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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閨中父托囑
建康十六年,天下大定。皇帝趙永成登基,國號為周。因是開國皇帝,故為新皇。數年間,四海皆來朝拜,頓時國威浩蕩,在這個安定繁榮的背后,總有那么幾個國家不愿臣服,私下里蠢蠢欲動,等待時機。
這一日晚,雄偉的都梁城籠罩在月色之下,溫婉靜謐,只有那城中相府家里確是熱熱鬧鬧,原來是相府大人明日嫁女。當朝相國謝知卿雖以年過半百,但是依然相貌堂堂,很有風骨,明日嫁女,雖然各方面安排都已經辦妥,但是還是激動無法安睡,在長廊里走走停停,最后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向女兒的閨房走去。
層層珠簾,裊裊輕紗,謝雨柔靠在自己娘江樂韻的肩上,一想起明天就要離開自己十八年的家里,心里怎么也會舍不得。江樂韻摸著女兒的秀發,說:“柔兒,為娘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娘,我都知道了,您就別再說了。”謝雨柔一陣嬌嗔。
“我的好女兒啊,你這一走,娘心里就覺得空嘮嘮的,以后誰還陪娘說說話,”江樂韻說著說著就要掉下淚來,自從定下來要嫁女兒之后,這幾日不知道要掉下幾回淚水。
“娘,您別哭,不是還有爹爹嗎?再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您要是想我,就讓鳳兒給稍個信,我就回去看您,您也能來多看看我。”謝雨柔一邊擦著母親眼角的淚水安慰著,一邊心里也有些不舍與難過,是啊,這么多年來生活的地方,怎么舍得離開。還有要嫁去的地方那么陌生,還有那個人------她一想,心里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江樂韻拉著女兒細嫩蔥白的手,又仔細的叮囑著:“娘剛才跟你講的你都記住了嗎?”
一想起娘剛才告訴她的關于入新房事情,謝雨柔臉微微的一紅,“娘,我知道了,您莫要再說了。”說著羞乃地低下了頭.
看著女兒一臉嬌羞,江樂韻微微一笑,“好好,娘不說了,你要早早休息吧。明天可有的累了。”江樂韻正要起身,門外的謝知卿慢慢踱步進來了,“爹爹,”謝知卿看著母女二人還在交談,便對江樂韻說,”你先回吧,我還有幾句話對柔兒說。”江樂韻看了看謝知卿,這么多年的相處,她也即知,接下來丈夫恐怕要跟女兒說些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微微點點頭,離開了。
“爹爹,您還沒有睡。”謝雨柔款款走過來,給父親倒了一杯熱茶。
“柔兒,我知你不愿意嫁給他,可是爹爹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再也沒有找到更好的人選。”謝知卿看著那閃閃的燭光,然后目光柔和的望著自己的女兒,“我知你心中仍想著趙寄恒。”謝雨柔心事被父親一語說中,心里惶惶低下了頭。
“女兒,爹爹兩世為官,看著皇家為著那個位置兄弟離心,父子成仇,我和你母親都不想你卷入紛爭之中,這一輩子,不求榮達富貴,但求平平安安。那趙寄恒身為新皇的長子長孫,將來難免卷入皇位紛爭之中,宮門一入深似海,爹知你心里有他并不是因為他是皇家的孩子,而是因為那孩子聰穎懂事,可是他的身份在那里,女兒,你可懂為父母的心意?”說完,目光柔和的望著自己的女兒。
謝雨柔點點頭,“爹爹,孩兒知您心意,也知您都是為了女兒好。孩兒早就明白了。”
謝知卿看著懂事的女兒,端起茶水,慢慢喝了一口,繼續說:“當今新皇登基不久,雖然天下大定,但是新皇畢竟年事已高,前幾日爹爹上朝,越發覺得新皇身體漸漸不如以前了,宮中稍有動靜,宮外就蠢蠢欲動,”說完就從懷中取出一份信函。“這是爹爹的學生昨日寄給爹爹的書信。”
謝雨柔看著那封火漆封緘的信函,就知這信畢是極其重要的,信函未署名。謝雨柔打開細細閱讀。信函內容無比震驚,令謝雨柔倒吸了一口涼氣,“爹爹,趙有成要謀反?”那一聲訝異的輕呼讓她險些把手里的信函丟掉。
謝知卿鎮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慢慢拿過那封信函,就著著搖曳的燭火,輕輕點燃,看那信戈慢慢化為灰燼。這才慢慢轉身對自己的女兒說:“自古成王敗寇,更何況都是趙家的江山,你怎能說是謀反?”
“爹爹?”謝雨柔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自古飽讀詩書,學的是正統的為官思想,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謝雨柔仿佛突然之間不認識這個一心為國,對國家忠心耿耿的老臣了。
“湖北省的賦田法趙有成力排眾議,還田于民,確實做了一件為國為百姓的好事,新皇在朝堂上對他贊揚有加,雖然趙演成是太子,可是這幾年來整日游山玩水,碌碌無為,新皇難免會重新考慮太子之位啊。”
“難道皇帝打算廢太子立趙有成嗎?”謝雨柔著急一問。
謝知卿搖搖頭說,“不好說啊,雖然太子無能,但是趙寄恒卻是一位勵精圖治的好皇孫。數月前的科考趙寄恒以‘念青’為名竟然能高中探花,新皇每次提及此事也是不住的贊嘆啊。”說著,謝知卿慈祥地望著自己貌美無雙的女兒,“念青,念青,可見他對你的心了。”謝雨柔兒時乳名叫青青。
謝雨柔頓時紅暈飛上臉頰,嬌羞地喊了一句,“爹爹。”
“你可怪爹爹?”謝知卿心中對女兒有無限愧疚。
“女兒怎么會怪您,女兒知道您都是為女兒好,況且,女兒也不想進那宮門。”想起玉樹臨風的趙寄恒,想起那高高宮門,數月的思念,痛苦,不甘,難過,仿佛到了現在一切都化為烏有,只等著那明天,那未來看不到的方向。
謝知卿看著愣愣望著燭光的女兒,他悄悄側過頭去,將眼角的淚水拭去。
片刻后,謝雨柔恢復往昔,“爹爹,原來湖南知府賀舟山是您的學生,我聽說你們之間的政見不合,他怎么會是您的學生?”
