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戀戀北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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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年少之 緣
“霧濃啊,霧濃,你怎么就這個命數呢。”奶奶這句話在霧濃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一直念著,一直伴隨著她長大。霧濃,她每次聽到這句話就裝做沒有聽見,因為她也不知道怎樣回答奶奶。
這天霧濃在賬房看著帳本,劉媽媽扶著奶奶進來了,她身邊的丫鬟阿珍走到窗子邊,搬了凳子到霧濃對面,奶奶坐下又開始念了:“霧濃啊,霧濃,你怎么生了個這樣的命呢?” 霧濃還是不說話,看著帳本,見大小姐不答話,房內的其他人都不敢出聲。
老太太見狀悠長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個小丫頭,每次都這樣,你這個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
霧濃放下手里的帳本,抬起頭溫柔的看著老太太:“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鋪子都打理好的,會讓你安安心心的安享晚年的。其他的隨緣吧,您沒聽過嗎?‘命里有時終須有’我不強求。”說完她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從椅子上站起來。
“劉媽媽,等一下送奶奶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早上剛剛下了雨,路上有點滑。”她說完就朝門口走了去。
“好的,小姐你放心吧。”劉媽媽畢恭畢敬的回答。
老太太又嘆了口氣,對著門口說:“霧濃啊,晚上回來吃飯,我讓廚房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
霧濃回頭對著老太太說:“奶奶,你讓劉媽媽陪你吃吧,我去鋪子里收賬,就不回來了。”說完她就出去了,就剩了老太太落寞的背影。
霧濃出生的時候,是一個深秋的早晨,她出生的時候,剛剛升起來的太陽被大霧籠罩著,天空變暗,大霧四起。所以她的父親便給她起名霧濃。
霧濃滿月的那天,柳老爺開心的不行,開鋪發放糧食周濟貧苦百姓,在那個饑荒的年代,這就是大善人,附近的窮苦百姓得以接濟,有人心懷感恩,去寺里給霧濃燒香還愿,寺里的主持看到柳老爺這樣善良決定去柳府給霧濃占卜祈福。
到了柳府見到霧濃時,主持眉頭一皺,感覺不對,立刻就讓弟子布置好場地,馬上占卜。
霧濃走出門,看著門口的路,有那么一下晃了神,不知道該往哪走,心里想了一下,“我接下來應該往哪走,算了,還是去鋪子里查帳吧。”
霧濃就朝著布鋪去,剛剛走到街道上,還沒有到鋪子就看到自己家鋪子外面圍著不少人,十分吵鬧。霧濃雖然長的挺快的,但是她也才十五歲,擠進人群中還是有些困難。
“這個布我要了,全部都給我包起來。”說這話的人是李家的小姐,她身邊的丫鬟站在那一匹粉紅色布面前,攔著不讓其他人拿走那匹布。
李雨欣在北平是出了名的任性,家里有三個哥哥,只有她一個妹妹,她的哥哥兩個是政府官員,一個是著名的記者,全家都十分的寵愛她。
店里面另外一個女的,穿著當下最時髦款的旗袍,一身紅色的旗袍把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的剛到好處,紅色的衣服把她白色的膚色襯得更加紅潤,烏黑的秀發燙了盤在兩鬢,秀發下的耳垂上的是兩顆大大的紅寶石耳墜,紅唇微啟,一縷青煙從嘴里吐出,她十分優雅的彈了彈煙灰說:“李小姐,我知道你哥哥都是有錢有勢的,可是外面要講先來后到的,這里是布鋪,不是你們李府哦。”然后輕蔑的沖著李雨欣笑了一下。
“這位是什么來路啊?連李府都不怕,嘖嘖嘖!”
“你不知道嗎?這是千禧居剛剛從上海請來的當家臺柱子,千禧居啊,那可是貝勒爺的地盤,誰敢放肆。”
“聽說這個女的叫月人,歌聲在上海就是一絕。”
周圍的人喋喋不休的討論著店里面的情況,霧濃想著這兩個人怎么會碰到,真是麻煩,可是店里面的伙計根本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伙計都嚇得站在了柜臺里面,掌柜的站在她們兩個中間左右為難。好不容易霧濃擠出了人群,一個重心不穩,霧濃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穩。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假笑掛上臉,迎著她們兩個走去,笑著對李小姐和月人說:“兩位都是名動京城的人,在我這個小店為了一匹布起爭執,那我這店以后可不敢接著開了,兩位都知道我柳霧濃身世悲慘,就靠這賣點布討生活了,不然就只能去沿街乞討了。”
李雨欣聽霧濃這樣說,她走過來挽起霧濃的手說:“小霧濃,我知道你最好了,我們都是道道地地的北京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哦。” 說完我們都是北京人,她還挑釁的看了月人一眼。
月人依然優雅的吸著煙,然后說:“原來這個鋪子的老板這么年輕啊,還是個女娃娃,算了,既然還是個孩子的話,我就不為難你了,你把布給她吧!”
