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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霧與劍鋒

天未亮透時,蘇府的練武場已漫起一層薄薄的霧。

沈寒硯提著劍站在霧里,玄色勁裝的衣擺被晨露打濕,緊貼著小腿。她手中的寒鋒劍通體烏黑,劍身在霧氣中隱去了鋒芒,只偶爾有微光從劍鞘縫隙里漏出來,像藏在暗處的星子。

“阿姐今日練的是‘寒鋒十三式’?”

蘇清晏的聲音從廊下傳來,帶著剛睡醒的微啞。她披著件月白色的披風,手里端著個描金漆盤,盤上放著一壺熱茶和兩個白瓷杯,霧氣在她鬢角凝成細小的水珠,看著倒比平日多了幾分煙火氣。

沈寒硯收劍回鞘,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散了周遭的薄霧:“醒了?”

“被劍風吵到的。”蘇清晏把茶盤放在石桌上,給她倒了杯熱茶,“寒鋒劍的戾氣太重,晨練時還是收著些好,當心驚了府里的花。”

沈寒硯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覺出些暖意。她低頭吹了吹茶葉,目光落在蘇清晏腳邊——那雙繡著蘭草的軟底鞋沾了些泥,想來是穿過晨露未干的花園過來的。“怎么不叫人送?”

“想看看阿姐練劍。”蘇清晏挨著她坐下,隨手摘了片沾著露水的芭蕉葉,在指尖轉著玩,“昨日張叔說,楚風的船已過了瓜州渡,午時準能到碼頭。他身邊除了兩個師弟,還跟著個灰衣老者,據說一手‘鐵砂掌’練得極硬,是武當特意派來護著玄元石的。”

沈寒硯呷了口茶,茶是今年的新茶,帶著清冽的回甘:“玄元石能辨神兵,更能鎮邪祟,武當把它看得比寒鐵金貴。那老者既是護石的,功夫定不會差。”她放下茶杯,忽然從腰間解下個小布包,遞給蘇清晏,“昨日在亂葬崗順手摘的。”

布包里是些半開的白色花朵,花瓣邊緣泛著銀光,正是照夜白。只是被摘下后失了生氣,顏色暗沉了許多。“張叔說這花的根須能制煙,我讓他磨成粉了,裝在瓷瓶里,就放在你梳妝臺的暗格里。”

蘇清晏捏起一朵照夜白,指尖被花瓣上的露水浸得微涼:“楚風的觀氣術能辨青煙,可若混在別的煙氣里呢?”她忽然笑了,眸中閃過狡黠,“比如……碎石巷那家‘李記熏肉鋪’的油煙?”

沈寒硯挑眉:“你想讓張叔在熏肉鋪動手?”

“那家鋪子的掌柜欠了賭坊的錢,前幾日還托人找門路借錢。”蘇清晏將花瓣放回布包,“讓暗衛‘借’他些銀子,條件是午時楚風經過時,多燒些松柴,把煙弄得大些。”

松柴燃燒的煙是青灰色的,混著照夜白根須磨成的細煙,正好能遮住玄元石的感應。沈寒硯看著她含笑的眉眼,忽然覺得這江南女子的心思,比寒鋒劍的劍鋒還要利。

“對了,”蘇清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昨日讓你查的趙靈兒,有消息了嗎?”

“在城南破廟落腳。”沈寒硯的聲音沉了沉,“張叔的人看見她夜里往廟里帶過一個乞丐,那乞丐生辰八字是純陰的,今早去看時,人已經沒了,廟里只留下攤發黑的血跡。”

蘇清晏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眸色冷了幾分:“果然用了心頭血。看來她的幽熒草,怕是要開花了。”

《江湖異聞錄》里說,幽熒草開花時會發出淡藍色的光,能短暫預知半個時辰內的危險,只是代價極大——每用一次異能,便要折損三年陽壽。趙靈兒為了變強,竟真的敢走這飲血的路。

“需不需要……”沈寒硯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了劍柄,寒鋒劍在鞘中輕輕震顫,似在渴求著什么。

“不必。”蘇清晏搖頭,“她現在正是急著證明自己的時候,楚風的寒鐵押送,她定會湊上去。我們只需等著看好戲,何必臟了自己的手。”她看向沈寒硯,忽然起身,“阿姐,教我‘寒鋒十三式’的起手式吧。”

沈寒硯有些意外:“你不是更愛‘挽月劍’的柔式?”

