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同棲霞山澗奔流不息的清溪,淙淙流過,轉(zhuǎn)眼便是六年。
棲霞山依舊是那副遺世獨立的仙家氣象。
云霧聚散,竹海搖曳,飛瀑如練,藥圃飄香。
晨鐘暮鼓,琴音裊裊,弟子們或于清心殿前習武練劍,身姿翩躚;或于藥圃間侍弄靈草,神情專注;或于臨崖的“聽濤亭”內(nèi)撫琴清心,意境悠遠。
一切似乎都遵循著某種亙古不變的清雅韻律。
然而,這份持續(xù)了百年的寧靜韻律,自六年前那個被命名為“阿璃”的琉璃眼小娃娃蹣跚學步起,便被注入了某種…極其活躍、且難以預測的“變奏”。
變奏的核心,正是我們的崔雪魄,阿璃。
六歲的阿璃,已然出落成一個粉雕玉琢、靈氣逼人的小人兒。
肌膚勝雪,吹彈可破,在棲霞山充沛的靈氣滋養(yǎng)下,更顯瑩潤如玉。
那雙標志性的琉璃色眼眸,隨著年齡增長,愈發(fā)清澈靈動,眼波流轉(zhuǎn)間,仿佛蘊藏著萬千星辰碎落其中,顧盼神飛。
眉如遠山含黛,天然帶著一絲柔美的弧度,微微挑起時,便透出幾分狡黠與勃勃生機。
唇若三月櫻瓣,不點而朱,笑起來時,嘴角彎起俏皮的弧度,頰邊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甜得能沁出蜜來。
她繼承了母親柳氏極好的身段比例,小小年紀便顯露出窈窕的雛形。
素心閣為她特制的淺碧色或月白色小衣裙,穿在她身上,飄逸靈動,跑動起來,衣袂飄飄,真如林間躍動的小仙靈。
只是…這位“小仙靈”所過之處,往往伴隨著一陣雞飛狗跳的“仙樂”。
混世魔王之名,響徹棲霞!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素心閣后山,靠近飛瀑寒潭的一片開闊草地上,幾只羽翼純白、姿態(tài)優(yōu)雅的仙鶴,正沐浴著晨光,或引頸高歌,或悠閑踱步,或梳理著光潔如雪的羽毛。
它們是戒律長老蘇映雪的心頭好,更是素心閣清雅脫俗的象征之一,地位尊崇,尋常弟子連靠近都得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仙禽。
然而,此刻,一個淺碧色的嬌小身影,正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潛伏在茂密的灌木叢后。
阿璃那雙琉璃眸子里閃爍著興奮又狡黠的光芒,小臉上憋著壞笑,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
“雪羽呀雪羽,天天穿白衣服多單調(diào)呀!”
阿璃小聲嘀咕著,小腦袋瓜里回想著前幾天在百草長老的藥圃角落里,發(fā)現(xiàn)的那幾株顏色異常艷麗、據(jù)說是用來染布料的奇異漿果。
“阿璃給你們換身新衣裳,保管比天上的云彩還好看!”
她觀察了片刻,瞅準一只離群稍遠、正低頭在潭邊飲水的仙鶴,像只小豹子般猛地竄了出去!
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勁兒。
那仙鶴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長唳一聲,振翅欲飛。
但阿璃的目標根本不是它本身!
她小手一揚,包裹里的東西——一團團事先搗爛的、混合了奇異漿果汁液和某種粘稠樹膠的彩色糊糊——精準地、劈頭蓋臉地糊在了仙鶴引以為傲的雪白羽毛上!
赤紅!靛藍!明黃!翠綠!
剎那間,那只原本仙氣飄飄的白鶴,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錦雞”!
尤其是它驚慌失措地撲騰翅膀時,彩色的糊糊甩得到處都是,場面滑稽又慘不忍睹。
“咯咯咯!好看!真好看!”
阿璃一擊得手,興奮得拍著小手在原地蹦跳,清脆的笑聲在山谷間回蕩。
“唳——!”
被染色的仙鶴發(fā)出凄厲的悲鳴,其他仙鶴也受驚飛起,在空中盤旋哀鳴,潔白的鶴群中突兀地多了一只色彩斑斕、撲騰亂撞的“異類”。
“孽障!又是你——崔!阿!璃!”
一聲如同寒冰炸裂的怒喝,裹挾著凌厲的破空聲,瞬間由遠及近!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草地上,正是聞聲趕來的戒律長老蘇映雪!
