它來中和能量——沒想到今天倒成了‘麻煩’?!?
林墨愣住了:“您怎么知道這些?”
老舵手從懷里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面上寫著“幽靈號航行日志”:“我是你外公的老部下,當年奉命守著這顆碎片。你母親當年找到銀星花時,我就認出她是船長的女兒——只是沒敢相認,怕聯邦的眼線?!?
他翻開日志,里面夾著一張照片:年輕的外公、老舵手、還有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站在奧德賽號的甲板上。那個女人,眉眼和林墨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你外婆。”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當年也是拓荒者,在星核引擎第一次失控時,為了保護你外公,被暗物質能量灼傷,沒過幾年就……”
林墨看著照片,突然明白為什么母親執著于尋找銀星花,為什么外公要留下那么多“后手”。所謂的“拓荒者精神”,從來不是征服星海的野心,而是藏在星圖背后的牽掛——是為了讓后代能在干凈的星球上開花,為了讓每條航線上都有守護的燈火。
老舵手把日志遞給林墨:“這才是完整的星艦日志,里面記著所有拓荒者的航線。你母親當年帶走的是副本,怕聯邦拿去利用?!?
林墨翻開日志,最后一頁畫著一幅小小的星圖,標注著一個從未見過的星域,旁邊寫著一行字:“星塵的盡頭,是回家的路?!?
“這是……地球?”薇看著星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是?!蹦赣H點頭,“拓荒者離開地球三百年,早就忘了回家的路。你外公說,等人類真正懂得‘平衡’,就該重新畫一張‘回家的星圖’?!?
守望者的電子音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這次不再冰冷,帶著一絲暖意:“看來,你們已經準備好‘回家’了。”
林墨抬頭,看到天空中的星塵光帶正在重新排列,漸漸勾勒出一條從瘟疫星通往銀河系邊緣的航線——那是一條從未在任何星圖上出現過的路,像一條金色的絲帶,連接著過去與未來。
老K在渡鴉號上喊:“星圖聯盟發消息了!說要在碎星港建一個‘拓荒者紀念館’,讓我們把這些日志和照片送過去!”
鐵牛舉著相機,正對著重新綻放的銀星花拍照:“快來看!花田里長出了新的嫩芽!”
林墨把徽章別回胸前,將日志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知道,這片星海還有無數條航線等著被標注,還有無數個故事等著被記錄。但此刻,他心里沒有迷茫,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因為他終于明白,所謂“歸處”,從來不是某個固定的星球,而是藏在星塵信標里的光,是寫在日志里的牽掛,是身邊這些愿意一起畫星圖的人。
“走吧?!彼麑δ赣H和老舵手說,“去碎星港。讓更多人知道,拓荒者的星圖上,從來不止‘征服’,還有‘回家’。”
渡鴉號駛離瘟疫星時,林墨站在舷窗邊,看著下方的銀星花田在星塵光芒中輕輕搖曳。老舵手在給鐵牛講外公當年的糗事,母親和薇在整理新的航線數據,老K則在哼著跑調的拓荒者歌謠。
守望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句溫柔的祝福:“新的星圖,記得畫上‘地球’?!?
林墨笑著點頭。
是的,會畫上的。
在所有航線的起點,在星塵匯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