“他是為父早年的一個學生,因我不希望他靠我的紐帶關系為官,所以這層關系就再也沒有提及,我二人雖然朝堂上政見不合,但是師徒感情還是很深厚的,平日里也極少往來,前日他突然密書給我,我就知事情一定很重大,才知道是趙有成居然暗地收購鐵器,而且數量之巨大。此事在湖南屬于秘密行事,但是湖北知府孫玉才是他的人,應該是早已經聽命于他了。數月前湖北的鹽鐵官署上奏說賦田法還田于民,民多鐵器少,需要一批大量的鐵器,皇帝念趙有成推新法有功,并沒有太多異議。現在仔細一想,所需鐵器數量也過于龐大了。”謝知卿的每一句話都深深撼動了謝雨柔的內心。
“柔兒,數月前下朝,太子和我閑聊,聊起過你,說你聰穎過人,和趙寄恒從小青梅竹馬,問我是否有意將你許配做他的孫媳兒,我當時------”謝知卿說到這里,竟有些緊張的望著女兒,“我當時委婉的拒絕了,說你已經許了人家。他很吃驚,問我是誰?我就跟他說是定安侯秦昭。”
“爹爹!”這一個接一個的消息,竟令謝雨柔一次次的驚訝,她緊捂住自己的丹唇。“爹爹,您真得早已將女兒許配秦家了嗎?”
“不曾!”謝知卿嘆了一口氣,說,“還尚未和定安侯去講,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趙演成竟這樣快的來說親。那趙演成知我有心推諉,心中郁憤,覺得爹爹不識抬舉,一氣之下離開了。誰知第二天下朝后碰到秦昭時,以賀喜之名竟將這事說了出來。當時下朝,爹爹就在旁邊,心知紙里包不住火,那秦昭一定會否認,誰知他看了為父一眼,居然認了。說過不久就會上門提親。”謝知卿娓娓道來,想起那日情景,居然也仍心有余悸。
“他居然認了?”謝雨柔再一次的訝異。
“是的。三天后,他就帶著聘禮前來提親。我------我沒有告知于你,也是怕你難過。”謝知卿摸著女兒的秀發,喃喃地說,“爹是迫不得已啊,爹乃當朝相國,新皇也時常告誡為父,不能卷入兄弟爭儲之中,這幾年,宮里宮外大量細作出沒,真以為新皇什么都不知道,我看是尚難斷定吧。太子趙演成昏庸無能,二子趙有成雖然政事上有所建樹,但是心思陰沉,我看新皇是什么都看在眼里了。”
“那趙寄恒呢?”謝雨柔剛問出來就覺自己說錯了什么,羞乃的掩住了嘴。
謝知卿看了女兒一眼,“就知你還未忘記他,那趙寄恒無論從人品還是從治國方面將來確實可以做一位好皇帝,可是他太年輕了,兄弟之爭難免淪為叔侄之爭啊。”
謝知卿看著女兒傾國傾城的容貌,“柔兒,我只有你一個女兒,為父兩朝為官,早已看透了官場,不愿你進那深宮大院,為父也不想因為你而飛黃騰達,只愿咱們一家四口平平安安就好。你哥哥尚在塞外,遠離宮廷,雖然辛苦,但是也是為父所愿。為父已經老了,再過幾年也打算告老還鄉,只是就你的親事,為父也是一再斟酌,那日太子問我許配何人,雖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是也并不是為父亂點鴛鴦,為父多年考察,那秦昭雖不是皇家,但是年紀輕輕就已經被封為定安侯,雖手有兵權,但極為深居簡出,常年征戰塞外,回京后和各大官員交往并不多,雖貌似不參與宮廷政事,但心如明鏡。”
他看了女兒一眼,“新皇對他非常器重,那秦昭做事知進退,與人相處知遠近,就連為父這個老油都佩服,你哥哥在塞外回信說,定安侯在邊關口碑極好,那一年關西大戰,戰士死傷慘重,秦昭竟傷心至吐血暈倒。軍隊有如此之將,真是我大周之幸啊。那秦昭今年二十五歲,雖大你很多,但是尚未娶妻,京中官員嫌棄他粗鄙,不愿與他為伍,為父不這么認為。”
謝知卿知無不言,全部向女兒講出,竟讓謝雨柔默默流下了淚水,“女兒,倘若真有宮廷動蕩的那一天,我相信秦昭一定會給自己留有后路,到那時,你便隨他遠走高飛,到那塞外也好,到哪里也好,還有你的哥哥,一起離開京城吧。為父不信自己老眼昏花,就為女兒找這么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吧。”說完這些話,顏真卿一把老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爹------”謝雨柔淚如泉涌,雙腿跪地,深深的給父親磕了一個頭。隨后父女倆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