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營制革新,帝王思賢謀軍餉
- 朕,朱厚照,開局大殺四方
- 怡晨室主
- 4821字
- 2025-08-26 13:19:01
坤寧宮的暖閣里。
冰盆里的冰塊化了半盆。
水順著盆底縫往下滴,“嘀嗒、嘀嗒”敲在金磚上。
冷氣彌漫。
連案上的宣紙都結了層薄霜,指尖碰上去涼得刺骨。
朱厚照案上的京營布防圖。
被冷氣浸得發冷。
圖上“十二團營”的標記。
用朱砂描得刺眼,像團化不開的血。
他指尖劃過那團雜亂的標記。
眉頭擰成個疙瘩。
指節因用力泛白,連手背青筋都繃了起來。
忽然。
他拿起朱筆。
“唰”地劃下去。
一道紅線劈在“十二團營”上。
朱筆劃破紙頁的“刺啦”聲在暖閣里回蕩。
紙頁都被劃透了——
這臃腫的編制。
養了十年,養出一群只會吃餉的廢物!
“十二團營。
分則力散,各營各有山頭;
合則冗雜,遇事互相推諉。
去年蒙古人犯邊,調他們去增援。
走了半個月才到宣府,敵人早搶完跑了!”
朱厚照喃喃自語。
目光“咚”地落在案頭的《太宗實錄》上。
那是他昨夜翻了半宿的書,書角都被翻卷了。
他伸手將其翻開。
泛黃的紙頁“嘩啦”作響。
上面記載著永樂年間的軍制:
五軍管步,專司列陣廝殺;
三千管騎,善追奔逐北;
神機管火器,能轟破堅城。
三大營各司其職,像三把尖刀。
當年掃蒙古、征安南。
靠的就是這股銳勁兒!
“還是太宗爺的法子管用?!?
朱厚照眼里閃著光。
提筆在布防圖上重畫。
動作果斷得不帶一絲猶豫。
居中畫個圈。
寫下“五軍營”——步軍主力,轄十二衛步卒。
左翼描道弧。
標上“三千營”——專司騎兵,配蒙古戰馬五百匹。
右翼點個叉。
注上“神機營”——掌火器裝備,轄佛郎機炮百門。
朱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墨跡穿透紙背。
似在重繪大明的軍魂!
“張永。”
朱厚照頭也沒抬。
沉聲吩咐。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勁兒:
“去把《軍衛典則》取來。
朕要看看太宗爺當年是怎么練三大營的。
早操時辰、兵器保養、糧草配給。
半點細節都不許漏!”
“奴婢遵旨!”
張永剛應聲要退。
就見劉瑾捧著一疊卷宗進來。
腳步跑得急。
蟒袍下擺都掃到了門檻,差點絆倒。
劉瑾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腰彎得像張弓,幾乎貼到地上:
“陛下。
這是東廠查的京營將領花名冊。
老奴按兵種分好了。
誰會騎馬,能開幾石弓;
誰會使槍,能扎多少槍花;
誰貪過餉,貪了多少兩。
都標在后面了,用紅筆圈的就是贓官?!?
朱厚照接過卷宗。
隨手翻開。
紙頁“嘩啦”翻得飛快,帶起一陣風。
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掃過。
忽然。
他的目光在“杭雄”二字上停住。
像被磁石吸住。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去年秋獵時。
此人一箭射穿了三百步外的靶心,箭羽都釘進了靶桿;
騎術更是京營里數一數二的——
馬鐙掉了都能在馬上劈柴,身子穩得像釘在馬背上。
“杭雄現在哪個營?”
朱厚照指尖點著名字。
聲音沉得像鐵。
“回陛下?!?
劉瑾連忙躬身。
聲音帶著不屑,又藏著點怕:
“在團營左哨當百戶。
因為不肯給參將送禮——那參將想要他的寶馬‘踏雪’。
他梗著脖子說‘馬是爺的命,要錢沒有’。
三年沒升過職。
那參將還放話。
說他是‘匹夫之勇,難成大器’,處處給他使絆子,冬天都不給發厚甲?!?
“匹夫之勇?”
