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只覺得腦海中多了一絲聯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黑劍的存在，它就像一個沉睡的巨人，靜靜地蟄伏在他的識海深處。

同時，一股精純的力量從黑劍中流淌出來，緩緩滋養著他枯竭的丹田。

楚卿心中一喜，這黑劍竟是在反饋他的靈氣。

周圍的靈劍也漸漸安靜下來，它們吸收了足夠的靈氣，雖然依舊殘破，卻都重新煥發了生機。

它們圍繞著楚卿，發出輕柔的嗡鳴，像是在表達感激。

楚卿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他抬頭望向劍冢深處，那里似乎還有著什么未知的秘密。

“等我。”他輕聲說，既是對這些靈劍說的，也是對識海中的黑劍說的。

他轉身，朝著劍冢深處走去。

驚蟄劍在他身側飛舞，發出歡快的嗡鳴，仿佛也在期待著接下來的第五層。

而那些被滋養過的靈劍，則靜靜地留在原地，等待著它們的主人再次歸來。

劍冢之中，不再是死氣沉沉，而是充滿了點點的生機。

劍冢禁地深處的寒氣幾乎要凝成實質，楚卿指尖拂過斑駁的石壁。

那些嵌在石縫里的符文正隨著靈力流轉微微發亮，像是活過來的蛇。

他眉峰微蹙，掌心貼著石壁的地方傳來清晰的搏動，那不是陣法應有的頻率，倒像是……活物的心跳。

三千年前他飛升時，這劍冢還只是昆侖宗用來鎮壓邪祟的普通禁地，怎么會藏著化神期的大妖？

更詭異的是那封印的靈力波動。

他在諸天神殿時便覺熟悉，此刻身臨其境，才發現這波動里混著的不僅是昆侖宗的術法。

還有一絲極淡的、屬于上古神祇的氣息。

可下界靈氣早在三千年那場浩劫后便日漸稀薄，別說維持化神期大妖的封印，就連筑基修士都快成了傳說。

楚卿足尖輕點，身形如一片落葉般掠過滿地斷劍。

越往深處走，那股若有若無的妖氣便越發清晰，卻又透著種詭異的虛弱，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髓的猛獸。

空有駭人的骨架，卻連嘶吼都帶著氣音。

他停在一道丈許高的石門面前。門上刻著的昆侖心法圖騰正緩緩轉動，每轉一圈，周圍的空氣便會劇烈震顫一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斷劍殘骸竟隱隱浮空，劍尖齊齊指向石門后，像是在無聲地戒備。

“有意思。”楚卿低笑一聲，屈指在石門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三聲悶響過后，石門后突然傳來一陣鎖鏈拖動的刺耳聲響，緊接著是重物撞擊石壁的轟鳴。

楚卿眸光一凜，周身靈力瞬間凝成護體罡氣——那動靜里蘊含的力量，分明是化神期修士才能有的威壓。

可下一秒，那威壓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陣虛弱的喘息，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楚卿推門而入。

石室中央懸浮著一道身影，銀發及地，玄色衣袍上布滿了金色的符文。

那些符文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不定，每一次亮起，都會有一縷黑氣從他體內被抽出，順著符文匯入腳下的陣法之中。

而陣法的另一端，竟與石壁外那些綿延的山脈相連，靈氣順著山脈的脈絡流轉，最終匯入昆侖宗的方向。

楚卿瞳孔微縮。

他終于明白那源源不斷的靈力是從何而來了。

昆侖宗根本沒被滅。

他們以這座劍冢為陣眼，將整座昆侖山脈化為一個巨大的聚靈陣，而維持陣法運轉的“燃料”，就是眼前這只大妖的妖氣。

三千年日復一日，他的妖氣被陣法轉化為靈氣，不僅護住了昆侖宗，甚至反哺了那些早已該枯竭的靈脈。

被榨干的，從來只有這只被封印的妖。

“嘖，昆侖那幫老東西，倒是越來越出息了。”楚卿指尖摩挲著袖中的玉佩，語氣里帶著幾分譏誚。

他抬眼看向那道身影，對方始終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看不清容貌，卻莫名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就在這時，那道身影忽然動了。

銀發無風自動，玄色衣袍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刺眼的金光中，一雙鎏金色的眼眸緩緩睜開。

那是一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瞳孔是豎瞳，像極了某種上古異獸。

可眼底深處卻蒙著一層化不開的疲憊，像是沉睡了太久，連醒來都覺得費力。

四目相對的瞬間，楚卿心中猛地一跳。

這雙眼睛……

太熟悉了。

像是在哪里見過，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幾乎忘了所有前塵舊事的時候。

“你是誰？”那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痛苦的顫音。

他試圖掙扎，身上的符文卻驟然收緊，金色的光芒勒進他的皮肉里，瞬間抽出更多的黑氣。

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那雙鎏金的眼也因此蒙上了一層水汽。

楚卿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頭莫名一緊。

他往前走了兩步，周身的靈力不自覺地釋放出一絲暖意，試圖緩解對方的痛苦。

“路過的。”楚卿淡淡道，“倒是你，被昆侖宗困在這里三千年，就沒想過反抗？”

那妖嗤笑一聲，笑聲里滿是自嘲：“反抗？怎么反抗？”他抬手指了指身上的符文。

“這是用我的骨頭混合上古神金鑄成的鎖妖符，每動一下，就會被抽走一分修為。“

”三千年了，別說化神期的神通，我現在連化形都快維持不住了。”

他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的皮膚正隱隱透出鱗片的紋路，顯然是妖氣不穩的跡象。

楚卿沉默了。

他能感覺到對方體內的妖氣確實微弱得可憐，若不是那化神期的根基還在，恐怕早已被這陣法抽得魂飛魄散。

可越是看著他，那股熟悉感就越是強烈。

他是誰？

楚卿皺著眉，腦海中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有血染的戰場，有漫天的星河，還有……

一只毛茸茸的、通體雪白的小獸，正用腦袋蹭著他的手心，鎏金色的眼睛里滿是依賴。

等等。

小獸？

楚卿猛地抬頭，看向那妖的銀發。

在發絲的遮掩下，他似乎看到了兩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耳尖，只是此刻耷拉著，毫無生氣。

“你……”楚卿的聲音有些發顫，“你是不是……白澤？”

那妖渾身一僵。

他猛地抬起頭，鎏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楚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