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格求賢,帝王遠見覓干才
- 朕,朱厚照,開局大殺四方
- 怡晨室主
- 4770字
- 2025-08-26 13:24:19
坤寧宮的燭火。
燃到了下半夜,燈芯結了個豆大的燈花。
“噼啪”爆了一聲。
火星濺在案上的軍餉賬本上。
把賬本照得發白——賬本邊角卷得像狗耳朵,頁腳起了毛,墨跡都磨淡了,有些字得湊到燭火前才看得清。
朱厚照指尖緩緩劃過“鹽稅虧欠三十萬兩”的字樣。
指腹蹭過紙面的褶皺,像摸一塊糙砂紙。
眉頭擰成個死結。
神色凝重得像壓了塊鉛,連呼吸都沉了。
忽然。
他猛地一推。
賬本“嘩啦”滑到案邊,差點掉在地上。
龍袍的袖子不經意間掃過硯臺。
墨汁“啪”地濺出,落在明黃的奏章上。
暈開一片烏黑。
像極了國庫虧空的陰霾——那陰霾壓得他心口發悶。
“韓文是靠不住了。”
朱厚照低聲自語。
指節捏得發白,連指縫都滲出汗珠。
聲音里滿是壓不住的憤懣——
哪是靠不住?
是根本不敢靠!
戶部尚書韓文這幾日查賬。
忙得頭發都白了半截,眼下的青黑比墨汁還濃。
卻連江南鹽商的偷稅賬目都不敢碰。
朱厚照前日翻了他遞上來的賬冊。
鹽商的名字旁都畫著小圈。
圈里寫著“某侍郎姻親”“某御史門生”,密密麻麻像蜘蛛網。
文官集團的手。
早已如藤蔓般伸進了鹽鐵司。
盤根錯節,連針都扎不進去。
韓文雖是清官。
去年還因為不肯給張鶴齡送“孝敬”,被克扣了半年俸祿。
卻缺了那股“砍藤蔓”的狠勁。
他寧愿對著空賬本嘆氣,把眉頭皺成核桃。
也不敢動鹽商一根頭發——怕被文官們聯名參奏,說他“與民爭利”。
朱厚照想起早朝時劉健舉薦的幾個“理財能臣”。
嘴角勾起抹冷笑,那笑意里帶著冰碴子。
那些人。
不是吏部尚書的門生,就是禮部侍郎的表侄。
最“清白”的那個,還是江南鹽商沈家的女婿。
讓他們去掌管財政。
無異于讓狐貍看守雞窩。
國庫的銀子怕是要被偷得更干凈!
“現有官員……”
朱厚照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按得生疼。
聲音冷得像冰,能凍住空氣:
“個個都是算盤精,算得清自家的俸祿。
卻沒一個肯為大明算總賬。
算來算去。
只算自己的烏紗帽!”
他起身。
腳步沉得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踩得金磚“嗡”地輕顫。
走到窗前。
推開半扇窗。
冷風吹進來,帶著后半夜的寒氣。
把燭火吹得歪歪斜斜,差點滅了。
他望著宮墻外沉沉的夜色。
夜色里藏著江南的鹽商宅第——聽說蘇州鹽商王家的宅子,金磚鋪地,珍珠鑲窗;
藏著士紳的萬畝良田——松江府的徐閣老,名下田產占了三個縣;
藏著文官們私下的賬本——李東陽的書房里,鎖著兩箱“友人饋贈”的銀票。
仿佛看到了大明王朝那搖搖欲墜的未來——
再這么耗下去。
不等蒙古人打來。
國庫就得先空得見底!邊軍斷糧,京營嘩變,百姓揭竿……
弘治朝的文官們。
把“輕徭薄賦”當作炫耀的牌坊。
立在朝堂上,天天拿出來擦得锃亮。
把“與民休息”當作推卸責任的擋箭牌。
揣在懷里,遇事就往地上一扔。
實則呢?
