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沙盤之上,擘畫江山
- 大明:我真沒想當國師啊
- 蒙堤觀柳
- 3143字
- 2025-08-23 20:00:00
洱海衛,臨時指揮所。
往日里,這座由破舊廟宇改造而成的指揮所,雖顯簡陋、卻也寬敞。今日卻被一眾文武擠得水泄不通,空氣沉悶,只聞燈花偶爾爆開的輕響。
指揮同知陳立、指揮僉事李信、王輔、鎮撫司鎮撫周勇、中千戶所正千戶錢振……
洱海衛所有核心的武將和文吏,都屏息凝神圍攏在一個巨大的、用紅布嚴密覆蓋的物體周圍。
眾人的目光都緊鎖在那塊巨大的紅布上,神色間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紅布之下,是陳立大人帶著他那支神出鬼沒的勘探隊,忙活了一個月的成果。
李信等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們只知道,自從勘探大隊歸來之后,陳大人便將自己和那些木匠,以及有一定文化的“小先生”們,關在了這間大殿里整整七天七夜。
七天里除了送飯的伙夫,任何人不得靠近。里面不時傳出各種奇怪的敲打聲、測量聲和陳大人那偶爾興奮、偶爾又煩躁的自言自語。
而今日就是“開箱”的日子。
陳立看著帳內那一雙雙充滿了探究的眼睛,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的微笑。
他沒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握住了紅布的一角,然后猛地向后一拉!
“嘶——”
當紅布被揭開,露出下面那物體的真容時,指揮所內頓時響起一片極力壓抑著的抽氣聲。
那不是什么圖紙,也不是什么模型。
那竟是一方微縮的山水地貌!西側蒼山十九峰,峰巒起伏,東側洱海萬頃,波光微漾,其間平原、河流、村寨,無不精細備至。
而中間那片廣袤的壩區更是精細到了極點!哪里是平原,哪里是丘陵,哪里是村寨,哪里是河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精準的比例被完美地復刻在了這個小小的沙盤之上!
“這……這是……”
王輔戎馬半生,見過的沙盤地形圖不知凡幾,此刻卻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身子,瞇起了眼。
他戎馬半生也曾見過軍中的“沙畫堆土”,但那與眼前這個精細到連一條小溪的拐彎都清晰可見的“沙盤”相比,簡直就是孩童的玩物!
“……這簡直是鬼斧神工?!卞X振的聲音干澀,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摸,指尖到了半空又猛地縮回,仿佛怕碰壞了什么要緊的物事。
陳立看著眾人那震撼的表情,心中充滿了滿足。
他知道,自己這七天七夜的心血沒有白費。這個沙盤,凝聚了他全部的現代測繪學知識和工程學思維。那一條條看似隨意、用細線畫出的“等高線”,那一個個用木牌標注的“海拔”數據,所呈現出的視野與精度,與他所處的這個時代的制圖技藝有著天壤之別,是當代輿圖師們無法想象、更無法企及的境界。
“諸位,”陳立拿起一根長長的指揮桿,聲音充滿了自信,“這,就是我們的家園。”
“也是我們即將為之奮戰的戰場!”
他手中的指揮桿指向了沙盤上,那幾條從蒼山之上蜿蜒而下的河流模型。
“這是陽溪,這是永平河,這是波羅江……”
“過去它們是我們的敵人。旱季它們干涸讓我們的土地龜裂,雨季它們泛濫讓我們的家園變成一片汪洋。它們就像一群桀驁不馴的野馬在這片土地上肆意奔騰,無人能擋?!?
他的聲音頓了頓,變得無比的沉穩和有力。
“而從今天起,我們就要為它們套上籠頭、戴上嚼子!”
“讓它們變成我們最溫順的奴仆,最強大的力量!”
他拿起一個裝著藍色顏料的小水壺,將其中的水緩緩地注入了沙盤最高處那代表著蒼山雪水的“源頭”。清水順著預先挖好的河道開始緩緩地向著東側的“洱海”流淌。
陳立用指揮桿指向沙盤上陽溪上游,一個兩山夾著的狹窄地方。
“大家看這里,這個地方叫‘龍口關’。兩邊的山壁都是堅硬的巖石,地形非常險要,像一道天然的大門?!?
他接著拋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打算用一年時間,就在這里建一座水庫大壩,高三丈,長五十丈!”
“修水庫?在這兒?”王輔和李信對視一眼,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懷疑。王輔上前一步,語氣非常嚴肅:“大人,在山洪的必經之路上建壩,這等于是在我們頭頂上聚了一個大水盆??!萬一出了差錯,下游可就全完了!”
