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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聲東擊西

下水道濃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同裹尸布般包裹著所有人。

耳邊只有粗重如風(fēng)箱的喘息、粘稠污泥被攪動的噗嘰聲,以及自己心臟在巨大耳鳴后重新恢復(fù)的、擂鼓般的狂跳。

我左臂傷口處傳來的劇痛,不停的撕咬著我昏沉的神志,將我從無邊的黑暗深淵中硬生生拽回。

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灼痛,溫?zé)岬囊后w正從金國強(qiáng)匆忙捆扎的布條下不斷滲出。

眩暈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我僅存的意志。

意識如同破碎的鏡片,艱難地拼湊著最后的畫面——扭曲的炮盾、噴涌的爆炸火光、沈康染血的臉、金國強(qiáng)拖拽他時(shí)手臂傳來的巨大力量……以及那深入骨髓、冰冷刺骨的污泥觸感。

“呃……”

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呻吟,眼皮如同灌了鉛,沉重地掀開一條縫隙。

絕對的黑暗,只有上方井蓋縫隙透下的一絲微弱天光,勾勒出身邊幾個(gè)佝僂身影的模糊輪廓。惡臭混合著血腥和硝煙殘留的氣息,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鼻腔,刺激得我劇烈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左臂鉆心的劇痛。

“醒了?”

金國強(qiáng)沙啞的聲音在近旁響起,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

一只粗糙、沾滿污泥的手摸索著探過來,按了按我額頭,又迅速移開。

“燙!燒得更兇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憂慮。

“水…”

我的聲音嘶啞破裂,如同砂紙摩擦。

一個(gè)冰涼、沾滿污泥的水壺口湊到我干裂的唇邊。是沈康。

他左肩和肋部簡單包扎的破布上洇著暗紅,臉上被彈片擦過的傷口結(jié)了黑痂,但眼神依舊兇狠。

“班長,省著點(diǎn),就…就剩壺底了…”

沈康聲音低沉,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

冰涼的、帶著濃重土腥和鐵銹味的污水艱難地滑過喉嚨,帶來一陣刺痛,卻也稍稍喚醒了我混沌的意識。

我掙扎著想坐起,左臂的劇痛讓我悶哼一聲,眼前發(fā)黑,再次重重靠回冰冷滑膩的管壁。

“別動!”

金國強(qiáng)低喝。

“傷口崩了!膿水都滲出來了!”

他借著那絲微弱的天光,小心地揭開我左臂傷口上被血和膿浸透的破布。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傷口周圍的皮肉呈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紫紅色,高高腫脹,邊緣甚至透出一絲不祥的灰綠色。

深可見骨的創(chuàng)口深處,能看到暗紅色的肌肉組織和隱約的白色骨茬,黃綠色的膿液正緩慢地從中滲出。

傷口邊緣的皮膚在昏暗光線下,隱隱能看到皮下蠕動的細(xì)小蛆蟲!

“壞疽…”

黑暗中,老班長田超超嘶啞的聲音帶著巨大的悲涼。

“咳咳…這鬼地方…沒藥…沒干凈水…神仙也難救…”

隨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絕望的氣息,比下水道的惡臭更加濃烈地彌漫開來。

炸毀一門炮的短暫快意,被我身上這觸目驚心的傷口和致命的感染徹底沖散。

沈康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姚舒揚(yáng)靠在管壁上,重重嘆了口氣,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沉重的呼吸聲充滿了無力。

我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冷汗涔涔。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腐臭。

我閉上眼,前世的記憶碎片和今生目睹的慘劇在劇痛和眩暈中瘋狂交織。丁鵬麒消失在履帶下的身影,老班長引爆炸藥時(shí)的嘶吼,馮錦超背著傷員跋涉的背影……一張張面孔在黑暗中晃動。

不能死在這里!不能爛在這污泥里!丁鵬麒用命換來的時(shí)間,不是為了讓他們在這陰溝里腐爛!

一股冰冷的、近乎瘋狂的求生欲和刻骨的仇恨,如同冰火交織的熔巖,在我的胸中翻騰!

我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球在黑暗中仿佛燃燒著幽冷的火焰。

“死…不了…”

我從牙縫里擠出嘶啞的字眼,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穿透力。

“金…金連長…”

“在!”

金國強(qiáng)立刻湊近。

“這鬼地方…有沼氣…聞到了嗎?”