他們放任士紳逃稅——松江府的田,十畝有八畝報“瘠田”,不用交稅;
看著鹽商走私——運河上的鹽船,十艘有九艘沒鹽引,官吏睜只眼閉只眼;
把國庫一點點掏空。
自己的腰包卻鼓得流油——去年謝遷嫁女兒,嫁妝擺了三條街,光銀元寶就堆了半間屋。
如今。
這爛攤子卻要讓他這個新皇來收拾。
他怎能不氣?
必須找個干凈人。
一個沒被文官集團的污濁之氣熏染的。
一個敢掀桌子、敢動刀子的——哪怕刀刀見血。
一個眼里只有銀子,沒有“人情”的新生力量。
只有這樣的人。
才能打破這死氣沉沉的朝局。
為大明的錢袋子開個新口子。
朱厚照的目光。
不經意間落在案上的《江西貢生名錄》上。
那是昨天江西巡撫遞上來的,墨跡還帶著江南的濕氣。
紙頁邊緣都發潮了,卷著邊,像被水泡過。
他隨手翻開。
指尖在名錄上掃過,劃過“南昌”“吉安”“臨江”。
目光在“泰和”二字上頓住。
像被燙了一下,猛地停住——
那里。
藏著一個他穿越前就記在心里的名字——
歐陽鐸。
歐陽鐸。
這個未來的南直隸巡撫。
在正德三年才會中進士,眼下還是個窮書生。
此刻。
怕是還在江西鄉下當秀才。
穿著打補丁的長衫,袖口磨得露出棉絮。
啃著冷窩頭,就著咸菜下飯。
可歷史上。
正是這個看似不起眼的讀書人。
在嘉靖朝推行“征一法”。
他拿著算盤和丈量尺。
帶著人把江南士紳瞞報的田畝扒得底朝天——有個徐姓士紳,報“五十畝”,實則占了三千畝,被他查出后,田產充公,人送了詔獄。
一年就為朝廷增收兩百萬兩!
硬生生把快空的國庫填鼓了一半!
“歐陽鐸……”
朱厚照的指尖在名錄上空懸停,微微發顫。
眼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像找到了獵物的鷹,亮得嚇人。
現在的他或許只是個窮秀才。
或許連秀才都不是。
只是個在私塾里混飯吃的教書先生,靠學生家長送的米糠過活。
可他骨子里那股敢碰士紳、敢改舊制的狠勁。
正是眼下這死氣沉沉的朝局最缺的!
“張永!”
朱厚照揚聲道。
聲音在寂靜的暖閣里炸開,驚得燭火又晃了晃。
張永從外間快步進來。
手里還捧著剛沏好的參茶,茶霧裊裊,帶著點熱氣。
他剛打了個盹,被喊得一個激靈,差點把茶碗摔了。
“陛下。
夜深了。
要不要歇息片刻?”
他弓著腰,看著皇帝眼下的青黑——那青黑比昨日深了半分,像畫了煙熏妝。
心里直打顫——
皇爺這是熬了半宿啊,再這么熬下去,龍體怎么撐得住?
“茶放著。”
朱厚照轉身。
指節在案上重重一叩。
“咚”的一聲。
震得硯臺都跳了跳,墨汁又濺出幾滴。
“你立刻去傳旨給江西巡撫。
讓他親自去泰和縣。
找一個叫歐陽鐸的人。”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每個字都像砸在金磚上,擲地有聲。
“歐陽鐸?”
張永愣了愣。
連忙拿出紙筆,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墨點暈開一個小圈。
“是……是哪位大人?
在泰和當什么官?
奴才好記下來,免得傳錯了。”
他一臉茫然,翻遍了腦子——六部九卿、地方督撫,沒聽過這名字啊。
“不是官。”
朱厚照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目光亮得像燃著的火,能燒穿夜色:
“他現在應該還是個秀才。
或許連秀才都不是。
就一個讀書人。
你告訴江西巡撫。
不管他在種地還是在私塾教書。
哪怕是在掏大糞,修豬圈。
都給朕請到京城來!
越快越好!三天之內,朕要見到人!”