霧濃從布鋪走出來,她也不知道去哪,不想回家,想想算了,還是去咖啡店坐一下吧。
其實自從她的父母去世后,她就很少開心過了,所以也很少笑了,一個原因是笑了的話感覺她就沒有威嚴,就震懾不住手下那么多人,管不了那么大的家業;還有就是年紀小小就失去了雙親,心里負擔很大,她一直想著怎樣才可以為父母報仇雪恨。
在父母去世之后,那個愛吃甜食的小姑娘一下子就長大了,從那以后她就只喝咖啡,咖啡可以提神,她在兩年間學會了各種技能,會做生意,知道什么樣的人要怎樣打交道,還請人來教了槍法。
坐在窗子邊的霧濃想著過去的種種,出了神。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霧濃被嚇的一哆嗦,一下就回過神來了。她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許焉,然后理都沒有理,接著看著窗外。
許焉走到她對面坐下來,無奈的看著霧濃,每一次都這樣,她對所有人都冷冷的,可是他就是喜歡她這樣,許焉覺得霧濃是沒有安全感,才這樣的,所以他很心疼霧濃,想要保護她,可是每一次靠近她她都把他推的遠遠的。
許焉向服務員揮了揮手。
服務員走過來:“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許焉說:“給我一杯拿鐵,要加糖加奶,然后再來兩個你們這的招牌甜點。”
“好的,您稍等。”
然后許焉就這樣看著霧濃,霧濃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 ,服務員把東西都上上來,然后許焉站起來,走到霧濃身邊坐下來,把她面前的咖啡端過來,換成了加糖加奶的那杯,然后把甜點推到她面前說:“別看窗子了,來吃點吧。”
霧濃回過頭,看著許焉的臉,許焉伸手把她臉上的淚珠擦了,然后哄著她說:“來吃點甜點,乖。”
霧濃點了點頭。
許焉把勺子遞給她,看著霧濃乖乖的吃著東西,他溫柔的撫摸了一下霧濃的頭。
霧濃是不吃甜食,但是在許焉這里她還是那個孩子,只有許焉陪著的時候她才會變回那個會軟弱的小女孩,因為許焉說過“我會娶你的,有我在,你永遠都可以做你想做你想做的事情。”
雖然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是最真摯的感情往往不需要多華麗的裝飾,從來都是最質樸的話才能表達出最真實的感情,就是因為許焉說的話不像別人那樣動聽,霧濃才覺得最可靠,所以在他面前霧濃是最放松的。
剛剛許焉剛剛從學校回去,就看到李雨欣在家里面,李雨欣告訴他霧濃剛剛對著她撒嬌,許焉就想到她肯定不開心了,因為霧濃不喜歡笑,她就喜歡安安靜靜的呆著,如果她笑了肯定是有麻煩了,所以他就來找她。
許焉說:“你何必呢,不就是一單生意嗎?沒了就沒了嘛,我和你說過的,我養你,所以你沒必要為難自己的。”
霧濃放下手中的勺子,擦了擦嘴說:“誰養誰呢?你就是貪圖我的家產。”
許焉彈了霧濃一個腦瓜崩,說:“我說過會娶你的,你永遠都不相信我。”
霧濃笑著說:“好了,我相信你。”
然后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甜點喂了許焉,許焉見霧濃喂他吃東西,這可不常見,馬上就張嘴了,霧濃說,:“現在可以堵著你的嘴了吧,嗯,我可以安安靜靜的吃了呢,這個蛋糕真好吃。”
許焉寵溺的笑了,咽了食物后說:“吃人嘴軟,這不是一個我說的嗎?算了,算了,我不會和自己家媳婦計較的,你放心的吃吧。”
霧濃就這樣聽著他說,許焉見她不說話,說:“你就慢慢享受吧,多吃點,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霧濃吃好東西后,許焉就讓司機把車留下,讓司機先回去,他自己送霧濃回去。
他們從咖啡店出來的樣子,真的很般配,吾家有女初長成和風度翩翩的公子走在一起真的非常養眼,引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議論不已。
許焉一點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和言語,這個時候的他的世界里面只有霧濃一個人,而霧濃的世界里面也只有許焉給她溫暖,許焉紳士的給霧濃開車門,然后駕車離去,留下路人們的留念著他們的故事。
車到了柳府門口停下,許焉下來幫霧濃開車門,然后說:“明天我就畢業了,就不用去學校了,后天我來帶你出去好好的玩一下,放松一下,這兩天在家好好休息,乖乖的吃飯,就不要去店里面忙了。”
霧濃微笑著說“好的,你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家,不然許伯父要不高興了,到時候小心伯父不讓你出來。”
“好的,放心吧,快點進去吧。”
“我看著你走,你經常騙人的。”霧濃就站在門口不進去。
“好的,那我走了。”許焉拗不過霧濃就開著車走了,霧濃看著遠去的汽車,想著這些年還好有許焉陪著,不然她還得苦好久,許焉對于霧濃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給了她無比的溫暖,這種溫暖不像奶奶給她的,奶奶就一直相信她注定孤獨一生的預言,害怕她受傷,不愿意她和男的接觸,所以每一次她和許焉出去都瞞著奶奶,不然又要杯奶奶念叨了。
在霧濃走到院子里的時候,奶奶屋里的劉媽媽就來叫她去陪奶奶吃飯了。霧濃說:“劉媽媽,你去回奶奶,我在外面吃過東西了,我還要去對一下鋪子里的帳,今天晚上就不去陪奶奶吃飯了,你陪她吃點吧,明天早上我給奶奶做她最喜歡喝的瘦肉粥。”
“好的,那我去回稟老太太了。”劉媽媽退下了,在回去的路上劉媽媽她怎么也想不通小姐怎么就長成這樣了,小小年紀也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也沒有什么愛好,就天天看生意看帳本,待人總是冷冷的。府里的人個個都害怕和她相處,就她這個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人每次和她說話都怵的慌。
見劉媽媽一個人回來,老太太開口問:“小姐又去賬房了嗎?”
