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影蟄伏者
- 型月,契約錯誤,但愛是真的
- 是茄子汁哦
- 2642字
- 2025-08-09 16:36:01
便利店的白熾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陳燼用抹布擦完最后一截貨架,塑料桶里的水已經黑得看不見底。窗外夜色濃稠,冬木市的霓虹光暈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彩斑。
“安珍大人,”清泉般甘冽又隱含硫磺躁動的聲音貼著耳際響起,青綠色的發絲垂落幾縷,蹭過陳燼的脖頸,帶來微癢的涼意,“您在……煩躁?”清姬懸浮在他身側,熔金的豎瞳穿透表象,直刺他靈魂深處那片焦土。
陳燼把臟水倒進水槽。嘩啦一聲響?!皼]有。”水流聲掩蓋了他喉結的滾動。煩躁?不。是棋盤被打亂后的空白。摩根的出現像一顆隕石砸穿了既定的棋路。亞瑟王的圣劍握在了最不該握的人手里,這意味著什么?間桐臟硯那條老蟲子,到底把冬木的地下靈脈捅出了多大的窟窿?
他擰緊水龍頭。寂靜瞬間壓下來,只有冰柜沉悶的嗡鳴。
“回家?!彼f。聲音干澀。
廉價公寓里彌漫著泡面和舊紙張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桌上一盞昏暗的臺燈,燈下攤開幾張皺巴巴的冬木市地圖和剪報。清姬蜷縮在房間唯一的舊沙發角落——如果那團褪色的絨布能稱之為沙發的話。青綠色的長發鋪散開,像一泓沉靜的深潭。她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頭,巨大的熔金豎瞳一眨不眨地盯著伏案書寫的陳燼。那雙純白的蕾絲邊襪子,此刻正妥帖地穿在她小巧的赤足上,在昏暗中白得刺眼。
陳燼的筆尖在地圖上某個點重重畫了個圈。遠坂宅。旁邊標注:遠坂時臣,Archer(吉爾伽美什)。另一個圈:愛因茲貝倫城堡。標注:衛宮切嗣,Saber(亞瑟王)。筆尖頓了頓,移到間桐宅的位置,畫了個問號。摩根。術階。取代了本該由間桐雁夜召喚的Berserker蘭斯洛特。
情報碎片在腦子里碰撞。他試圖拼湊出新的脈絡。摩根的目標是什么?圣杯?還是……清理掉圣杯這個“污染源”?她撕裂空間時看向倉庫頂層的眼神,冰冷得像手術刀。她發現了自己這個“變量”。危險等級:未知,極高。
筆尖無意識地在“愛因茲貝倫城堡”旁邊劃下幾道凌亂的線。衛宮切嗣。這個男人的資料在剪報上只有寥寥幾行:魔術師殺手。不擇手段。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陳燼的指尖敲著桌面。篤。篤。篤。節奏緩慢。這個老陰逼……以他的行事風格,在發現雨生龍之介這個“御主”突然消失,而一個陌生的魔力反應(清姬)出現在冬木市郊后,會怎么做?
答案像冰水滲進脊椎。他會調查。他會溯源。他會像一條毒蛇,循著最細微的痕跡,鎖定便利店,鎖定這間破公寓。然后,在某個他認為最穩妥的時機,用最致命的方式——一顆狙擊子彈,或者一公斤塑膠炸藥——將自己和清姬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切嗣那家伙,”陳燼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像冰碴子刮過玻璃,“應該已經盯上我們了?!彼痤^,看向沙發上的清姬。臺燈的光暈勾勒出她青綠色長發的邊緣,那雙熔金的豎瞳在陰影里靜靜燃燒。
清姬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仿佛嗅到了空氣中無形的硝煙味。“需要清姬去燒掉他嗎?”她的聲音甜膩依舊,卻滲出冰冷的殺意,腳尖上純白的襪子無意識地輕輕蹭了下沙發絨布,“連同他的城堡,他的從者……燒成灰燼的話,就不會有麻煩了?!?