張永握著筆的手停在半空。
眼睛瞪得像銅鈴,瞳孔都縮了。
手里的狼毫“啪”地掉在地上,筆尖戳進金磚縫里。
他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一個……一個秀才?
讓巡撫大人親自去請?
江西巡撫是從二品的大吏,去請個鄉下秀才?
這要是傳出去。
滿朝文武怕是要炸鍋!御史們能把奏折堆成山,罵陛下“亂政”!
“陛下。”
張永咽了口唾沫,聲音發虛,像被抽了筋:
“一個秀才……
讓巡撫親自去請。
這不合規矩啊。
地方官要是知道了。
怕是要議論陛下‘不循祖制’……
再說,要是找錯了人,或是他根本沒來……”
“規矩?”
朱厚照冷笑一聲。
抬腳走到張永面前。
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
直刺他的眼睛,看得張永后頸發涼:
“等國庫空到連邊軍的冬衣都買不起。
規矩能擋得住蒙古人的鐵騎?
等士紳的田畝占了天下一半。
百姓餓得造反,易子而食。
規矩能讓他們不揭竿?”
他往前逼了半步。
龍袍的下擺掃過張永的鞋尖,帶起一陣風。
聲音更厲,震得暖閣的窗欞都顫了顫:
“祖制要是管用。
國庫會虧三十萬兩鹽稅?
祖制要是管用。
張鶴齡能占三萬畝民田,逼死百戶百姓?
朕告訴你。
能救大明的才叫規矩!
護不住江山的。
那是廢紙!是擦屁股紙!”
張永被問得啞口無言。
頭埋得更低,下巴都快碰到胸口了。
后背都驚出了汗,濕了貼身的小衣——皇爺這話糙,卻狠得在理!
“老奴該死。
老奴這就去辦!”
他慌忙撿起地上的狼毫,在紙上胡亂記著“歐陽鐸”三個字,手抖得像打擺子。
“慢著。”
朱厚照叫住他。
轉身從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
令牌巴掌大,上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個篆字,邊角磨得發亮。
是太祖爺傳下來的舊物,整個宮里就三枚。
“把這個給他。”
朱厚照把令牌塞進張永手里。
掌心的溫度燙得張永一哆嗦,像握了塊烙鐵。
“告訴江西巡撫。
找不到人。
他這個巡撫就別當了,去守皇陵;
找到了卻怠慢了——哪怕讓歐陽鐸多等一個時辰。
朕讓東廠摘他的烏紗,送刑部問罪;
要是敢走漏風聲。
讓文官們截了胡,或是給歐陽鐸使絆子。
他全家都去大同軍衛陪張家子弟!男的挖煤,女的洗衣!”
每一句都帶著狠勁。
砸得張永心里發慌,腿肚子都軟了。
他捧著令牌,忽然明白——
陛下不是在胡鬧。
是真要破格提拔一個無名之輩。
用新人的刀。
去斬舊人的利益網。
這是一場豪賭。
賭的是歐陽鐸的本事。
賭的是大明的未來。
“老奴記住了!”
張永把令牌揣進懷里,貼身放著,心口都被燙得發疼。
躬身退到門口時。
又被朱厚照叫住。
“還有。”
朱厚照的聲音放緩了些。
卻帶著更深的意味,像藏著鉤子:
“找到歐陽鐸后。
別讓他走驛站——驛站里全是文官的眼線。
別驚動沿途官府。
找輛普通的馬車,換上平民衣裳。
悄悄帶進京。
直接送坤寧宮。
朕要親自見他。”
他頓了頓。
指尖在窗臺上敲了敲,敲得木頭發響:
“朕要看看。
這個沒被官場熏染的讀書人。
能不能給朕帶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能不能讓那些文官們。
看看什么叫‘真?理財’!而不是他們那套‘喝百姓血養肥自己’的假把式!”
張永心里一凜。
連忙應道:“老奴省得!”