劉媽媽連忙安慰老太太:“小姐今天出去鋪子里,應該是想把帳對好,不然萬一一下子忘記了帳還要再跑去鋪子多麻煩啊。”
老太太說:“她是不是今天出去見了許家的那個公子了,和那小子吃過飯才回來的,所以才不來陪我這個老婆子吃飯的。”
劉媽媽見老太太說起許焉,忙說:“老太太,您別多想了,小姐就是去鋪子累了。”
老太太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罷了,罷了,孩子大了,由她去吧,我只是擔心她受傷,又沒有父母兄弟可以撐腰的,算了。”
劉媽媽一邊給老太太布菜,一邊說:“老太太放心,咋們小姐聰明著呢,你看她才兩年就把咋們家的生意經營的這么好,還有小姐接手的時候才十三歲,你看多聰明啊,現在小姐都十五歲了,不會吃虧的。”
老太太吃了口魚,說:“世人都知道柳家小姐十三歲當家,可是這些年她吃的苦沒人知道,就是就是我這個親奶奶她都不告訴,哎,生意上的無外乎就是銀錢的事情,總有門道的,可是感情上的她還什么都不知道,況且感情不像生意,生意沒有做好,就丟點錢的事,可是感情要是弄不好丟的可是心啊,說不定會連命都丟了的。”
劉媽媽說:“老太太,您就別擔心了,小姐還小的,還有小姐性格不太喜歡和別人親近,所以不會受傷的。”
老太太搖了搖頭:“就是她這個性格不喜歡與人親近,,但偏偏這個許焉從小就和她聊得來,也許這個許焉就是她命中的那個劫了,可能這就是她的命吧!”
劉媽媽心里也想:“小姐怎么就不喜歡和人親近呢?就算和別人不親,可是老太太是她在北平唯一的親人了,為什么也不親呢?哎,想不明白。”
霧濃沒有去賬房。她回到臥室里坐在梳妝鏡前面,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自己好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過了,她覺得自己笑起來更加好看了,兩個酒窩銜在臉上,笑起來更甜美了,可是她不需要甜美,她看了鏡子里面的自己好久,然后收起笑容,洗漱干凈,把燈一關,躺在床上,那個逼死父母的臉又映在眼前。
她一定要報仇,這兩年她的槍法越來越精準了,她也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去打聽那個日本人是什么身份,她伸手摸了摸枕頭下面的槍,然后又把它放回原位。
翻了一個身,她看著窗子外面的月亮,月亮上面有著許焉的臉,他在看著她笑,霧濃在想“人是不是都這樣的,反復無常的,上一秒還在想著怎樣殺人,下一秒就是想著美好的事物,當真是天堂與地獄同在,可惜的是她一直把自己規劃在地獄里,因為她的心里充滿仇恨,,可是她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中國人都有這樣的情感,對日本人恨入骨髓,可是那個時期的人對日本人還不太了解,所以人們表達的情緒并沒有那么強烈。她認為自己是個悲情的人,她是被打入地獄的人,所以她不知道怎樣可以開心,可能只有許焉可以讓她開心吧!”
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越來越遠,許焉的臉越來越模糊,她也慢慢的沉睡去。
她后面會很后悔的,因為她可以自己開心起來的,她只是不愿意,她覺得她快樂的話是不孝順父母,父母的離開她在服喪,所以不能笑。可是把開心的情緒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旦這個人離開,那悲傷會翻倍來襲,讓人沉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