朱厚照冷笑一聲。
指尖在名字上重重一圈。
紅圈把“杭雄”二字都裹住了,墨跡都溢了出來:
“朕倒覺得。
三千營缺的就是這種勇夫?!?
他提筆在名字旁注上“三千營游擊”。
筆尖用力。
紙頁被戳出個窟窿——
從正六品百戶直接升正三品游擊。
連跳五級!
劉瑾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手里卷宗“啪”地掉在地上。
慌忙去撿,指尖都抖了:
“陛下。
這……這是不是太急了?
按規矩得從試百戶、總旗、把總一步步升。
跳五級,怕是營里的老將不服??!”
“規矩?”
朱厚照抬眼。
目光像冰錐扎過去,凍得劉瑾脖子一縮:
“能打勝仗的就是規矩!
讓他去三千營。
給朕把騎兵練得能踏碎蒙古人的帳篷!
要是那參將敢擋。
直接給朕綁了送詔獄!問問他,克扣軍甲是不是想讓士兵凍死在邊關?”
“奴……奴婢遵旨!”
劉瑾慌忙應著。
后背都驚出層薄汗——
陛下用人竟如此大膽!這是要把京營的老規矩全掀了??!
卷宗翻到最后。
朱厚照的目光落在“王守仁”三個字上。
動作忽然慢了。
這個名字在文官堆里不算起眼。
此刻正以翰林院編修的身份在兵部觀政。
每天抄的公文堆得比桌子還高,筆尖都磨禿了三支。
像顆被埋在沙里的珍珠,沒人識得。
可朱厚照知道。
這是未來能平定寧王之亂的“心學大師”。
謀略之深。
勝過十個劉健!
“王守仁……”
朱厚照指尖在名字上輕叩。
咚咚響,像在敲一塊璞玉。
眼里閃著精光:
“讓他去五軍營當參軍。
負責整肅軍紀。
如何?”
劉瑾愣了愣。
臉上的笑都僵了,嘴角抽了抽:
“陛下。
他是文官啊。
手無縛雞之力,連弓都拉不開。
去軍營里怕是鎮不住那些丘八——
那些兵油子見他文縐縐的,指不定會拿馬糞丟他帳篷。
他們可不聽酸文假醋的?!?
“鎮不???”
朱厚照抬頭。
嘴角勾起抹弧度,帶著點篤定的笑:
“你信不信。
不出半年。
五軍營的軍容能讓你認不出來。
此人看似文弱。
卻懂‘知行合一’,能把道理講到人心坎里。
比那些只會喊口號的文官強百倍。
讓他去治軍紀。
比用十個武將都管用!”
他想起歷史上王守仁在龍場驛的頓悟。
想起他平叛時“以少勝多”的奇謀。
此刻將他放在軍營。
或許能提前喚醒這頭潛龍!
“還有沈希儀。”
朱厚照繼續翻找。
指尖在卷宗里扒拉,紙頁都被翻得發皺:
“去年在大同擊退蒙古游騎的那個千戶。
一人斬了三個蒙古兵,還奪了面狼頭旗的那個。
找到沒有?”
劉瑾連忙從最底下抽出一頁。
遞得飛快,指尖都快戳到紙頁上:
“在這兒!沈希儀。
現任神機營試百戶。
改良過三眼銃,能多裝兩發鉛彈,射程遠了十步。
就是性子太倔。
前陣子跟管火器的太監吵過架——那太監把好火藥換成硝石不足的次品。
他直接把次品火藥倒在了太監腳下,說‘用這玩意兒打敵人,不如扔石頭’。
被壓著沒升職,還被罰了半年俸?!?
“倔才好用。”
朱厚照將他的名字圈進神機營。
紅圈畫得又粗又重,幾乎要把紙戳穿:
“讓他當參將。
專管火器改良。
告訴他。
缺什么直接找工部要。
銅不夠就拆宮里的舊銅爐——御花園那座銅鶴就沒用,拆了熔了;
鐵不夠就去兵仗局拉,別跟他們客氣。
誰敢卡他。
朕斬了誰!”
