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戎馬半生，殺過無數敵人，也用鐵腕賜死震懾過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人人都怕他，敬他，卻從未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他們只看到他的威嚴，他的暴戾，卻沒人注意到他深夜獨坐時，指尖劃過地圖上標注的疆域，心里想的是如何讓這商朝江山更穩固。

“你可知，朕近日下令，要將伯邑考的肉，賜給西伯侯？”他忽然拋出這句話，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林晚的臉色瞬間白了。伯邑考的事，朝歌城里早已傳遍，人人都道大王殘暴，連質子都不放過。她的指尖開始因為緊張發抖，卻還是咬著唇答道：“民女……不知其中緣由，但民女知道，大王做任何事，都有大王的道理，大王賢明……

這話若是從朝臣口中說出，帝辛只會覺得是阿諛奉承。可從林晚嘴里說出來，再配合她的眼睛，卻帶著一種純粹的真誠。她的眼睛生的極其漂亮，就像那朝歌城外清澈干凈的湖水，能映出人心底最真實的模樣。那股子清純真摯真誠還帶點無辜感和萌感的眼睛，像一道光，照進了他早已被權謀與征伐填滿的心里。

“賢明？”帝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怕是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沒幾個人覺得朕賢明吧。比干說朕沉迷酒色，微子說朕窮兵黷武，箕子更是裝瘋賣傻，也不愿與朕多說一句話。”

帝辛盯著她，火光在他瞳孔里明明滅滅：“若是朕真的殘暴呢？”

“那……”林晚的聲音因為緊張有些哽咽，卻依舊強裝鎮定地看著他，“那也是因為這天下太大，總有些事，只能用強硬的法子才能做成。就像村里的老族長，有時會用藤條抽打犯錯的后生，不是因為狠心，是怕他們走了歪路。”

帝辛沉默了。他見過太多恐懼他的人，也見過太多想利用他的人，卻從未有人這樣告訴他：你的強硬，是有原因的……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的話：“帝辛啊，帝王之道，剛柔并濟，可這亂世，柔難立啊。”

他伸手，輕輕撫摸上林晚的臉頰。她的皮膚很涼，像初秋的露水。他的指尖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觸得她微微一顫，這次她卻沒有躲開。

“你可知，在朕身邊，有多危險？”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窗外的風聲吞沒，“比干在朕面前剖心，梅伯被朕做成了肉醬，將來，或許還有更多更多的人……死在朕的手里。”

林晚的眼淚嚇得掉了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熱淚。“民……民……民女知道，”她哽咽著說，“可……可民女也知道，大王夜里也會對著月亮發呆，會偷偷給陣亡將士的家屬送去糧草，會在看到流民時，眉頭皺得比誰都緊。”

“你是如何知道的”“臣……臣……臣女略懂占卜和預知未來”

“哦？”帝辛挑眉，忽然直起了身子，“那你算算，寡人明日早朝，會斬殺了哪個人？”

穿越系統此時提示道，讓她不能向帝辛說出那個人名字。她只能順著他的話頭低眉順眼道：“略通些皮毛，不敢在大王面前班門弄斧。

“怎么？江湖騙子，算不出來了？”帝辛的聲音冷了幾分，“還是因為怕我不敢說？”

林晚因為緊張咬了咬下唇，卻忽然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沒有了剛才的怯懦，反而帶著點奇異的平靜：“大王，臣……臣……臣女不敢算。”

“哦？”帝辛來了興致，“為何不敢？”

“天命不可泄，更不可違。”林晚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殿內每個角落，“其實對于他們來說，該來的總會來，大王何必提前知曉呢？且大王的心中自有打算……沒人能夠改變……就像明日的上朝，該站著的人，自然會站著；該倒下的人，該死的人，就算今日躲過，明日也躲不過……”

他沒再繼續問，揮了揮手：“你倒是有點意思，你留下吧，留在朕的身邊。”

林晚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旁邊的侍從推了她一把：“你還不快謝恩？”

她這才渾渾噩噩地跪下磕頭，額頭磕在冰涼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把她帶下去，”“安置在偏殿。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她踏出殿門半步。”林晚被宮女架走時，聽見紂王說道：“這只新來的獵物，倒是比那些搖尾乞憐的有趣多了。

那天晚上，林晚被安排在偏殿。房間里鋪著厚厚的獸皮，桌上擺著精致的食器，甚至還有一面嵌著寶石的銅鏡，墻角燃著永不熄滅的炭盆，墻角燃著熏香，甜膩得讓人心慌。林晚縮在床角，看著窗外，知道自己掉進了最危險的漩渦——紂王的興趣。是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會落下，將她碾碎成塵。

林晚就在偏殿住了下來。與其說是住，不如說是軟禁。殿門有侍衛把守，窗戶裝著鐵欄，送來的食物精致如藝術品，她總是想起書里“紂王酒池肉林”的記載，胃里緊張地一陣翻涌。

紂王這些天沒召見她，這讓林晚稍微松了口氣，卻又生出更深的恐懼。她太了解男人的心理——越是得不到，越想征服。對于紂王這樣的人，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他的“目前沒來”，或許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經常失眠。窗外的月光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窗戶的影子，像一道道牢籠的欄桿。她知道紂王看她的眼神，像狼盯著羊，那里面的欲望，直白得讓她害怕。讓她擔憂的晚上失眠根本睡不著覺。

她開始嘗試自救。用發簪在床板下刻下求救信號，趁侍女不備藏起一支銀簪（那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尖銳物），甚至試著用石子和銀簪在地上畫現代符號和寫現代文字，幻想著能被同樣穿越的人看到。可每次看到侍女們麻木的臉，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徒勞。

她甚至試著在絹上寫下“我是現代人”，卻被前來送衣服的宮女看見，嚇得面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結果當天晚上，紂王就來了。

他帶著一身酒氣闖進殿門，揮手屏退了所有人。林晚下意識地往后縮，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聽說你在寫怪字？”紂王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是在求救嗎？”

林晚因為緊張攥緊了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民……民女……不敢，我……我……想回家。”

“不敢，你怕朕？你今天這身衣服倒是好看性感。”他的目光掃過她的領口，那里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你知道這樣能勾住朕的眼。”

“不是的！”林晚急得眼眶發紅，“這是別人給我穿的，我根本就不想穿！”

紂王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嘲弄：“穿起來的效果倒是好。”他湊近她，呼吸里帶著酒氣的味道，“你比宮里的那些庸脂俗粉，有趣多了。”

“還有你家？”紂王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的家，不就在朕的宮里嗎？哈哈。”他的目光到了她身上的紗裙——那是件新送來的藕荷色紗裙，比之前那件更薄更透，幾乎隱約能看清里面的皮肉，“穿上朕送的衣服，住朕的宮殿，還想著回到哪里去？”

“我不屬于這里！”林晚的聲音帶著哭腔，“放我回去，求……求求你……”

“求朕？”紂王捏住她的下巴，眼神越來越暗，“求朕的人多了去了。你覺得，你憑什么讓朕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