她看著自己心愛的仙鶴被糟蹋成這副五彩“錦雞”模樣,尤其是那彩色糊糊似乎還有極強的附著性,仙鶴怎么甩都甩不掉,氣得她渾身發(fā)抖,那張本就冷峻的臉此刻更是寒霜密布,連周圍的空氣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
腰間的戒尺“嗡嗡”作響,似乎隨時要脫鞘而出!
阿璃的笑聲戛然而止,琉璃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暗道一聲:
“不好!鐵面師叔發(fā)飆了!”
她反應(yīng)奇快,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朝著藥圃方向,使出吃奶的勁兒撒丫子狂奔!
小小的身影在草地上留下一道淺碧色的殘影,速度快得不像個六歲孩童。
“小兔崽子!給我站住!”
蘇映雪怒不可遏,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
她輕功卓絕,幾個起落便拉近了距離。眼看那戒尺就要敲到阿璃的后腦勺——
“哇!百草師叔救命啊!鐵面師叔要吃人啦!”
阿璃如同乳燕投林般,一頭扎進了藥圃深處,撲向正在一株千年靈芝旁仔細查看的百草長老秦素心。
秦素心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接住撲過來的小炮彈。
待看清是阿璃,又聽到后面蘇映雪飽含怒氣的呵斥,再看看阿璃手上殘留的彩色痕跡和遠處那只凄慘的仙鶴,頓時哭笑不得。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又去招惹蘇師姐的寶貝仙鶴了?”
秦素心無奈地捏了捏阿璃的小鼻子,語氣中雖有責備,但更多的是寵溺。
她性格最為溫和,又精通醫(yī)術(shù),阿璃從小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她照料,對這小魔星也最是心軟。
“師叔救我!阿璃只是想給雪羽打扮漂亮點嘛!”
阿璃縮在秦素心溫暖柔軟的懷里,小臉蹭著她的衣襟,琉璃眼里瞬間蓄滿了委屈巴巴的淚水,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仿佛剛才那個惡作劇得逞哈哈大笑的不是她。
蘇映雪追到藥圃邊,看著阿璃躲在秦素心懷里裝可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秦師妹!你讓開!這小孽障無法無天,今日定要讓她長長記性!”
“蘇師姐息怒,息怒!”
秦素心連忙打圓場,拍著阿璃的背安撫,
“阿璃還小,不懂事,我回頭好好說她,保證讓她把仙鶴洗干凈!你看她這手臟的,我先帶她去洗洗…”
說著就想抱著阿璃開溜。
蘇映雪豈能讓她如愿?
身形一晃便攔在前面,眼神冰冷:
“小?六歲了還小?我看她就是仗著你們寵溺,有恃無恐!
今日不罰,日后還不知要闖出什么彌天大禍!”
戒尺已然握在手中,寒光閃閃。
阿璃一看這架勢,知道裝可憐這招在暴怒的鐵面師叔面前不太管用了,小腦袋飛速運轉(zhuǎn)。
忽然,她琉璃眼一亮,指著秦素心身后那株傘蓋巨大、靈氣氤氳的千年靈芝,脆生生地轉(zhuǎn)移話題:
“哇!百草師叔!你的大蘑菇好漂亮呀!像朵大云彩!”
秦素心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視若珍寶的千年靈芝,心中剛升起一絲得意,突然覺得懷里一空!
只見阿璃像條滑不留手的小魚,趁著她分神的瞬間,猛地從她懷里掙脫,借著沖力,一個靈巧的翻滾,小手在腰間一抹——竟不知何時藏了一柄小小的、未開刃的練習用匕首!
在秦素心驚恐欲絕的目光和蘇映雪憤怒的呵斥聲中,阿璃手起“刀”落!
唰!唰!唰!
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精準和…無厘頭的惡趣味!
那株珍貴的千年靈芝巨大的傘蓋上,瞬間被刻上了三個歪歪扭扭、卻又清晰無比的大字:
“阿!璃!的!”
刻完,她還不忘用小匕首在“的”字旁邊,飛快地勾勒出一個極其抽象的、擠眉弄眼的小鬼臉!
“……”
整個藥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秦素心看著自己耗費無數(shù)心血、日夜呵護的鎮(zhèn)圃之寶,那象征著生機與靈韻的千年靈芝上,那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和那個滑稽的小鬼臉,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她顫抖著手指著阿璃,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蘇映雪也愣住了,連怒氣都仿佛被這匪夷所思的操作給凍結(jié)了一瞬。
她看著那株慘遭“毒手”的靈芝,再看看一臉“大功告成”、還得意地拍了拍小手的阿璃,只覺得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直沖天靈蓋!
“崔——阿——璃——!!!”
秦素心終于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悲憤尖叫,那聲音凄厲得連遠處飛瀑的轟鳴都被壓了下去,
“我的千年靈芝啊!我跟你拼了——!”
