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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份錯認

蘇綰是被凍醒的。

刺骨的寒意從青磚地鉆進單薄的衣料,像無數根細冰針,扎得她骨頭縫里都透著冷。她費力地睜開眼,視線里是斑駁的灰墻,墻角堆著半人高的干草,空氣中彌漫著霉味與塵土混合的氣息,嗆得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喉嚨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她抬手想揉一揉,卻發現手腕被粗糙的麻繩捆著,勒得皮肉生疼。

這是哪兒?

記憶停留在最后一幕——博物館修復室里,那方唐代“簪花瑞獸錦”正攤在工作臺上。她戴著白手套的指尖剛觸到錦面一處磨損的紋樣,錦緞上突然騰起一團刺目的金光,像是有生命般纏上她的手腕,緊接著是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耳邊灌滿了呼嘯的風聲,再之后,便是無邊的黑暗。

她明明是在21世紀的文物修復工作室里,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蘇綰掙扎著坐起身,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現代休閑裝早已在穿越時被劃破多處,沾滿泥污,確實稱得上“衣衫襤褸”。她動了動腳踝,麻繩同樣捆得緊實,顯然是被人當作犯人對待了。

“醒了?”一個粗啞的男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蘇綰抬頭,見兩個穿著灰布短打的漢子走進來,腰間配著制式統一的彎刀,看裝扮像是古代的家丁或侍衛。兩人見她醒了,臉上沒什么表情,其中一人抬腳踢了踢她腳邊的干草:“醒了就趕緊起來,侯爺還在正廳等著問話呢,別耍花樣!”

侯爺?正廳?

蘇綰心頭一緊,結合這古樸的建筑和兩人的裝扮,一個荒誕卻又唯一的可能浮上心頭——她穿越了。穿到了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古代王朝。

“我……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她試圖解釋,聲音因干渴而沙啞,“我只是不小心掉在這里,能不能先松開我?”

“掉進來?”另一個侍衛嗤笑一聲,“這侯府別院的后墻三丈高,你說掉進來?當我們是傻子?我看你就是前幾日逃跑的那個低等繡娘,定是想偷溜回府里拿東西,被我們逮了個正著!”

繡娘?蘇綰一愣。她是織錦修復師,確實和絲線織物打交道,但“繡娘”這個身份,顯然與她現在的處境脫不了干系。看來這些人是把她認錯了。

“我不是什么繡娘,”她急忙辯解,“我是……”

話沒說完,就被侍衛粗暴地打斷:“少廢話!是不是,到了侯爺面前自有分曉!再磨蹭,仔細你的皮!”

兩人一左一右架起蘇綰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拖著她往外走。蘇綰踉蹌著跟上,眼睛卻飛快地打量四周。這是一處廢棄的院落,雜草叢生,墻角堆著不少破舊的木箱,箱子縫隙里露出些褪色的絲線和殘破的布料——看來這里以前確實是繡娘做工的地方,難怪會被錯認。

穿過幾重回廊,腳下的青石板漸漸干凈平整,周圍的景致也從荒僻變得雅致。朱紅廊柱上雕著纏枝蓮紋,檐角掛著小巧的銅鈴,風一吹,發出清脆的響聲。偶爾有穿著青綠色比甲的丫鬟路過,見他們押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女子,都好奇地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這不是前幾日跑的那個繡娘嗎?怎么被抓回來了?”

“聽說她手腳不干凈,偷了繡坊的金線,柳管事正到處找她呢。”

“看她這模樣,怕是要被發賣到礦上了……”

議論聲傳入耳中,蘇綰的心沉了沉。從這些話里,她大致拼湊出“那個繡娘”的處境——地位低微,還犯了錯,若是真被當成她,后果恐怕不堪設想。她必須想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至少,要讓那個“侯爺”相信她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正廳很快到了。

這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廳堂,梁柱粗壯,鋪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正中懸掛著一塊“靖安堂”的匾額,筆力遒勁,透著一股威嚴。廳內站著幾個身著錦袍的隨從,正低頭聽著主位上的人說話。

主位設在三級臺階上,一張梨花木大案后,坐著一個身穿墨色錦袍的男子。他背對著門口,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卷宗,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束起,露出線條流暢的頸項。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明明是靜態的畫面,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侯爺,人帶來了。”押著蘇綰的侍衛松開手,單膝跪地,恭敬地稟報。

男子聞聲,緩緩轉過身來。

蘇綰的呼吸下意識地一滯。

這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劍眉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帶著幾分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掃過來時,帶著審視和淡漠,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周身的氣場太過強大,僅僅是被他看了一眼,蘇綰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幾分。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侯爺”?

