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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營制革新,帝王思賢謀軍餉

坤寧宮的暖閣里。

冰盆里的冰塊化了半盆。

水順著盆底縫往下滴,“嘀嗒、嘀嗒”敲在金磚上。

冷氣彌漫。

連案上的宣紙都結了層薄霜,指尖碰上去涼得刺骨。

朱厚照案上的京營布防圖。

被冷氣浸得發冷。

圖上“十二團營”的標記。

用朱砂描得刺眼,像團化不開的血。

他指尖劃過那團雜亂的標記。

眉頭擰成個疙瘩。

指節因用力泛白,連手背青筋都繃了起來。

忽然。

他拿起朱筆。

“唰”地劃下去。

一道紅線劈在“十二團營”上。

朱筆劃破紙頁的“刺啦”聲在暖閣里回蕩。

紙頁都被劃透了——

這臃腫的編制。

養了十年,養出一群只會吃餉的廢物!

“十二團營。

分則力散,各營各有山頭;

合則冗雜,遇事互相推諉。

去年蒙古人犯邊,調他們去增援。

走了半個月才到宣府,敵人早搶完跑了!”

朱厚照喃喃自語。

目光“咚”地落在案頭的《太宗實錄》上。

那是他昨夜翻了半宿的書,書角都被翻卷了。

他伸手將其翻開。

泛黃的紙頁“嘩啦”作響。

上面記載著永樂年間的軍制:

五軍管步,專司列陣廝殺;

三千管騎,善追奔逐北;

神機管火器,能轟破堅城。

三大營各司其職,像三把尖刀。

當年掃蒙古、征安南。

靠的就是這股銳勁兒!

“還是太宗爺的法子管用?!?

朱厚照眼里閃著光。

提筆在布防圖上重畫。

動作果斷得不帶一絲猶豫。

居中畫個圈。

寫下“五軍營”——步軍主力,轄十二衛步卒。

左翼描道弧。

標上“三千營”——專司騎兵,配蒙古戰馬五百匹。

右翼點個叉。

注上“神機營”——掌火器裝備,轄佛郎機炮百門。

朱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墨跡穿透紙背。

似在重繪大明的軍魂!

“張永。”

朱厚照頭也沒抬。

沉聲吩咐。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勁兒:

“去把《軍衛典則》取來。

朕要看看太宗爺當年是怎么練三大營的。

早操時辰、兵器保養、糧草配給。

半點細節都不許漏!”

“奴婢遵旨!”

張永剛應聲要退。

就見劉瑾捧著一疊卷宗進來。

腳步跑得急。

蟒袍下擺都掃到了門檻,差點絆倒。

劉瑾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腰彎得像張弓,幾乎貼到地上:

“陛下。

這是東廠查的京營將領花名冊。

老奴按兵種分好了。

誰會騎馬,能開幾石弓;

誰會使槍,能扎多少槍花;

誰貪過餉,貪了多少兩。

都標在后面了,用紅筆圈的就是贓官?!?

朱厚照接過卷宗。

隨手翻開。

紙頁“嘩啦”翻得飛快,帶起一陣風。

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掃過。

忽然。

他的目光在“杭雄”二字上停住。

像被磁石吸住。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去年秋獵時。

此人一箭射穿了三百步外的靶心,箭羽都釘進了靶桿;

騎術更是京營里數一數二的——

馬鐙掉了都能在馬上劈柴,身子穩得像釘在馬背上。

“杭雄現在哪個營?”

朱厚照指尖點著名字。

聲音沉得像鐵。

“回陛下?!?

劉瑾連忙躬身。

聲音帶著不屑,又藏著點怕:

“在團營左哨當百戶。

因為不肯給參將送禮——那參將想要他的寶馬‘踏雪’。

他梗著脖子說‘馬是爺的命,要錢沒有’。

三年沒升過職。

那參將還放話。

說他是‘匹夫之勇,難成大器’,處處給他使絆子,冬天都不給發厚甲?!?

“匹夫之勇?”

朱厚照冷笑一聲。

指尖在名字上重重一圈。

紅圈把“杭雄”二字都裹住了,墨跡都溢了出來:

“朕倒覺得。

三千營缺的就是這種勇夫?!?

