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重生之難寫當年詞
- 解意西泠月
- 6616字
- 2025-09-01 15:30:00
回到沈府時,畫春正舉著燈籠在門口張望,見她回來,連忙迎上來:“小姐可算回來了!定北侯府的老管家傍晚來過,留下個匣子,說是給您的。”
沈令妤走進書房,打開紫檀木匣,里面竟是謝云瀾那首《臨江仙》的真跡。墨跡尚未完全干透,邊角處有他特意標注的詞解,在“此心向君明”旁寫著一行小字:“君者,知己也?!?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撫過那行小字,忽然想起宴會上他望向她的眼神。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有流言,特意寫下注解,怕她心生芥蒂。
“小姐,您看這……”畫春看著詞稿,臉上帶著擔憂,“若是被人看到……”
“收起來吧,藏在床底的暗格里?!鄙蛄铈ズ仙夏鞠唬曇粲行┌l顫,“別讓任何人知道?!?
畫春應聲去了。沈令妤走到窗前,看著定北侯府的方向。那里的燈火已經熄了,只有一輪明月懸在夜空,照亮了兩座府邸之間的長街,像一條無形的紐帶。
她知道,從謝云瀾落筆寫下“風雨同舟”的那一刻起,她與他就再也分不開了。
次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果然炸開了鍋。茶館里的說書先生將賞花宴上的兩首詞編成了新段子,說定北侯府世子與沈家小姐“以詞傳情,暗許終身”;酒肆里的販夫走卒唾沫橫飛,說“定北侯府這是想借著沈家攀附權勢,好翻當年的舊案”;連宮門口賣花的老太太都知道,“五皇子看中的姑娘,被定北侯府的世子截胡了”。
沈府的門檻差點被說媒的媒人踏平。有說“謝世子年輕有為,與沈小姐天作之合”的,有勸“五皇子畢竟是皇子,得罪不起”的,更有甚者,竟說“沈家不如兩頭下注,左右逢源”。
沈敬之將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都沒出來。沈母李氏看著女兒日漸沉默的側臉,心里又急又疼,卻只能一遍遍地叮囑:“別聽外面的閑話,身子要緊?!?
沈令妤表面上依舊如常,跟著林管家學理事,核對賬冊時依舊一絲不茍,可只有畫春知道,她夜里常常對著那兩首詞發呆,有時會突然笑出聲,有時又會悄悄抹眼淚。
這日午后,蘇輕晚踩著滿地落葉闖進書房,手里揚著張抄滿詩詞的紙:“阿妤,你看!這是京里最新流傳的版本,把你和謝世子的詞都譜成曲了,說是‘秋江遇知己’,唱得可火了!”
沈令妤接過紙,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把《蝶戀花》與《臨江仙》拼在了一起,讀起來竟有種奇異的和諧。她看著“風雨同舟渡”與“舊諾空尋”并排而立,忽然覺得眼眶發燙。
“你還笑!”蘇輕晚拍了她一下,“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們是‘知己’了!蕭徹昨天在酒樓里差點把桌子掀了,說要找謝世子‘理論理論’!”
沈令妤的眉頭瞬間擰緊:“他真要去找謝云瀾?”
“哪能啊?!碧K輕晚撇撇嘴,“被他的長史死死攔住了,說‘為了個女人失了風度,不值當’。不過我爹說,蕭徹最近和柳家走得很近,怕是在密謀什么?!?
沈令妤的心猛地一沉。柳家是淑妃的母族,手里握著不少京畿防務的權力。蕭徹在賞花宴上吃了虧,定會從別處找補回來。
“我知道了。”她將抄詞的紙折好塞進袖中,“你讓蘇大人多加小心,蕭徹怕是要在河工案上做文章?!?
蘇輕晚點頭應下,臨走時忽然轉身,眼神亮晶晶的:“阿妤,說實話,你對謝世子……”
“我們是盟友?!鄙蛄铈ゴ驍嗨?,語氣堅定,卻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盟友?!?