我急促地喘息著,語速快得像爆豆。

“找…找源頭…氣最濃的地方…埋…埋手榴彈…當(dāng)引信…炸…炸開它!”

沼氣?!金國強(qiáng)猛地吸了吸鼻子!下水道污濁的空氣中,確實(shí)混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臭雞蛋般的甜膩氣味!工兵的本能瞬間被點(diǎn)燃!他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凱峰!老郎!跟我來!”

金國強(qiáng)低吼一聲,如同嗅到獵物的老狼,帶著兩個(gè)工兵,立刻沿著污濁的管道,手腳并用地向深處爬去,仔細(xì)辨別著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致命氣息。

我靠在管壁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噴出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左臂的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反復(fù)灼燙。

我強(qiáng)迫自己保持清醒,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上方井蓋縫隙透下的那絲微弱天光。天光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黎明快到了?倉庫那邊的槍聲…似乎稀疏了?還是我的錯(cuò)覺?

時(shí)間在黑暗和痛苦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個(gè)世紀(jì)般漫長。

沈康焦慮地守在我身邊,不時(shí)用破布蘸著污泥里的臟水,擦拭我滾燙的額頭。

姚舒揚(yáng)和田超超則警惕地守在豎井下方,槍口指向黑暗的來路,防備著可能循著血腥味追蹤而來的日軍。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極其輕微、如同老鼠窸窣的爬行聲從管道深處傳來。

金國強(qiáng)、金凱峰和老郎三人如同泥猴般爬了回來,臉上、身上沾滿了更加粘稠惡臭的污泥,但三雙眼睛在黑暗中卻亮得驚人!

“找到了!”

金國強(qiáng)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他湊到我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說道。

“前面拐彎有個(gè)淤塞的死角!沼氣味兒沖鼻子!上面…上面可能就是租界邊緣的街道!墻根??!我們埋了兩顆手榴彈!引線接到了一根銹穿的煤氣鐵管裂縫里!那裂縫正對著淤塞的沼氣窩子!”

“好!”

我眼中寒光一閃,強(qiáng)撐著精神。

“等…等倉庫那邊槍聲最密的時(shí)候…引爆!動靜…越大越好!”

“明白!”

金國強(qiáng)重重點(diǎn)頭,眼中閃爍著瘋狂和期待。

等待。在惡臭、傷痛和絕望中的煎熬等待。

倉庫方向的槍聲時(shí)密時(shí)疏。日軍顯然在重新調(diào)整部署,醞釀著下一波更猛烈的進(jìn)攻。

每一次槍聲密集起來,都讓豎井下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康緊緊攥著最后一顆手榴彈,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姚舒揚(yáng)焦躁地摩擦著駁殼槍冰冷的槍身。

突然!

“噠噠噠噠——!”

“砰砰砰——!”

“轟——!”

一陣遠(yuǎn)超之前的、如同爆豆般的密集槍聲和爆炸聲,猛地從四行倉庫方向傳來!中間夾雜著日軍“板載”的瘋狂嚎叫!進(jìn)攻!日軍發(fā)動了新一輪的猛攻!

“就是現(xiàn)在!”

我嘶啞的吼聲與金國強(qiáng)的低喝幾乎同時(shí)響起!

金國強(qiáng)如同離弦之箭,猛地?fù)湎蚬艿郎钐帲〗饎P峰緊隨其后!老郎則留在原地,緊張地盯著金國強(qiáng)消失的方向,手里緊緊攥著連接手榴彈拉環(huán)的、臨時(shí)用破布條搓成的引線!

死寂!只有管道深處傳來金國強(qiáng)和金凱峰急促爬行的窸窣聲,以及倉庫方向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幾秒鐘,漫長得如同幾個(gè)世紀(jì)!

“拉——!”

管道深處傳來金國強(qiáng)壓抑到極致的嘶吼!

老郎渾身猛地一顫!布滿老繭的雙手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狠狠拽動了手中的布條引線!

嗤——!

引線燃燒的細(xì)微聲響瞬間被淹沒!

緊接著!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恐怖巨響,猛地從下水道深處炸開!整個(gè)管道如同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腳,劇烈地?fù)u晃、戰(zhàn)栗起來!腳下的污泥如同沸騰般翻滾!頭頂?shù)墓氨诎l(fā)出不堪重負(fù)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塊大塊的苔蘚和濕泥簌簌落下!