他提筆在名字旁注上“三千營游擊”。

筆尖用力。

紙頁被戳出個窟窿——

從正六品百戶直接升正三品游擊。

連跳五級!

劉瑾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手里卷宗“啪”地掉在地上。

慌忙去撿,指尖都抖了:

“陛下。

這……這是不是太急了?

按規矩得從試百戶、總旗、把總一步步升。

跳五級,怕是營里的老將不服??!”

“規矩?”

朱厚照抬眼。

目光像冰錐扎過去,凍得劉瑾脖子一縮:

“能打勝仗的就是規矩!

讓他去三千營。

給朕把騎兵練得能踏碎蒙古人的帳篷!

要是那參將敢擋。

直接給朕綁了送詔獄!問問他,克扣軍甲是不是想讓士兵凍死在邊關?”

“奴……奴婢遵旨!”

劉瑾慌忙應著。

后背都驚出層薄汗——

陛下用人竟如此大膽!這是要把京營的老規矩全掀了??!

卷宗翻到最后。

朱厚照的目光落在“王守仁”三個字上。

動作忽然慢了。

這個名字在文官堆里不算起眼。

此刻正以翰林院編修的身份在兵部觀政。

每天抄的公文堆得比桌子還高,筆尖都磨禿了三支。

像顆被埋在沙里的珍珠,沒人識得。

可朱厚照知道。

這是未來能平定寧王之亂的“心學大師”。

謀略之深。

勝過十個劉健!

“王守仁……”

朱厚照指尖在名字上輕叩。

咚咚響,像在敲一塊璞玉。

眼里閃著精光:

“讓他去五軍營當參軍。

負責整肅軍紀。

如何?”

劉瑾愣了愣。

臉上的笑都僵了,嘴角抽了抽:

“陛下。

他是文官啊。

手無縛雞之力,連弓都拉不開。

去軍營里怕是鎮不住那些丘八——

那些兵油子見他文縐縐的,指不定會拿馬糞丟他帳篷。

他們可不聽酸文假醋的?!?

“鎮不???”

朱厚照抬頭。

嘴角勾起抹弧度,帶著點篤定的笑:

“你信不信。

不出半年。

五軍營的軍容能讓你認不出來。

此人看似文弱。

卻懂‘知行合一’,能把道理講到人心坎里。

比那些只會喊口號的文官強百倍。

讓他去治軍紀。

比用十個武將都管用!”

他想起歷史上王守仁在龍場驛的頓悟。

想起他平叛時“以少勝多”的奇謀。

此刻將他放在軍營。

或許能提前喚醒這頭潛龍!

“還有沈希儀。”

朱厚照繼續翻找。

指尖在卷宗里扒拉,紙頁都被翻得發皺:

“去年在大同擊退蒙古游騎的那個千戶。

一人斬了三個蒙古兵,還奪了面狼頭旗的那個。

找到沒有?”

劉瑾連忙從最底下抽出一頁。

遞得飛快,指尖都快戳到紙頁上:

“在這兒!沈希儀。

現任神機營試百戶。

改良過三眼銃,能多裝兩發鉛彈,射程遠了十步。

就是性子太倔。

前陣子跟管火器的太監吵過架——那太監把好火藥換成硝石不足的次品。

他直接把次品火藥倒在了太監腳下,說‘用這玩意兒打敵人,不如扔石頭’。

被壓著沒升職,還被罰了半年俸?!?

“倔才好用。”

朱厚照將他的名字圈進神機營。

紅圈畫得又粗又重,幾乎要把紙戳穿:

“讓他當參將。

專管火器改良。

告訴他。

缺什么直接找工部要。

銅不夠就拆宮里的舊銅爐——御花園那座銅鶴就沒用,拆了熔了;

鐵不夠就去兵仗局拉,別跟他們客氣。

誰敢卡他。

朕斬了誰!”