“王僉事別急,你的擔心我非常理解?!标惲@然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反應,他笑著讓大家繼續看沙盤。
他拿起幾塊事先準備好的、中間帶著缺口的木板,插在了“龍口關”的位置。
“誰說要修壩就得把水完全堵死呢?我修的這個壩,關鍵不在于‘堵’,而在于‘控’?!?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往沙盤的上游倒水。大家清楚地看到,水位漲到木板缺口的那個高度時,多余的水就順從地從缺口流走了,一點也沒有威脅到壩體本身。而被大壩攔住的那部分水,則穩穩地蓄積起來,形成了一個水位穩定的水庫。
“這……這是怎么……”王輔看呆了,眼前的景象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個原理其實很簡單,”陳立解釋道,“我們不給洪水硬碰硬的機會。我們給它留好出路,只攔住我們需要的那部分水。水多了,它就自己從這條備用的水路流走,保證大壩絕對安全。天旱時,庫中所蓄之水,便可開閘放下,灌溉下游良田?!?
他總結道:“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該走的讓它走,該留的我們留,大家相安無事?!?
這番話雖然理念新奇,但通過沙盤的演示變得非常直觀。眾人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背后的所有道理,但眼前看到的效果和他們最擔心的安全問題似乎得到了解決,一時間都被這精妙的設計鎮住了,說不出話來。
陳立沒有停下,他拿起指揮桿在那座“水庫”的側下方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點了一下。
“有了這座水庫我們就有了控制水源的第一個‘閥門’?!?
“而接下來就是第二步就是——開鑿主干渠!”
他用指揮桿順著沙盤上那條早已畫好的、沿著山麓緩緩下降的紅色線條一路向南劃去。
“我們將從水庫的底部開鑿一條寬三丈深一丈的主干渠,引水庫之水一路南下。這條干渠將如同我們洱海衛的‘主動脈’,為下游所有的農田提供最穩定的水源!”
“可是……大人,”李信提出了新的疑問,“這山路崎嶇高低不平,如何能保證水能順暢地流到十數里之外呢?萬一挖高了水過不去,挖低了又會泛濫,這其中的尺度極難把握啊!”
“李僉事問到點子上了?!?
陳立微微一笑,他指著沙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用細線畫出的“等高線”。
“這就是我和那支勘探大隊,耗費了一個月的心血帶回來的答案?!?
“這條紅線看似隨意,實則是嚴格地沿著同一條‘水平線’進行規劃的。它的每一寸都比前一寸要低上那么一絲絲。如此則可保證水流永遠只會溫順地向前流淌,而絕不會倒灌和泛濫!”
他這番話如同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在場所有人的認知被刷新、被顛覆!
原來修水渠竟然還有如此精妙的如同算學般的道理!
他們再看向那張沙盤時,眼神中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震撼”,而是如同仰望星空般的敬畏!
陳立知道已經說服了他們。
他手中的指揮桿,最后重重地點在了西山工業區那個他早已規劃好的位置上!
“有了水庫,有了主干渠,我們就有了生生不息可控制的水源!”
“而這股水源在流經西山之時,其蘊含的巨大‘落差’,將為我們提供一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
他將一個提前做好的、精巧的、可以轉動的小水車模型,放在了那條預留的“工業引水渠”的末端。他再次向上游注入清水。清水順著干渠流淌而下,當一股支流沖入那條工業引水渠,并最終沖擊在小水車的葉片上時,那架精巧的水車在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中飛快地旋轉了起來!
它帶動著旁邊小小的鼓風機和鍛錘模型,一下一下,規律地運作起來。
大殿里靜得只剩下那模型運行的細微聲響。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自行運轉的‘工業區’,仿佛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終于完整地看懂了陳立這個宏偉藍圖的全貌!
這不是一個單純的灌溉工程!
這是一個集“防洪”、“灌溉”、“工業動力”于一體的神乎其技的系統工程!一個足以讓他們洱海衛,從一個靠天吃飯的農業衛所,一躍成為一個擁有著無窮潛力的、自給自足的工業區的創世藍圖!
“諸位,”
陳立放下指揮桿,看著眼前那一張張已經驚訝到有些麻木的臉,嘴角勾起了自信的弧度。
“現在還有人覺得,我們是在修一條普通的水渠嗎?”
沒有人回答。
千戶錢振猛地抱拳,甲葉鏗然作響,他對著陳立深深一躬。再抬頭時,臉上已是一片真誠的敬服:“大人!”
“末將錢振眼界淺薄,先前多有怠慢!今日方知大人之能,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萬一!”
“請大人下令!”
“末將愿為前驅,但有所命,肝腦涂地、絕無二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