溫和的百草長老,此刻化身護崽的母獅,張牙舞爪地就要撲向那個還不知大禍臨頭的小魔星。
阿璃一看連最好脾氣的百草師叔都徹底炸毛了,小臉終于變了顏色,知道這次玩脫了!
她怪叫一聲,也顧不上方向,拔腿就跑!
這次連輕身功夫都用上了,小小的身影在藥圃的靈草間左沖右突,靈活得像只受驚的兔子。
“給我站住!”
“小孽障!哪里跑!”
蘇映雪和秦素心,一位冷面煞神,一位溫和慈師,此刻竟同仇敵愾,一個施展精妙輕功包抄,一個揮舞著藥鋤(氣得連武器都抄錯了)圍堵,誓要將這無法無天的小魔星擒拿歸案!
藥圃里頓時雞飛狗跳!
珍貴的靈草被踩倒一片,泥土翻飛。
阿璃仗著身形小巧靈活,在藥壟間穿梭,時不時抓起一把曬干的藥草粉末往后一揚,試圖制造混亂。
“咳咳…阿璃!那是我的‘七竅迷魂散’半成品!快住手!”
秦素心又氣又急。
“小兔崽子!還敢使陰招!”
蘇映雪掌風凌厲,卻投鼠忌器,生怕毀了更多靈藥。
一時間,素來清幽雅致的藥圃,變成了混亂的戰(zhàn)場。
其他正在勞作的弟子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百年難遇的奇景:閣中最威嚴的戒律長老和最和藹的百草長老,竟被一個六歲的小女娃遛得團團轉(zhuǎn)!
阿璃正逃得興起,眼看就要沖出藥圃范圍,逃往更廣闊的竹林。
“鬧夠了沒有!”
一聲清冷孤高的呵斥,如同冰泉擊石,帶著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混亂的現(xiàn)場。
一道銀灰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攔在了藥圃唯一的出口處。
正是掌管武庫與弟子修習的驚鴻長老——凌波!
她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冷峻,眉宇間劍氣隱現(xiàn),目光如電,冷冷地掃過狼狽不堪的蘇映雪和秦素心,最后定格在同樣停下腳步、小臉上沾著彩色糊糊和泥巴、手里還攥著小匕首、琉璃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的阿璃身上。
那目光并不如何嚴厲,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銳利和久居上位的威嚴。
阿璃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心臟,被這目光一掃,竟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拿著小匕首的手藏到了身后,小臉上的得意和機靈勁兒瞬間收斂了不少,只剩下一點點被抓包的尷尬和…嗯,一點點好奇。
“凌…凌師妹!”
秦素心喘著粗氣,指著被刻字的靈芝,痛心疾首,
“你看!你看看這小魔星干的好事!”
蘇映雪也停下腳步,臉色鐵青,重重哼了一聲,戒尺指向那只還在遠處水潭邊悲鳴的五彩仙鶴。
凌波的目光掃過那慘不忍睹的仙鶴和靈芝上的“杰作”,嘴角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她重新看向阿璃,聲音聽不出喜怒:
“阿璃,過來。”
阿璃猶豫了一下,琉璃眼偷偷瞄了瞄還在盛怒中的蘇映雪和秦素心,又看看面無表情但氣場強大的凌波師叔,最終還是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在凌波身前幾步遠站定,低著頭,小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為何如此?”
凌波的聲音很平靜。
“我…”
阿璃小聲囁嚅,飛快地抬頭偷看了一眼凌波,又迅速低下,
“阿璃覺得…白鶴太素了,想給它添點顏色…那個大蘑菇…哦不,大靈芝,光禿禿的,刻上阿璃的名字,就是阿璃的了…好看…”
她的理由天真又蠻橫,帶著孩童特有的邏輯。
“胡鬧!”
蘇映雪忍不住厲聲呵斥。
凌波抬手,止住了蘇映雪。
她看著阿璃,目光深邃:
“你覺得好看,便不管他人是否心痛?
不顧靈物珍貴?
不懼門規(guī)戒律?”
她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阿璃被問得啞口無言,小臉漲得通紅。
她并非不懂事,只是天性跳脫,好奇心重,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很少考慮后果。
此刻被凌波點破,才隱隱覺得有些…理虧?