爆炸的沖擊波如同實(shí)質(zhì)的鐵錘,狠狠撞在每個(gè)人的胸口!我被震得從管壁上彈起,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污泥里,左臂的劇痛讓他眼前瞬間一黑,幾乎再次昏厥!

沈康死死抱住頭蜷縮在地!姚舒揚(yáng)和田超超被震得東倒西歪!

這僅僅是開始!

“轟——!!!”

第二聲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爆炸,如同天崩地裂般在頭頂上方猛烈炸響!這一次的爆炸點(diǎn)顯然在地面!巨大的聲浪瞬間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狂暴的氣浪如同萬噸巨錘,狠狠砸在頭頂?shù)墓氨谏希?

“嘩啦啦——轟隆——!”

頭頂堅(jiān)固的磚石混凝土拱壁再也支撐不住,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大塊大塊地崩裂、垮塌下來!渾濁的污水混合著泥漿、磚石碎塊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巨大的水流瞬間沖入管道!冰冷刺骨的污水夾雜著尖銳的碎石,狠狠砸在眾人身上!

“塌了!快跑!”

姚舒揚(yáng)聲嘶力竭地嘶吼,掙扎著在齊腰深的冰冷污水中站穩(wěn),拼命去拽被泥水沖得翻滾的我!

沈康也被洶涌的水流沖得站立不穩(wěn),嗆了好幾口惡臭的泥水!他死死抓住旁邊一根裸露的銹蝕鋼筋,另一只手拼命伸向在污水中沉浮的我!

“金連長!金凱峰!”

田超超一邊咳嗽,一邊在渾濁的泥水中摸索,嘶聲喊著。

混亂!冰冷!窒息!

巨大的水流裹挾著所有人,朝著下游管道洶涌沖去!磚石不斷從頭頂落下,砸在水中發(fā)出沉悶的巨響!黑暗!惡臭!死亡的冰冷觸感瞬間攫住了每一個(gè)人!

我在冰冷刺骨、充滿碎石的污水中沉浮,左臂的劇痛被冰冷的麻木取代,意識在窒息的邊緣沉浮。恍惚間,我感到一只強(qiáng)壯有力的手臂死死箍住了我的腰,拖拽著我,在狂暴的水流和墜落的磚石間奮力掙扎、前行……

……

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識如同沉在冰海深處的碎片,緩慢地、艱難地上浮。

我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咳嗽起來!

冰冷的河水混合著污泥從口鼻中嗆出!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一片相對平緩的、布滿鵝卵石的河灘上。下半身還浸在冰冷的蘇州河水里,刺骨的寒意不斷侵襲著身體。

左臂的劇痛,再次噬咬著我的神經(jīng),傷口被河水浸泡過,邊緣的皮肉呈現(xiàn)出一種死白色,腫脹得更加厲害,膿液混合著血水不斷滲出。

天光已然大亮,但天空依舊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垂??諝庵袕浡鴿饬业南鯚熚?、河水的腥氣,還有一種…奇異的、類似煤氣的焦糊味?

我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被河對岸的景象瞬間刺痛!

租界!公共租界!

原本整潔的沿河街道,靠近北岸閘北區(qū)的一側(cè),此刻一片狼藉!靠近河岸的一排倉庫和幾棟小樓的墻壁被熏得焦黑!一棟兩層樓高的西式建筑臨街的墻面被炸開了一個(gè)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窟窿!扭曲的鋼筋和破碎的紅磚裸露在外,如同猙獰的傷口!窟窿周圍的窗戶玻璃全部粉碎,只剩下空洞洞的框架。滿地都是碎玻璃、斷裂的木料、扭曲的招牌和散落的貨物。幾處地方還在冒著滾滾的黑煙,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和煤氣的刺鼻氣息!

爆炸!巨大的爆炸!就在租界邊緣!

更令人心悸的是,爆炸點(diǎn)距離橫跨蘇州河的那座至關(guān)重要的鐵橋——垃圾橋,只有不足兩百米!那座連接著閘北戰(zhàn)場和公共租界的鋼鐵橋梁,此刻如同驚弓之鳥!