蘇輕晚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追問。有些事,嘴上說得再硬,眼底的光卻藏不住。
送走蘇輕晚,沈令妤打開暗格,取出那兩首詞。陽光透過窗欞落在紙上,“此心向君明”幾個字仿佛在發光。她忽然想起謝云瀾送她的那串沉香佛珠,據說能擋災辟邪。或許,他說的“風雨同舟”,真的不是一句空話。
就在這時,畫春匆匆跑進來,手里拿著個信封:“小姐,定北侯府的人送來的,說是急件?!?
沈令妤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字條,是謝云瀾的筆跡:“蕭徹與柳家密會,今夜三更,城西碼頭。”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城西碼頭!那里還堆放著些沒來得及轉移的河工材料!蕭徹果然要動手了!
“備車,去定北侯府。”沈令妤抓起披風就往外走,“我要親自去謝謝世子?!?
畫春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小姐,現在去?外面都在說……”
“說什么都不重要。”沈令妤的腳步沒有停頓,“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馬車駛過長街時,沈令妤掀起車簾,見茶館里的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謝世子為沈小姐怒懟五皇子”的戲碼,引得滿堂喝彩。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世人只知他們以詞傳情,卻不知這“情”里藏著多少刀光劍影,多少血海深仇。
定北侯府的門開得很快,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謝云瀾站在廊下等她,玄色錦袍上落了幾片銀杏葉,見她進來,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沈小姐倒是比我預想的來得早?!?
“世子的消息,我自然不敢怠慢?!鄙蛄铈プ叩剿媲?,目光坦蕩,“不知城西碼頭一事,世子可有對策?”
“對策談不上?!敝x云瀾側身讓她進屋,“只是讓人多備了些人手,若是蕭徹敢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沈令妤看著他從容的側臉,忽然問道:“世子為何要幫我?”
謝云瀾轉身看著她,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只剩下一種沈令妤看不懂的深沉:“我說過,我們是盟友?!?
“只是盟友?”沈令妤追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云瀾沒有回答,只是從袖中取出個小小的錦囊,遞給她:“這個你拿著,里面是碼頭的布防圖。今夜若是有變動,按圖上的記號走,能保你平安。”
沈令妤接過錦囊,指尖觸到他溫熱的指腹,像被燙了一下,連忙縮回手。錦囊里的布防圖繪制得極為精細,連暗哨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多謝?!彼吐暤?,轉身就要走。
“沈令妤?!敝x云瀾忽然叫住她,聲音低沉而堅定,“今夜之后,流言會更盛。你……不怕嗎?”
沈令妤轉過身,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忽然笑了:“怕?從我決定與蕭徹為敵的那一刻起,就沒怕過。”她頓了頓,語氣認真,“何況,有世子這樣的‘半個知己’,我怕什么?”
謝云瀾的眼底瞬間亮起光芒,像落滿了星辰。他看著沈令妤轉身離去的背影,玄色的披風在風中揚起,像只即將展翅的蝶。
“世子,”秦風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看著沈令妤的馬車消失在巷口,忍不住道,“您剛才為何不告訴她……”
“不必?!敝x云瀾打斷他,目光依舊停留在巷口,“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
他知道,沈令妤需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承諾,而是實實在在的支持。他會用行動告訴她,“風雨同舟”這四個字,重逾千金。
回到沈府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沈令妤將布防圖交給秦隊長,仔細叮囑了今夜的安排。秦隊長看著圖上的記號,忍不住道:“定北侯府的布防,倒是與我們不謀而合?!?
沈令妤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不是巧合,是謝云瀾特意為之。
夜深人靜時,沈令妤坐在窗前,看著城西碼頭的方向。那里的燈火忽明忽暗,像無數雙閃爍的眼睛。她知道,今夜將是一場硬仗,但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惶恐。
因為她知道,在那片夜色里,有一個人與她并肩而立,共同守護著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而五皇子府里,蕭徹正對著一張碼頭的地圖冷笑。他的指尖劃過“倉庫”的位置,眼底閃過瘋狂的殺意:“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殿下?!壁w安躬身道,“柳家的人已經到位,今夜三更,定能將沈家的倉庫燒個精光!到時候,就算他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蕭徹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記住,一定要做得干凈利落,別留下任何痕跡?!?