“總不能一直躲在阿姐身后。”蘇清晏拿起旁邊的挽月劍,劍身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楚風是武當新秀,趙靈兒又得了異能,往后遇上的人只會更強,我總該學點能防身的。”

沈寒硯看著她執著的眼神,終究是點了頭。她抽出寒鋒劍,劍身劃破晨霧,帶起一陣刺骨的涼意:“‘寒鋒式’講究快、準、狠,起手時需沉肩墜肘,氣沉丹田……”

她握著蘇清晏的手腕,引導著她擺出起手式。指尖觸到對方細膩的皮膚,能清晰地感受到脈搏的跳動,和自己常年練劍的粗糙截然不同。“手腕再穩些,想象劍是你手臂的延伸,不是用蠻力,是用巧勁……”

蘇清晏學得認真,額角很快沁出細汗。沈寒硯便停了手,從腰間掏出手帕想替她擦汗,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那手帕是粗布做的,沾著些塵土,怕擦壞了她細膩的皮膚。

蘇清晏看在眼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手帕取過來自己擦了擦:“阿姐的帕子比那些綾羅綢緞好用多了。”

沈寒硯的耳尖微微發燙,正想說些什么,忽然聽到院墻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衣袂破風聲。她幾乎是本能地將蘇清晏護在身后,寒鋒劍“噌”地出鞘,烏黑的劍身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殘影,直指墻頭。

“誰?”

墻頭上的人影頓了頓,隨即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竟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手里提著個破舊的布包,正是趙靈兒。她臉上帶著幾分憔悴,眼底卻有淡藍色的微光一閃而過,顯然是剛用過異能。

“蘇小姐,沈姑娘。”趙靈兒的聲音有些沙啞,布包被她攥得發白,“我……我想跟你們做筆交易。”

沈寒硯的劍依舊指著她咽喉,劍尖離皮膚不過寸許,寒氣讓趙靈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配?”

“我知道楚風的寒鐵押送路線有變動!”趙靈兒急忙道,“我還知道武當那個灰衣老者的罩門在左肋!我可以告訴你們,只要你們……只要你們幫我拿到玄元石!”

蘇清晏從沈寒硯身后探出頭,目光落在她眼底的淡藍光暈上:“幽熒草開花了?用了多少心頭血?”

趙靈兒臉色一白:“與你們無關!我只要玄元石,有了它,我就能……”

“就能再找幾個八字純陰的人,繼續喂你的幽熒草?”蘇清晏的聲音冷了下來,“趙靈兒,你可知金陵府衙最近在查‘破廟乞丐失蹤案’?”

趙靈兒的眼神閃爍起來,握著布包的手更緊了:“那是他們自愿的!我給了他們銀子……”

“用命換銀子,這買賣倒是劃算。”沈寒硯的劍鋒又近了半寸,“說吧,是誰讓你來的?”

趙靈兒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沒人讓我來!是我自己……”

話沒說完,她忽然從布包里掏出一把粉末,朝著沈寒硯撒了過來。那粉末是灰白色的,帶著刺鼻的氣味,竟是迷魂散。沈寒硯早有防備,手腕一翻,寒鋒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劍幕,將粉末盡數擋開,同時腳尖點地,身形如箭般射向趙靈兒。

“鐺!”

趙靈兒腰間竟藏著把短刀,倉促間抽出格擋,卻被寒鋒劍的力道震得虎口發麻,短刀脫手飛出,“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沈寒硯的劍已架在她頸間,劍鋒的寒氣讓她渾身僵硬,再不敢動分毫。

“沈姑娘饒命!”趙靈兒的聲音帶著哭腔,眼底的淡藍光暈越來越弱,“是林嘯!是林嘯讓我來的!他說只要能拿到玄元石,就能修復穿云劍,還說……還說蘇小姐最恨楚風,定會幫我……”

蘇清晏緩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林嘯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算計別人?”她蹲下身,撿起趙靈兒掉落的布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些干枯的幽熒草根,和半張畫著符咒的黃紙,“想用符咒催發異能?可惜心術不正,再好的異能也是白費。”

沈寒硯收劍回鞘,一腳將趙靈兒踹翻在地:“滾。告訴林嘯,安分等死,否則下次就不是斷劍那么簡單了。”

趙靈兒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撿起地上的短刀,惡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轉身踉蹌著跑出了蘇府,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霧里。

練武場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寒鋒劍殘留的戾氣,和空氣中淡淡的迷魂散氣味。

蘇清晏將布包扔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看來林嘯是真急了,連趙靈兒這種棋子都敢往外送。”

沈寒硯走到石桌前,重新倒了杯茶,茶味混著晨霧的濕氣,竟有了幾分清苦:“他怕是以為,用楚風做餌,能讓我們出手幫他奪回穿云劍。”

“他想錯了。”蘇清晏拿起挽月劍,劍尖在晨光中劃過一道弧線,“我們要的,從來不是誰的劍,是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天命之子’知道,這江湖不是他們說了算。”

沈寒硯看著她認真的側臉,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落在發間的一片霧水:“午時去碼頭?”

“去。”蘇清晏點頭,眸中閃著期待的光,“我倒想看看,這位武當新秀,能不能接得住我們準備的‘大禮’。”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云層落在練武場的青石板上,映出兩道交疊的影子。寒鋒劍的戾氣被晨光沖淡了些,挽月劍的珠光卻越發柔和,像極了站在晨光里的兩個女子,一個冷冽如冰,一個溫潤似玉,卻同樣藏著不容小覷的鋒芒。

楚風的船,正在靠近金陵碼頭。而碎石巷的熏肉鋪里,掌柜已按照吩咐,備好了足夠燒一上午的松柴。一場無聲的較量,正在這江南的晨光里,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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