三個名字。

三個營。

像三顆釘子。

牢牢釘進新的三大營編制里。

朱厚照看著布防圖上的紅圈。

心里的火“騰”地燒起來。

連指尖都熱了,剛才碰過霜的涼意全散了。

忽然覺得這張圖有了生氣——

五軍營有王守仁掌紀律。

再沒人敢私藏軍餉,士兵的棉襖里不會再塞稻草;

三千營有杭雄帶騎兵。

蒙古人再敢來,騎兵能追出二百里,把他們的馬尾巴都砍了;

神機營有沈希儀管火器。

佛郎機炮能打得更遠,三眼銃能連打五發,看誰還敢說大明火器不如人;

再加上張侖和徐延德總領全局。

這支軍隊遲早能恢復太宗爺時的榮光!

“陛下這安排。

真是神來之筆!”

劉瑾湊趣道。

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像朵菊花:

“老奴這就去傳旨。

讓他們即刻到任。

保準天黑前就能在營里點卯!”

“不急?!?

朱厚照按住布防圖。

指尖剛碰到圖上的“軍餉”注腳。

眉頭忽然又皺了。

那股熱乎勁兒瞬間涼了半截,像被潑了盆冷水:

“兵好練。

器好造。

可錢從哪兒來?”

一句話戳中了要害。

三大營要換裝備——

神機營的火藥得換新的,舊火藥硝石少,炸不響;

三千營的戰馬得添膘,現在的馬瘦得肋骨都數得清,跑三里就喘;

五軍營的甲胄得補釘,好多甲胄的鐵片都銹穿了,擋不住箭;

哪一樣都得花錢。

還要練新兵、發軍餉——

現在京營士兵的月餉才五錢銀子。

夠買兩斗米,想打壺酒都得勒緊褲腰帶。

不漲餉誰肯賣命?

可國庫那五十五萬兩。

連填邊軍的窟窿都不夠。

上個月宣府還來報。

士兵們快斷糧了,有個百戶帶著兵去搶糧倉,被抓了砍了頭。

更別說重整京營了。

朱厚照起身走到窗前。

望著宮墻外的商鋪。

那些綢緞鋪、瓷器行。

門庭若市,掌柜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銀子流水似的進——江南來的鹽商,在京城開的“福源號”,一天就能賺上千兩。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明史?食貨志》。

明朝的商稅低得離譜。

三十取一,意思是賺三十兩才交一兩稅。

江南的鹽商、晉中的票號富得流油。

家里的銀子能堆成山,地窖里都埋著銀元寶。

卻年年哭窮,說“生意難做”。

而文官們還在喊著“輕徭薄賦”。

把稅負都壓在農民身上。

去年河南災荒。

農民賣兒賣女,路邊的餓死鬼都沒人埋。

鹽商卻在揚州建了座金鑾殿似的宅子,用金絲鑲窗欞!

“鹽稅?!?

朱厚照的指尖在窗欞上輕叩。

聲音冷得像冰,每個字都帶著刃:

“弘治朝的鹽引制度早就成了擺設。

商人們用半文錢的成本買鹽引,轉手就能賺十倍。

該改改了。”

劉瑾的眼睛亮了。

湊上前,像只嗅到肉味的狗:

“陛下是說……重新核定鹽價?

還是……收歸官賣?”

“不止?!?

朱厚照轉身。

眼里閃著銳利的光。

像盯上獵物的狼,目光灼灼:

“朕要收回鹽引的發放權!

以后鹽引只能由戶部發,東廠盯著造冊。

每一張鹽引都要蓋朕的私印。

商人們用多少鹽引,就得按市價交三成稅。

誰敢走私,誰敢囤鹽。

抄家!滅族!”

他頓了頓。

指尖在窗臺上重重一敲,木頭發疼:

“還有商稅!

京城的商鋪、江南的絲綢鋪、湖廣的茶葉行。

按利潤抽三成!

敢瞞報的。

先封店,再查賬。

查出一文少報,罰一百兩!

讓他們知道,賺大明的錢,就得給大明養兵!”

劉瑾聽得眼皮直跳。

端著卷宗的手都抖了,卷宗滑到胳膊肘——

這是要動士紳和商人的奶酪啊!

這些人哪個沒跟文官勾連?