三個名字。
三個營。
像三顆釘子。
牢牢釘進新的三大營編制里。
朱厚照看著布防圖上的紅圈。
心里的火“騰”地燒起來。
連指尖都熱了,剛才碰過霜的涼意全散了。
忽然覺得這張圖有了生氣——
五軍營有王守仁掌紀律。
再沒人敢私藏軍餉,士兵的棉襖里不會再塞稻草;
三千營有杭雄帶騎兵。
蒙古人再敢來,騎兵能追出二百里,把他們的馬尾巴都砍了;
神機營有沈希儀管火器。
佛郎機炮能打得更遠,三眼銃能連打五發,看誰還敢說大明火器不如人;
再加上張侖和徐延德總領全局。
這支軍隊遲早能恢復太宗爺時的榮光!
“陛下這安排。
真是神來之筆!”
劉瑾湊趣道。
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像朵菊花:
“老奴這就去傳旨。
讓他們即刻到任。
保準天黑前就能在營里點卯!”
“不急?!?
朱厚照按住布防圖。
指尖剛碰到圖上的“軍餉”注腳。
眉頭忽然又皺了。
那股熱乎勁兒瞬間涼了半截,像被潑了盆冷水:
“兵好練。
器好造。
可錢從哪兒來?”
一句話戳中了要害。
三大營要換裝備——
神機營的火藥得換新的,舊火藥硝石少,炸不響;
三千營的戰馬得添膘,現在的馬瘦得肋骨都數得清,跑三里就喘;
五軍營的甲胄得補釘,好多甲胄的鐵片都銹穿了,擋不住箭;
哪一樣都得花錢。
還要練新兵、發軍餉——
現在京營士兵的月餉才五錢銀子。
夠買兩斗米,想打壺酒都得勒緊褲腰帶。
不漲餉誰肯賣命?
可國庫那五十五萬兩。
連填邊軍的窟窿都不夠。
上個月宣府還來報。
士兵們快斷糧了,有個百戶帶著兵去搶糧倉,被抓了砍了頭。
更別說重整京營了。
朱厚照起身走到窗前。
望著宮墻外的商鋪。
那些綢緞鋪、瓷器行。
門庭若市,掌柜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銀子流水似的進——江南來的鹽商,在京城開的“福源號”,一天就能賺上千兩。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明史?食貨志》。
明朝的商稅低得離譜。
三十取一,意思是賺三十兩才交一兩稅。
江南的鹽商、晉中的票號富得流油。
家里的銀子能堆成山,地窖里都埋著銀元寶。
卻年年哭窮,說“生意難做”。
而文官們還在喊著“輕徭薄賦”。
把稅負都壓在農民身上。
去年河南災荒。
農民賣兒賣女,路邊的餓死鬼都沒人埋。
鹽商卻在揚州建了座金鑾殿似的宅子,用金絲鑲窗欞!
“鹽稅?!?
朱厚照的指尖在窗欞上輕叩。
聲音冷得像冰,每個字都帶著刃:
“弘治朝的鹽引制度早就成了擺設。
商人們用半文錢的成本買鹽引,轉手就能賺十倍。
該改改了。”
劉瑾的眼睛亮了。
湊上前,像只嗅到肉味的狗:
“陛下是說……重新核定鹽價?
還是……收歸官賣?”
“不止?!?
朱厚照轉身。
眼里閃著銳利的光。
像盯上獵物的狼,目光灼灼:
“朕要收回鹽引的發放權!
以后鹽引只能由戶部發,東廠盯著造冊。
每一張鹽引都要蓋朕的私印。
商人們用多少鹽引,就得按市價交三成稅。
誰敢走私,誰敢囤鹽。
抄家!滅族!”
他頓了頓。
指尖在窗臺上重重一敲,木頭發疼:
“還有商稅!
京城的商鋪、江南的絲綢鋪、湖廣的茶葉行。
按利潤抽三成!
敢瞞報的。
先封店,再查賬。
查出一文少報,罰一百兩!
讓他們知道,賺大明的錢,就得給大明養兵!”
劉瑾聽得眼皮直跳。
端著卷宗的手都抖了,卷宗滑到胳膊肘——
這是要動士紳和商人的奶酪啊!
這些人哪個沒跟文官勾連?