“就是她?”男子開口,聲音低沉,像玉石相擊,卻沒什么溫度。他的目光落在蘇綰身上,從她凌亂的頭發,到破爛的衣衫,最后停在她被捆著的手腕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回侯爺,正是!”跪著的侍衛連忙回話,“這丫頭前幾日趁亂逃跑,今日竟敢潛回別院,定是賊心不死!”

蘇綰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是澄清身份的關鍵時刻。她定了定神,迎上男子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這位……侯爺,您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府里的繡娘,我只是……不小心出現在這里,還請您放了我。”

她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侍衛就厲聲喝道:“大膽!竟敢在侯爺面前說謊!你前日逃跑時,被管事嬤嬤扯掉了半只袖子,身上這件衣服,不正是府里發的粗布繡衣嗎?”

蘇綰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這件被劃破的外套,料子確實是粗麻布,樣式也帶著幾分古風,想來是穿越時不知怎么沾到了原主——那個逃跑繡娘的衣服上。這一下,倒像是坐實了她的身份。

男子的目光冷了幾分:“哦?那你說,你不是繡娘,又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侯府別院的廢棄繡坊?”

“我……”蘇綰語塞。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從一千年后穿越過來的文物修復師吧?這話要是說出來,不被當成瘋子才怪。

見她答不上來,男子的眼神更冷:“看來你是無話可說了。既是府中逃奴,按規矩,當杖責三十,發賣到……”

“等等!”蘇綰急忙打斷他,腦子飛速運轉,“我雖然不是繡娘,但我懂織錦!我知道你們府里的繡坊為什么織不出上等的錦緞!”

這話一出,廳內頓時安靜下來。連那個一直面無表情的男子,也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侍衛愣了一下,隨即怒道:“你胡說什么!侯府繡坊的織錦技藝,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輪得到你一個低等繡娘置喙?”

蘇綰卻不理他,只是直視著男子:“侯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那廢棄繡坊看看,墻角的木箱里是不是堆著一批殘次錦緞?那些錦緞顏色發暗,經緯歪斜,不是因為繡娘手藝差,而是因為你們用的緯線捻度不夠,經線密度不均勻,染線時又沒有掌握好礦物染劑的酸堿度——這些問題,我都能解決。”

“經緯密度?”“礦物染劑?”“酸堿度?”

一連串陌生的詞匯從蘇綰口中說出,不僅讓侍衛們面面相覷,連主位上的男子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這些詞聽起來晦澀難懂,卻又隱隱指向織錦的關鍵,不像是一個低等繡娘能隨口編造的。

男子——也就是靖安侯蕭徹,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他近日正因府中繡坊織不出符合皇家規制的“簪花錦”而煩心,那些殘次錦緞確實是心腹大患。眼前這個女子衣衫襤褸,舉止狼狽,卻能說出如此專業的話,實在可疑。

他沉默片刻,對身邊的隨從吩咐道:“去,把繡坊管事叫來,再去廢棄繡坊看看,是不是有她說的那些殘次錦緞。”

“是,侯爺。”隨從應聲而去。

蕭徹的目光重新落在蘇綰身上,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審視和冷漠,而是多了幾分探究和考量。他沒有立刻下定論,只是淡淡道:“在事情查清之前,先別松綁。帶下去,好生看管,不許苛待。”

侍衛們雖然不解,但不敢違抗侯爺的命令,只好暫時收起了兇神惡煞的模樣,押著蘇綰退到廳外等候。

蘇綰松了口氣,雖然還沒完全洗清嫌疑,但至少暫時保住了性命。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廳的方向,那個穿著墨色錦袍的男子正低頭翻閱卷宗,側臉的線條冷硬而專注。

她不知道,自己剛剛說出的那些現代織錦術語,不僅讓蕭徹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更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好奇的種子。而這顆種子,將在日后的相處中,生根發芽,最終纏繞成一段跨越時空的姻緣線。此刻的蘇綰,只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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