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西破廟隱在茂密的樹林后，只有門縫里透出的火光證明有人在此。沈清鳶與謝云深帶著幾名親信，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廟外的草叢中。

“里面有三個人的氣息，呼吸沉緩，不像是尋常守衛。”謝云深壓低聲音，指尖在唇邊一比，示意眾人噤聲。他自幼修習內功，聽覺遠勝常人，早已摸清廟內虛實。

沈清鳶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屈指彈向廟頂的瓦片。“啪”的一聲輕響，廟內的火光忽然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傳來張都尉警惕的喝問：“誰？”

無人應答。片刻后，廟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只眼睛探出來張望。謝云深眼神一凜，腕間短刀驟然飛出，正插在那只眼睛旁邊的門板上！

“有埋伏！”張都尉慘叫一聲，猛地關門。廟內頓時傳來桌椅翻倒的聲音，顯然是亂了陣腳。

“動手！”謝云深低喝一聲，率先沖上前，一腳踹開廟門。沈清鳶緊隨其后，銀簪在手，目光如炬地掃過廟內——

張都尉縮在墻角，臉色慘白；秦謀士卻端坐火堆旁，手中把玩著那把淬毒的匕首，臉上竟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而在他身后的供桌上，赫然綁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嘴被布團塞住，正拼命掙扎。

“沈小姐果然來了。”秦謀士抬眸，目光落在沈清鳶身上，像毒蛇盯住了獵物，“這位是當年邊城的老軍醫，周伯。他知道的事，可比李默多得多。”

沈清鳶心頭一緊，看向那老者。周伯眼中滿是驚恐，看到她時卻猛地搖頭，似乎在示警。

“三年前邊城的疫病，周伯是唯一的幸存者。”秦謀士慢悠悠地說，匕首在指尖轉了個圈，“他親眼看著趙山發現了糧草里的毒，親眼看著趙山去找你父親報信，卻在半路上‘意外’墜馬而亡。”

趙峰若是在此，怕是會當場瘋魔——他敬重的兄長，竟是被人害死的！沈清鳶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冷聲道：“你費盡心機引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秦謀士笑了，“我是想讓你看看，你父親當年有多‘糊涂’。明明趙山死前留了信物，暗示有人投毒，他卻只當是意外，還把趙山的死歸咎于舊傷復發。你說，他是不是老了？是不是該把兵權交出來了？”

“你住口！”沈清鳶厲聲呵斥，她絕不準任何人這樣污蔑父親。當年父親得知趙山死訊，閉門三日，鬢角一夜染霜，那份痛惜絕非作假。或許父親當年確有隱情，未必是糊涂。

“我住口？”秦謀士忽然站起身，匕首指向周伯，“那讓他來說！周伯，告訴沈小姐，當年趙山發現的毒，是什么來頭？”

周伯拼命搖頭，淚水從眼角滾落。秦謀士眼中閃過狠戾，匕首猛地刺向周伯的手臂！鮮血瞬間涌出，周伯痛得渾身抽搐。

“住手！”沈清鳶心頭火起，就要上前，卻被謝云深拉住。

“小心有詐。”謝云深低聲道，目光掃過廟內的梁柱——那些柱子上有新鮮的鑿痕，像是 recent被人動過手腳。

“沈小姐不想知道真相嗎？”秦謀士收回匕首，用布擦著上面的血，“那毒來自西域的‘蝕骨花’，沾染者先是虛弱，而后全身潰爛而亡，與疫病的癥狀一模一樣。當年我奉‘主人’之命，在邊城試毒，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偏偏被趙山撞破……”

“你的主人是誰？”謝云深追問，“是蕭玦？還是西域諸國？”

秦謀士笑而不答，忽然吹了聲口哨。廟外頓時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竟是蕭玦的私兵殺到了！

“看來三皇子比我預想的更心急。”秦謀士看向沈清鳶，“他以為能坐收漁翁之利，卻不知這破廟早就埋好了炸藥。今日，就讓你們和這些秘密，一起化為灰燼。”

炸藥？沈清鳶臉色驟變，難怪柱子上有鑿痕！

“抓住秦謀士！”謝云深當機立斷，揮刀砍向秦謀士。秦謀士早有防備，身形一晃避開刀鋒，竟朝周伯撲去，想拿他當人質！

就在這時，周伯忽然掙脫了手上的繩索——原來他剛才一直在偷偷磨繩子！他猛地撞向秦謀士，將人撞得一個趔趄，同時嘶啞地喊道：“沈將軍是好人！當年是我不敢說！毒是……”

話音未落，一支冷箭從窗外射來，正中周伯的胸口！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箭羽，緩緩倒在地上，臨死前仍死死盯著秦謀士，像是要把那張臉刻進骨子里。

“礙事的老東西。”秦謀士擦掉臉上的血，轉身就往廟后跑。那里竟有個暗門！

“追！”謝云深對親信下令，自己則護著沈清鳶對付沖進來的私兵。沈清鳶卻沒動，她沖到周伯身邊，想從他口中問出最后幾個字，可周伯已經斷了氣，只有手指還指著供桌下的一個暗格。

沈清鳶撬開暗格，里面只有一個小小的陶罐，打開一看，里面裝著幾片干枯的花瓣，散發著淡淡的腥氣——想必就是蝕骨花。

“清鳶，快走！炸藥要炸了！”謝云深殺退幾名私兵，拉著她往外沖。張都尉早已趁亂逃跑，秦謀士也沒了蹤影，廟內的私兵見勢不妙，紛紛往外撤。

兩人剛沖出破廟，身后就傳來一聲巨響，火光沖天而起，破廟瞬間化為火海。

“秦謀士跑了，張都尉也跑了。”謝云深看著火光，眉頭緊鎖，“周伯的話只說了一半，他想說的毒是……什么？”

沈清鳶握緊手中的陶罐，花瓣上的腥氣鉆入鼻腔，讓她忽然想起前世母親去世前，也曾用過一種帶著類似氣味的藥膏。母親的死因，太醫說是急病，可當時她總覺得不對勁……

難道母親的死，也與這蝕骨花有關？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秦謀士的目標，或許從來都不只是父親的兵權，而是整個沈家。從三年前趙山的死，到母親的病逝，再到如今的布防圖與疫病，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將沈家牢牢捆住。

“我們得去查母親當年的藥方。”沈清鳶的聲音有些發顫，“還有，周伯說父親是好人，說他當年不敢說，這里面一定有隱情。”

謝云深看著她蒼白的臉，輕輕握住她的手：“別擔心，有我在。不管是三年前的舊案，還是你母親的死因，我們都會查清楚。”

火光映著兩人的身影，也映著沈清鳶眼中從未有過的堅定。她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是比蕭玦更可怕的敵人，可能是牽扯更廣的陰謀。

但她別無選擇，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因為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那些枉死的冤魂，都在等著她揭開答案。

而那罐蝕骨花，就是解開這一切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