他這才明白。
陛下不僅要找人才。
還要避開文官集團的耳目。
這個歐陽鐸。
怕是要成為陛下手里的一把暗刃。
在暗中為大明開辟新的道路。
暖閣里重新安靜下來。
朱厚照走到案前。
拿起那本《江西貢生名錄》。
在“泰和”頁空白處寫下“歐陽鐸”三個字。
朱筆的墨跡透過紙背。
像一滴即將燎原的火星,紅得刺眼。
他知道。
這個決定會引來軒然大波。
文官們會跳出來罵他“不循章法”,把“祖制”搬出來當擋箭牌;
會拿著“非進士不得入翰林”的規矩哭諫,跪在文華殿不肯起來;
會說他“寵信草莽”“亂了朝綱”,甚至暗地給歐陽鐸使絆子,造謠他“通敵”“貪腐”。
可比起國庫空虛的危局。
這些非議又算得了什么?
太宗爺當年起用靖難功臣。
丘福從百戶做到淇國公,連跳十多級,誰罵過“亂綱”?
不就是靠太宗爺“不拘一格”?
太祖爺任用胡惟庸。
胡惟庸連秀才都不是,靠的不就是能打破舊官僚的壁壘?
成大事者。
從來不拘一格。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朱厚照拿起案上的軍餉賬本。
在“鹽稅改革”旁寫下“歐陽鐸”三個字。
紅筆圈住,圈了三圈,把紙都圈透了。
像給這樁事定了釘,再拔不掉。
他仿佛已經看到。
這個來自江西泰和的讀書人。
正帶著一群新人。
拿著算盤和律法。
闖進江南鹽商的巢穴。
他們掀翻鹽商的賬房,把假賬本扔在地上踩爛;
劈開私藏鹽引的地窖,讓那些蓋著假印的鹽引見光;
把那些瞞報的稅銀、私藏的鹽引。
一點點搬回國庫。
讓大明的財政重新煥發生機——軍餉足了,士兵能吃飽了,戰馬能添膘了,佛郎機炮能換新的了……
窗外的天色泛起魚肚白時。
朱厚照終于拿起參茶。
茶已經涼了,像冰碴子。
他卻不在意。
仰頭喝了大半,茶水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龍袍上。
茶盞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
反而驅散了些許疲憊。
他知道。
找到歐陽鐸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要面對的。
是文官集團的反撲——劉健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是士紳階層的阻撓——江南那些士紳,手里有錢有勢,能買通刺客;
是千百年形成的陳規陋習——連宮里的太監都覺得“秀才當大官”離譜。
可他不怕。
比起歷史上那個三十一歲就蹊蹺離世的正德皇帝。
他現在擁有的不僅是皇權。
還有改變一切的機會。
他要為大明開創一個嶄新的未來。
讓這個王朝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讓那些蛀蟲們。
好好嘗嘗“帝王之怒”的滋味!
“歐陽鐸……”
朱厚照望著東方漸亮的天際。
天邊的云染成了金紅色,像燒起來一樣。
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朕在京城等你。
可別讓朕失望。”
此時的江西泰和縣。
一間漏雨的私塾里。
屋頂的茅草缺了塊,像被狗啃過。
雨珠順著房梁往下滴,“滴答”落在泥地上,砸出小坑。
坑里積了水,映著微光。
穿著打補丁長衫的歐陽鐸正拿著《三字經》。
教一群農家孩子念書。
他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舊棉絮——那棉絮還是去年冬天從舊棉襖上拆下來的。
鞋子前頭破了個洞,腳趾頭都快露出來了。
聲音卻洪亮得很,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往下掉:
“人之初。
性本善……”
坐在最前排的孩子叫狗蛋,手里攥著半個冷紅薯。
啃一口,含糊地跟著念:“性本善……”
歐陽鐸笑著拍了拍他的頭,掌心的繭子蹭得狗蛋頭發亂翹。
他不知道。
千里之外的紫禁城里。
一位年輕的帝王已將他的名字。
刻在了大明的未來藍圖上。
他的命運。
即將因為皇帝的這一決定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大明的歷史。
也將因為他的出現而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