橋面上,原本巡邏的萬國商團(tuán)衛(wèi)兵數(shù)量激增,沙袋工事被緊急加固!橋兩端的鐵絲網(wǎng)被拉得更緊,荷槍實(shí)彈的英軍士兵和錫克巡捕如臨大敵,槍口警惕地指向北岸!

橋下的河面上,甚至出現(xiàn)了兩艘懸掛著米字旗的小型炮艇,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閘北方向!

整個(gè)租界邊緣,如同被捅了的馬蜂窩!警笛聲凄厲地長鳴!穿著各種制服的外國軍警、紅十字人員、驚惶失措的外僑、以及聞風(fēng)而動的中外記者,如同潮水般涌向爆炸現(xiàn)場!各種語言(英語、法語、上海話、日語)的驚呼、質(zhì)問、呵斥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噪音!

我的目光越過混亂的租界,投向河對岸的四行倉庫方向。

倉庫依舊沉默地矗立著,面向租界一側(cè)的墻壁上彈孔累累。但此刻,倉庫樓頂和幾個(gè)窗口的動靜,卻與爆炸前截然不同!

借著爆炸引起的巨大混亂和租界方向吸引了所有日軍注意力的寶貴間隙,倉庫守軍正在爭分奪秒!

樓頂上,幾個(gè)敏捷的身影正奮力拖拽著沉重的沙袋,瘋狂地壘砌加高著工事!他們將一些巨大的鋼板艱難地豎起,焊接固定在垛口上!一面嶄新的、更大的青天白日旗被迅速升起,在倉庫樓頂?shù)南鯚熤蝎C獵招展!

樓下幾個(gè)被日軍火力封鎖的窗口,沙袋被飛快地傳遞、堆砌,將原本的射擊孔加固、擴(kuò)大!甚至能看到有人利用繩索,從倉庫高層窗口吊下,冒著流彈的危險(xiǎn),在倉庫外墻較低的位置緊急修補(bǔ)被炮彈炸開的缺口!

加固!他們在不顧一切地加固工事!利用這突如其來的、由一場“意外”爆炸創(chuàng)造的喘息之機(jī)!

我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倉庫樓頂那些忙碌的身影,一股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快意混合著巨大的悲愴,在他胸中翻涌!成了!聲東擊西!這枚用命換來的“釘子”,狠狠地扎進(jìn)了敵人的時(shí)間表!撕開了一道流血的縫隙!

“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從旁邊傳來。沈康掙扎著從河水里爬起,渾身濕透,凍得嘴唇發(fā)紫,左肩和肋部的傷口被水浸泡得發(fā)白。

他看到我,連滾爬爬地?fù)溥^來:“班長!你…你沒事吧?”他的目光落在我左臂那更加恐怖的傷口上,倒吸一口冷氣。

姚舒揚(yáng)、田超超、金國強(qiáng)、金凱峰、老郎也都掙扎著從河水里爬上岸邊,個(gè)個(gè)如同泥塑,狼狽不堪,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污水。

金國強(qiáng)臉上多了一道被碎石劃開的口子,鮮血混著泥水流下。

金凱峰的腿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

但是萬幸,人都在!

“死…死不了…”

我咬著牙,用還能動的右手拄著工兵鏟,掙扎著想站起,但左臂的劇痛和失血后的極度虛弱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

沈康連忙架住我。

“動靜…夠大…”

金國強(qiáng)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泥,看著對岸租界的混亂景象和倉庫樓頂忙碌的身影,咧開嘴,露出沾著泥的牙齒,笑得猙獰。

“狗日的小鬼子…還有租界那幫老爺…夠他們喝一壺的!”

就在這時(shí)!

“嘩啦——!”

一陣急促的、皮靴踩踏鵝卵石的聲音從河灘上方傳來!幾個(gè)穿著深藍(lán)色制服、戴著英式鋼盔、槍口平舉的萬國商團(tuán)衛(wèi)兵沖了過來!他們顯然是被河水沖上岸的這幾個(gè)“泥人”驚動了!為首的一個(gè)洋人小頭目,用生硬的漢語厲聲喝道。

“不許動!舉起手來!你們是什么人?!”

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指向了我們眾人!

我靠在沈康身上,布滿血絲的眼睛冷冷地掃過這幾個(gè)緊張萬分的衛(wèi)兵,又越過他們,看向河對岸那片混亂的租界,以及更遠(yuǎn)處硝煙中如同巨獸般矗立、正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加固自己的四行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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