“屬下明白?!壁w安領命而去。
蕭徹走到窗前,看著沈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沈令妤,謝云瀾,你們以為一首詞就能改變什么?等著吧,今夜之后,我會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絕望。
一場新的風暴,正在夜色中悄然醞釀。而沈令妤和謝云瀾,這兩個被流言纏繞的“知己”,正各自站在戰場的兩端,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雨。
他們都知道,這場仗,不僅關乎勝負,更關乎生死。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全力以赴,因為他們的身后,是彼此,是家人,是所有想要守護的一切。
夜色漸深,京城陷入沉睡,只有城西碼頭的方向,還亮著零星的燈火,像黑暗中跳動的心臟,預示著一場即將爆發的激戰。
三更的梆子聲剛過,城西碼頭的風就裹著咸腥味灌進倉庫。沈令妤躲在堆成山的麻袋后,看著秦隊長帶人在暗處布防,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謝云瀾送來的布防圖。圖上用朱砂圈出的“火藥庫”三個字,被夜露浸得有些發皺。
“小姐,都安排好了?!鼻仃犻L貓著腰跑過來,甲胄上的銅扣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按您的吩咐,把真火藥都轉移了,庫里剩下的是摻了沙土的假貨?!?
沈令妤點頭,目光掃過碼頭入口。夜色像潑翻的墨汁,只有幾盞殘燈在風里搖晃,照得水面泛著詭異的光。她知道,蕭徹的人就藏在對岸的蘆葦蕩里,等著火起的信號。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沈令妤心里一緊,剛要示意秦隊長戒備,卻見一隊玄甲騎士踏著水洼疾馳而來,為首的人翻身下馬,玄色披風掃過地面的積水,正是謝云瀾。
“你怎么來了?”沈令妤迎上去,壓低聲音。他袖口沾著泥點,顯然是急馳而來。
“放心不下?!敝x云瀾的聲音帶著喘,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這是解毒丹,柳家的人慣用蒙汗藥?!彼闹讣庥|到她微涼的手,頓了頓,又道,“待會兒打起來,跟緊我?!?
沈令妤捏著那包丹藥,忽然想起白日里京中的流言。若是此刻被人撞見他們并肩而立,怕是又要編出一折“碼頭私會”的戲文。可看著他眼底的認真,到了嘴邊的拒絕卻變成了“好”。
剛藏回麻袋后,對岸就亮起三盞紅燈籠,像三只嗜血的眼睛。緊接著,十幾個黑影從蘆葦蕩里竄出來,貓著腰往倉庫摸,手里的火把在風里明明滅滅。
“來了?!鼻仃犻L低喝一聲,拔刀的脆響劃破夜空。
沈令妤握緊袖中的匕首,看著謝云瀾的玄甲騎士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去。他們顯然受過專業訓練,陣型不亂,劍光在月光下織成網,轉眼就將半數黑衣人撂倒。
剩下的人慌了神,舉著火把就往倉庫沖,嘴里喊著“燒!給我燒干凈!”??蓜偯絺}庫門,就被暗處射出的弩箭釘在地上。
“是假的!”一個黑衣人看著燃燒的麻袋,突然尖叫,“火藥是假的!”
蕭徹的人顯然沒料到會中埋伏,瞬間亂了陣腳。謝云瀾策馬沖在最前面,長劍挑飛一個火把,玄色披風在火光中展開,像只振翅的夜鷹。
沈令妤看得心頭一跳,忽然發現人群里有個熟悉的身影——是柳家的管家,正舉著信號箭往天上射。她想也沒想就沖出去,匕首脫手而出,正中那人手腕。
“抓住他!”謝云瀾的聲音及時響起。
騎士們一擁而上,將柳管家按在地上。他還在掙扎嘶吼:“五皇子不會放過你們的!沈家定要滿門抄斬!”