江南鹽商跟李東陽是親家,晉商給謝遷送過當鋪。

一動他們,文官們能跪在文華殿哭三天,說陛下“與民爭利”!

“陛下?!?

劉瑾猶豫道。

聲音都發虛,像蚊子哼:

“商稅自古就低。

要是突然加稅。

怕是會引來非議……那些文官肯定會罵陛下‘與民爭利’。

還有那些商人,說不定會罷市,到時候……”

“非議?”

朱厚照冷笑。

笑聲里帶著狠勁,震得窗欞都顫了顫:

“他們賺著大明的錢,用著大明的路,靠著大明的兵護著家產。

見了蒙古人就縮脖子,只會給敵人送錢買平安。

憑什么不許朕收點軍費?

告訴他們。

要么交錢養京營,讓士兵們有糧吃、有甲穿,守住邊關。

要么等著蒙古人打進來。

家產被搶光,老婆孩子被擄走當奴隸。

自己選!”

他走到案前。

提筆在紙上寫下“鹽稅改革”“商稅稽查”八個字。

墨跡淋漓。

似要滴出血來:

“把這兩條擬成旨意。

先讓東廠去查鹽商的底。

尤其是江南那些跟張鶴齡有勾結的——張鶴齡的鹽引都是他們送的。

查抄的家產。

一半充軍餉,一半發還給當年被他們坑過的百姓!

讓百姓看看,朕不是只知道收稅,是要給他們做主!”

“還有。”

朱厚照忽然想起什么。

指尖點著案上的賬冊,賬冊上“張家抄家”四個字被圈了紅:

“查抄張家的家產,還有那些被革職文官的貪腐所得。

都充作軍餉。

一分不許挪作他用!

誰敢動一個子兒。

朕讓他跟張鶴齡作伴去!午門斬了!”

劉瑾連忙記下。

筆尖在紙上劃得飛快,墨水都濺出來了:

“老奴這就去辦!這就去!”

看著劉瑾匆匆離去的背影。

朱厚照的目光重新落回三大營的布防圖上。

圖上的紅圈還在發燙。

營制改了。

將領定了。

可這錢袋子要是鼓不起來。

再好的藍圖也只是紙上談兵——

總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練刀吧?

鹽商會不會反?

肯定會。

那些老狐貍手里有錢,說不定會買通文官鬧朝堂,甚至偷偷給蒙古人送消息。

文官會不會阻撓?

劉健、謝遷肯定會跳出來。

他們跟商人穿一條褲子,商人倒了,他們的“孝敬”也斷了。

江南的士紳會不會陽奉陰違?

難講。

天高皇帝遠,他們敢瞞報利潤,把賬本改得跟天書似的。

朱厚照的指尖在“軍費”二字上重重一點。

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像淬了火的鋼:

“不管是誰擋路。

朕都要把這錢搞到手?!?

他知道。

沒有足夠的軍餉。

就沒有能打仗的軍隊。

而沒有能打仗的軍隊。

他這個皇帝。

終究只是文官和外戚手里的傀儡——

想讓他當傀儡?

做夢!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

暖閣里的燭火亮起。

火苗搖曳。

將朱厚照的影子投在布防圖上。

那影子高大。

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搞錢的法子有了。

可該讓誰去執行?

用劉瑾的東廠?

東廠查案行,管錢怕是不行。

劉瑾貪錢的毛病改不了,讓他管鹽稅,指不定會偷偷扣一半。

交給韓文的戶部?

戶部被文官把持。

讓他們收商稅,指不定會偷偷給鹽商放水,還說“商人力薄,只能收一成”。

朱厚照指尖在案上敲著。

“咚咚”聲敲得人心慌。

目光掃過案上的花名冊。

忽然停在“王守仁”三個字上——

不對。

他得去軍營整軍紀,不能分心。

又落在“杭雄”的名字上——

他得練騎兵,馬都快瘦死了,哪有空管錢?

那……誰能攥住錢袋子?

朱厚照瞇起眼。

燭火在他眼里跳,像藏著個主意。

這局得布得巧。

既不能讓東廠獨大,也不能讓戶部扯皮——

朕得找個能干事、又不站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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