江南鹽商跟李東陽是親家,晉商給謝遷送過當鋪。
一動他們,文官們能跪在文華殿哭三天,說陛下“與民爭利”!
“陛下?!?
劉瑾猶豫道。
聲音都發虛,像蚊子哼:
“商稅自古就低。
要是突然加稅。
怕是會引來非議……那些文官肯定會罵陛下‘與民爭利’。
還有那些商人,說不定會罷市,到時候……”
“非議?”
朱厚照冷笑。
笑聲里帶著狠勁,震得窗欞都顫了顫:
“他們賺著大明的錢,用著大明的路,靠著大明的兵護著家產。
見了蒙古人就縮脖子,只會給敵人送錢買平安。
憑什么不許朕收點軍費?
告訴他們。
要么交錢養京營,讓士兵們有糧吃、有甲穿,守住邊關。
要么等著蒙古人打進來。
家產被搶光,老婆孩子被擄走當奴隸。
自己選!”
他走到案前。
提筆在紙上寫下“鹽稅改革”“商稅稽查”八個字。
墨跡淋漓。
似要滴出血來:
“把這兩條擬成旨意。
先讓東廠去查鹽商的底。
尤其是江南那些跟張鶴齡有勾結的——張鶴齡的鹽引都是他們送的。
查抄的家產。
一半充軍餉,一半發還給當年被他們坑過的百姓!
讓百姓看看,朕不是只知道收稅,是要給他們做主!”
“還有。”
朱厚照忽然想起什么。
指尖點著案上的賬冊,賬冊上“張家抄家”四個字被圈了紅:
“查抄張家的家產,還有那些被革職文官的貪腐所得。
都充作軍餉。
一分不許挪作他用!
誰敢動一個子兒。
朕讓他跟張鶴齡作伴去!午門斬了!”
劉瑾連忙記下。
筆尖在紙上劃得飛快,墨水都濺出來了:
“老奴這就去辦!這就去!”
看著劉瑾匆匆離去的背影。
朱厚照的目光重新落回三大營的布防圖上。
圖上的紅圈還在發燙。
營制改了。
將領定了。
可這錢袋子要是鼓不起來。
再好的藍圖也只是紙上談兵——
總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練刀吧?
鹽商會不會反?
肯定會。
那些老狐貍手里有錢,說不定會買通文官鬧朝堂,甚至偷偷給蒙古人送消息。
文官會不會阻撓?
劉健、謝遷肯定會跳出來。
他們跟商人穿一條褲子,商人倒了,他們的“孝敬”也斷了。
江南的士紳會不會陽奉陰違?
難講。
天高皇帝遠,他們敢瞞報利潤,把賬本改得跟天書似的。
朱厚照的指尖在“軍費”二字上重重一點。
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像淬了火的鋼:
“不管是誰擋路。
朕都要把這錢搞到手?!?
他知道。
沒有足夠的軍餉。
就沒有能打仗的軍隊。
而沒有能打仗的軍隊。
他這個皇帝。
終究只是文官和外戚手里的傀儡——
想讓他當傀儡?
做夢!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
暖閣里的燭火亮起。
火苗搖曳。
將朱厚照的影子投在布防圖上。
那影子高大。
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搞錢的法子有了。
可該讓誰去執行?
用劉瑾的東廠?
東廠查案行,管錢怕是不行。
劉瑾貪錢的毛病改不了,讓他管鹽稅,指不定會偷偷扣一半。
交給韓文的戶部?
戶部被文官把持。
讓他們收商稅,指不定會偷偷給鹽商放水,還說“商人力薄,只能收一成”。
朱厚照指尖在案上敲著。
“咚咚”聲敲得人心慌。
目光掃過案上的花名冊。
忽然停在“王守仁”三個字上——
不對。
他得去軍營整軍紀,不能分心。
又落在“杭雄”的名字上——
他得練騎兵,馬都快瘦死了,哪有空管錢?
那……誰能攥住錢袋子?
朱厚照瞇起眼。
燭火在他眼里跳,像藏著個主意。
這局得布得巧。
既不能讓東廠獨大,也不能讓戶部扯皮——
朕得找個能干事、又不站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