沈令妤看著他猙獰的臉,忽然覺得可笑。前世他們也是這樣喊著,將沈家拖入深淵??蛇@一世,她站在這里,看著仇人束手就擒。
“都帶走?!敝x云瀾勒住韁繩,玄甲上的火星簌簌落下,“留兩個活口,送大理寺。”
騎士們押著俘虜離去,碼頭終于恢復寂靜,只剩下燃燒的麻袋在風里噼啪作響。謝云瀾翻身下馬,走到沈令妤面前,見她袖口沾了血,眉頭瞬間皺起:“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鄙蛄铈u頭,看著他肩上的傷口——方才為了護她,他替擋了一刀,血正透過玄甲滲出來,“你受傷了?!?
“小傷?!敝x云瀾不在意地抹了把臉,濺上的血污讓他多了幾分凌厲,“柳家的人招了,蕭徹原本想借火藥爆炸,嫁禍沈家私通海盜?!?
沈令妤的心猛地一沉。私通海盜?這罪名比貪墨河工款重百倍,蕭徹竟是想置沈家于死地。
“多謝?!彼粗缟系膫?,忽然覺得喉嚨發緊,“若不是你……”
“說了風雨同舟?!敝x云瀾打斷她,從懷里掏出塊干凈的帕子,不由分說地替她擦去臉頰的灰,“回去吧,這里交給我。”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觸到皮膚時有些癢。沈令妤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卻被他按住肩膀:“別亂動,臉上還有。”
月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銀。遠處傳來巡夜官的馬蹄聲,沈令妤猛地回神,推開他的手:“我該走了。”
她轉身就走,聽見身后謝云瀾的聲音帶著笑意:“明日京里的流言,怕是更難聽了?!?
沈令妤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難聽又如何?比起前世的血海深仇,幾句流言算得了什么。
回到沈府時,天已微亮。沈敬之竟在書房等著,案上的茶涼透了,他卻一口未動。見女兒進來,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爹?!鄙蛄铈サ皖^,不敢看他的眼睛。
“碼頭的事,我聽說了。”沈敬之的聲音很沉,“是定北侯府的人幫了你?”
沈令妤點頭,從袖中取出柳管家的供詞:“這是柳家與蕭徹勾結的證據,還有……”
“我不是問這個?!鄙蚓粗驍嗨?,目光落在她沾了泥的裙擺上,“阿妤,你老實告訴爹,你與謝世子……”
“我們是盟友?!鄙蛄铈ヌь^,迎上父親的目光,“他想翻定北侯的舊案,我想保沈家平安,我們的敵人都是蕭徹?!?
沈敬之沉默了。他看著女兒眼底的堅定,忽然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謝云瀾為了查柳家的罪證,差點被埋伏在城郊的弓箭手射中。這哪里是盟友該做的事。
“謝云瀾的父親……”他斟酌著開口,“當年的案子確實蹊蹺,只是……”
“爹是擔心陛下猜忌?”沈令妤懂了,“女兒知道分寸,不會讓沈家卷入定北侯府的舊案?!?
沈敬之嘆了口氣,拿起那份供詞:“這證據,我明日呈給陛下。只是蕭徹畢竟是皇子,陛下未必會嚴懲。”
“只要能讓柳家倒臺,就斷了蕭徹的左膀右臂?!鄙蛄铈サ捻疗饋恚笆O碌模覀兟齺怼!?
看著女兒條理清晰的樣子,沈敬之忽然覺得她真的長大了。那個會抱著他撒嬌的小姑娘,如今已能獨當一面,甚至懂得在朝堂的漩渦里尋找生機。
“累了吧,回去歇著?!彼麚]了揮手,聲音里帶著疲憊。
沈令妤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聽見父親低聲道:“謝世子的傷……讓管家送些上好的金瘡藥過去。”
她的腳步頓了頓,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消息傳到宮里時,皇帝正在御花園賞菊。聽了大理寺卿的奏報,他捻著胡須笑了:“這么說,是五皇子和柳家聯手,想給沈家栽贓?”
