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兩銀子一斗米!
- 肥妻囤糧,夫君他真香了!
- 風凌霜月
- 2046字
- 2025-08-04 10:41:35
凌霜月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滿身的暑氣與焦躁,手上篩選野菜干的動作卻愈發從容。
干枯的菜葉在簸箕里沙沙作響,她像是要將每一粒微塵都顛簸出去才肯罷休。
“我能曉得什么?”
終于,她抬起那雙被肥肉擠得細長的眼睛,眼神里透著一絲玩味。
“我一個鄉下婦人,聽的都是些姥姥輩傳下來的老話。”
“倒是你,林秀才。”
她慢條斯理地拖長了“秀才”二字,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譏誚。
“圣賢書讀了滿肚子,難道書上沒寫,這‘天時’啊,有時候比圣賢的道理還要硬?”
林青云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將他的失態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她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末,仿佛只是在閑聊家常。
“這才哪到哪兒,糧價剛探個頭,你就坐不住了。”
“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說完,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轉身進了光線昏暗的屋子。
厚重的身軀將門外的天光徹底隔絕,只留下林青云一人,站在毒辣的日頭下,如墜冰窟。
他不是震驚,而是悚然。
這個他素來鄙夷的女人,竟一語道破了他深埋心底、源自另一世的恐懼。
接下來的幾天,天像是漏了個窟窿,烈日熔金,不見半點云彩。
村頭的小河徹底斷流,河床龜裂如蛛網,田里抽穗的稻子低垂著枯黃的頭顱,徹底沒了生機。
絕望的氣息比暑氣更令人窒息,村子里只剩下壓抑的啜泣和老人無聲的嘆息。
前世餓殍遍野的血色畫面,與眼前的干裂大地寸寸重合。
林青云明白,凌霜月那句話不是譏諷,而是預言。
他不能再等了。
旱情第五日的清晨,天還未亮透,他揣上家中僅有的三兩碎銀,決然地向鎮上走去。
他要的不是幾斗糧食,而是印證他心中恐懼的情報。
鎮口的情形比他預想的還要糟。
衣衫襤褸的流民如無魂的野鬼,或坐或臥,眼神空洞。
空氣里混雜著汗臭、穢物和食物腐敗的酸氣,那是屬于饑荒的獨特味道。
林青云目不斜視,攥緊了懷中的碎銀,徑直朝著鎮上最大的那家糧行走去。
糧行老板把那張油光滿面的臉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一對小眼睛里閃著算計的光。
“一兩銀子一斗。”
“林秀才,這價兒,已經是瞧在你是個讀書人的份上了。”
“你看看外頭,如今是拿著銀子都找不到地方買糧!”
林青云的視線卻根本沒落在他身上,而是穿過他,望向后院那碼放得齊整、幾乎要堆到屋檐的糧袋。
他仿佛沒聽見老板的話,也懶得戳破這“有價無市”的謊言。
他收回目光,聲音平得沒有一絲波瀾。
“最次的呢?”
老板臉上的假笑一僵,隨即指了指墻角一袋敞著口的麻袋,里面是泛著黃綠霉點的陳年糙米,一股酸腐氣若有若無地飄散出來。
“就剩下這半袋了,都是些米屑糠皮。”
“你要是誠心要,三兩銀子,全給你。”
林青云攥著錢袋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知道,這還僅僅是開始。
凌霜月那張胖臉和意味深長的話,又一次浮現在他腦海。
他正要掏錢,街上忽然響起一陣騷動,伴隨著呵斥與哭喊。
“王家的車隊!滾開!”
幾輛大車在護衛的開道下隆隆駛過,車上高高堆著雪白的新米,與街邊流民的破爛衣衫形成刺眼的對比。
有餓昏了頭的流民撲上去,立刻被護衛手里的棍棒打得頭破血流。
林青云的頭顱像是被釘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看著那車隊遠去。
王家,鎮上的首富。
前世大旱的第二年,他家高墻深院的糧倉,就是被嘩變的饑民用血肉撞開的。
那位王老爺,連同他滿倉的白米,一起被憤怒的火焰吞噬。
王家的糧,動不得,也留不住。
他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數出三兩碎銀,拍在柜臺上。
然后,他沉默地扛起那半袋散發著霉味的糙米,轉身走入愈發灼人的日光里。
這米不是用來填肚子的,而是用來給村里人看的。
一出好戲,需要一個令人信服的道具。
回村的路,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林青云肩上那半袋發霉的糙米,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骨頭都在呻吟。
他看見路邊蜷縮著了無生氣的人影,看見衙役面無表情地用破席卷走不知是誰家的老父,空氣里彌漫著死寂和塵土的味道。
前世那深不見底的絕望,正一步步從記憶里走出來,要將他重新吞噬。
剛到院門口,一陣壓抑的抽泣聲就鉆入耳中。
是母親。
“青云……”
林母看見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干嚎著撲上來。
“張大爺他……他沒了!”
“就今兒早上,活活餓死的!”
林青云身子一僵,肩上的米袋“咚”地一聲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嗆人的灰。
“不止他家。”
林母的聲音又尖又細,帶著瀕臨崩潰的恐懼。
“村里好幾家都快熬不住了……我們可怎么辦,青云!”
“一家人都要餓死在這兒了!”
他扶著母親不住顫抖的肩膀,目光落在腳邊那袋散發著酸腐氣的糙米上,心中一片死灰。
他以為自己重生回來可以改變一切,可到頭來,依舊是這般無力。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廚房門開了。
一股濃得不合時宜的肉粥香氣,混著米油的溫潤,慢悠悠地飄散開來,蠻橫地沖淡了院中絕望的腐臭。
林青云和林母的哭聲戛然而止,兩人都愕然地循著香氣望去。
凌霜月端著一只粗瓷大碗,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她臉上甚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饜足,與院里悲戚的氣氛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先是掃過抱在一起的母子,隨即落在了地上那袋霉米上,那雙被肥肉擠得細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哭什么。”
她的聲音平淡得像在問今天天氣。
“哭能哭出米來?”
她把碗往前一遞,溫熱的白氣撲在林青云臉上。
“天塌下來,也得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接著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