“不行?!标悹a斷然否決,筆尖重重戳在地圖上愛因茲貝倫城堡的位置,幾乎戳穿紙背?!拔覀儧]露面。在所有人眼里,狂戰士(Berserker)和她的御主,是隱形的,是未知的。這是目前最大的優勢。”他盯著那個黑點,像盯著毒蛇的七寸,“一旦你出手,就等于把我們的位置、能力、職階,全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吉爾伽美什的寶具雨,亞瑟王的圣劍,摩根的空間撕裂……隨便哪個砸過來,我們都扛不住?!?
他放下筆,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從骨頭縫里滲出來。指揮?布局?他扯了下嘴角,弧度冰冷而自嘲。他算什么指揮官?一個便利店打工的野狗,靠著靈魂里那把來歷不明的野火才茍活至今。指揮清姬?讓她去和那些神話中的怪物拼命?他連便利店新來的兼職小弟都指揮不好。
“安珍大人?”清姬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的探詢,熔金豎瞳里的火焰微微搖曳,“您……在害怕?”
害怕?不。是清醒。是面對龐然巨物時,螻蟻本能的蟄伏。吉爾伽美什,最古之王,擁有粉碎世界的寶庫。亞瑟王,騎士之王,圣劍的光輝能劈開山脈。摩根,湖中魔女,玩弄空間如掌中玩物。亞歷山大大帝,征服王,浩浩蕩蕩的王之軍勢足以碾碎一切……每一個,都是行走的天災。而他陳燼,手里只有一張牌——一條因錯愛而追隨他、隨時可能因愛生恨焚盡一切的狂龍。
“害怕沒用?!标悹a的聲音低沉下去,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想贏,或者想活到最后……只有一個辦法?!彼哪抗鈷哌^地圖上那些危險的標記,最終定格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等。像影子一樣等。等他們自己打起來,等他們流干最后一滴血,等圣杯暴露出來的那一刻。在此之前,我們就是冬木市最不起眼的灰塵?!?
偽裝成無害。收斂一切鋒芒。讓切嗣的調查陷入僵局,讓其他御主忽略這個“弱小”的狂戰士組合。這是唯一能活命的棋。
清姬沉默了。熔金的豎瞳凝視著陳燼在燈光下顯得愈發蒼白的側臉。臺燈的光暈在他眼底投下深重的陰影,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片冰封的決絕,像凍土下燃燒的煤核。她忽然從沙發上飄起,青綠色的長發如同水藻般在昏暗中無聲浮動。赤足踏著空氣,純白的襪子纖塵不染,悄無聲息地落在陳燼身側。
“清姬明白了?!彼穆曇舨辉偬鹉?,而是空茫的、帶著金屬的質感,像古老的編鐘被輕輕敲響,“影子……灰塵……”她伸出冰涼的手指,極其小心地、近乎敬畏地,碰了碰陳燼放在地圖上的手背。令咒的印記在皮膚下隱隱發燙?!鞍舱浯笕恕?,陳燼大人。”她第一次完整地吐出這個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嘗某種陌生而堅硬的果實,“您靈魂里的‘火’,在教清姬……如何忍耐?!蹦请p熔金的豎瞳深處,翻騰的烈焰被強行按捺,沉淀為一種更幽邃、更冰冷的金色。為了他,為了最終能與他一同焚盡圣杯的那一刻,她可以壓下焚毀眼前一切的沖動,成為最沉默的影子。
陳燼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手背上冰涼的觸感轉瞬即逝。他抬眼,對上清姬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瞳。那里面不再是純粹的、焚盡一切的癡狂,而是多了一絲……理解?一種扭曲的、基于“愛”而誕生的服從。
“睡吧。”他移開目光,聲音疲憊,“明天……”他頓了頓,視線掃過她腳上那雙純白的襪子,“……還要上班?!?
清姬的身影無聲消散在房間的陰影里,如同從未出現過。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和桌面上那張被陳燼手指壓住的地圖。愛因茲貝倫城堡的黑點邊緣,被他無意識掐出了幾道深深的指甲痕。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稠。冬木市的暗流在寂靜之下洶涌奔騰。陳燼關掉臺燈,將自己沉入更深的黑暗。偽裝。等待。像毒蛇盤踞,像灰燼蟄伏。直到最后一夜,直到那把燒穿靈魂的野火,找到點燃整個圣杯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