“是,證據確鑿?!贝罄硭虑溥f上供詞和柳家私藏的火藥,“還有定北侯府世子連夜擒獲的人證,都能對上。”
皇帝翻看著供詞,忽然問:“謝云瀾怎么會去城西碼頭?”
“回陛下,說是……路過?!贝罄硭虑涞穆曇粲行┌l虛。
皇帝笑了,將供詞扔在案上:“路過?他定北侯府的世子,三更半夜路過城西碼頭?”他看向身邊的太監,“去,把五皇子和謝云瀾都叫來?!?
蕭徹來時,臉上還帶著宿醉的紅。聽說柳家的人被擒,他的腿一軟差點跪下,強撐著辯解:“父皇明察!兒臣絕沒有勾結柳家,是他們陷害兒臣!”
“哦?”皇帝挑眉,“那柳管家供認,是你讓他往沈家倉庫放火藥,還說事成之后保他升官,這也是陷害?”
蕭徹的臉瞬間慘白,張著嘴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謝云瀾走進來,玄色錦袍襯得他愈發挺拔。他對著皇帝行禮,聲音平靜:“陛下?!?
“謝世子,”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肩上的傷,“聽說你昨夜立了大功?”
“不敢稱功。”謝云瀾低頭,“只是恰好撞見,順手罷了?!?
“順手?”皇帝笑了,“能順手寫首《臨江仙》,又能順手擒獲柳家余黨,謝世子的‘順手’,倒是巧得很?!?
謝云瀾沒有接話,只是垂眸而立。
皇帝看著他,忽然道:“朕聽說,你與沈家小姐以詞傳情,還成了‘半個知己’?”
蕭徹的眼睛瞬間亮了,若是能坐實謝云瀾與沈令妤私通,說不定能將水攪渾!他剛要開口,就聽謝云瀾道:“臣與沈小姐皆是為朝廷效力,算不上私通。只是沈小姐膽識過人,確實讓臣敬佩?!?
“膽識過人?”皇帝看向蕭徹,“比起某些只會用陰招的皇子,確實強多了?!?
蕭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柳家勾結皇子,意圖構陷重臣,罪該萬死?!被实鄣恼Z氣沉下來,“著大理寺徹查,牽連者一律嚴懲!五皇子蕭徹,禁足府中三個月,閉門思過!”
“父皇!”蕭徹尖叫。
“退下!”皇帝厲喝。
蕭徹不敢再辯,悻悻地退了出去。經過謝云瀾身邊時,他怨毒地瞪了一眼,仿佛要將這張臉刻進骨子里。
謝云瀾卻像沒看見,等皇帝吩咐完,才躬身告退。走出宮門時,陽光正好,他抬頭望向沈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京里的流言又變了風向。有人說“定北侯府世子見義勇為,救下沈家”,有人說“陛下屬意謝世子與沈小姐聯姻”,更有甚者,竟開始翻定北侯當年的舊案,說“說不定真是冤案”。
沈令妤聽著畫春報來的流言,指尖撫過謝云瀾送來的那串沉香佛珠。珠串被摩挲得愈發溫潤,像他那句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風雨同舟”。
“小姐,定北侯府的人又來了。”畫春的聲音帶著笑意,“送了些傷藥,說是給秦隊長的。”
沈令妤接過藥盒,打開一看,里面竟藏著張字條,是謝云瀾的筆跡:“柳家雖倒,蕭徹未除,還需小心?!?
她將字條湊近燭火點燃,看著紙灰在風里飄散。是啊,蕭徹只是被禁足,他的爪牙還在,他的野心還在。這場仗,遠沒結束。
但沈令妤不再害怕。她走到窗前,看著定北侯府的方向。那里的海棠樹抽出了新芽,在陽光下泛著嫩綠。她知道,只要那個人還在,只要他們還能并肩,就沒有跨不過的坎。
遠處的五皇子府里,蕭徹正將一個花瓶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濺了滿地,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墻上的畫像——那是沈令妤及笄時的畫像,畫中的少女笑靨如花。
“沈令妤……謝云瀾……”他咬牙切齒地念著,眼底閃過瘋狂的殺意,“你們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