“驚鴻長老!此子頑劣不堪,屢教不改!今日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蘇映雪上前一步,語氣斬釘截鐵。
秦素心雖然心疼靈芝,但看著阿璃那副可憐兮兮又強裝倔強的小模樣,心又軟了:
“凌師姐…阿璃她還小,頑皮了些,好好教導便是,罰…罰得太重怕是不好…”
凌波沒有理會兩人的爭執(zhí)。
她只是看著阿璃,忽然伸出了手,卻不是要打她,而是指向旁邊一片空地。
“拿起你的匕首。”
阿璃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舉起了手里的小匕首。
“用你剛才刻字的速度和力道,刺我。”
凌波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
不僅阿璃懵了,連蘇映雪和秦素心都愣住了。
“不敢?”
凌波眉梢微挑,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阿璃被這眼神一激,小孩子的倔強勁兒上來了:
“誰…誰不敢!”
她握緊小匕首,雖然未開刃,但剛才刻靈芝時那股子利落勁兒還在。
她低喝一聲(奶聲奶氣),小小的身體猛地前沖,匕首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帶著一股初生牛犢的狠勁兒,直刺凌波的小腹!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完全不像一個六歲孩童能做出的動作!
蘇映雪和秦素心臉色微變,下意識想阻止,卻見凌波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左手的兩根手指。
叮!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阿璃那迅猛無比的一刺,戛然而止!
她的小匕首,那鋒利的尖端(雖然是鈍的),竟被凌波輕描淡寫地用兩根手指,穩(wěn)穩(wěn)地夾住了!
如同鐵鉗焊死,紋絲不動!
阿璃用盡全力,小臉憋得通紅,也無法撼動分毫!
她驚愕地抬起頭,看向凌波。
凌波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阿璃卻從那平靜中,看到了一種深不可測的力量,如同淵渟岳峙,讓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速度尚可,力道太散,意圖太顯。”
凌波松開手指,阿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看著阿璃震驚又有些茫然的眼神,淡淡道,
“你的‘手’,很快,很穩(wěn),天生就是拿武器的手。可惜,心太躁,意太浮,空有璞玉之質(zhì),卻只用來胡鬧刻字、染鶴毛?”
她的話,如同冷水澆頭,讓阿璃發(fā)熱的小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
她看著自己握匕首的手,又看看遠處那只五彩斑斕、還在撲騰的仙鶴和靈芝上那三個刺眼的大字,第一次對自己的“杰作”產(chǎn)生了一絲…羞愧?
還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剛才凌波師叔那兩根手指…好厲害!
“今日之過,不可輕饒。”
凌波轉(zhuǎn)向蘇映雪和秦素心,
“蘇師姐,按門規(guī),毀壞珍禽、損壞重要靈藥,該當何罰?”
蘇映雪冷聲道:
“鞭笞二十,禁足思過崖一月!抄寫《素心清靜經(jīng)》百遍!”
秦素心倒吸一口涼氣,剛想求情。
凌波卻道:
“念其年幼初犯,鞭笞可免。禁足思過崖三日,由我親自看管。抄經(jīng)百遍,一字不可少。另,”
她目光轉(zhuǎn)向阿璃,
“自今日起,每日辰時,來演武場找我。既然你的‘手’閑不住,我便讓它學點真正該做的事。”
阿璃懵懂地眨巴著琉璃眼,還沒完全理解“學點真正該做的事”是什么意思,但“禁足”、“抄經(jīng)”這些詞她是聽懂了,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委屈巴巴地看向秦素心。
秦素心看著凌波,又看看阿璃,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最終嘆了口氣,沒再求情。
或許…讓凌波師妹管教一下,磨磨這野馬駒的性子,也是好事?
畢竟,云渺師叔和閣主都說,這孩子是塊璞玉…
蘇映雪對這個處罰雖覺略輕,但驚鴻長老親自開口管教,她也無話可說,只是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先去處理她那可憐的“五彩仙鶴”了。
一場由小魔星引發(fā)的風暴,終于在驚鴻長老凌波的出手下暫時平息。
藥圃一片狼藉,仙鶴的哀鳴還在回蕩,千年靈芝上的“阿璃的”三個大字和小鬼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阿璃垂頭喪氣地被秦素心拉去清洗,小臉上寫滿了“闖禍后的悔恨”和“對未來三日禁足的絕望”。
而凌波,負手立于狼藉的藥圃邊,銀灰色的衣袂在微風中輕揚。
她看著阿璃小小的背影,清冷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其罕見的、近乎灼熱的光芒。
剛才阿璃那迅疾精準的一刺,絕非普通孩童能做到!那份速度,那份出手的果決和天生的手感…讓她仿佛看到了一塊未經(jīng)雕琢、卻蘊藏著絕世鋒芒的寒鐵!
“璞玉…還是禍胎?”
凌波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
“或許…只有錘鑿方能知曉。”
棲霞山的云霧緩緩流動,將這片剛剛經(jīng)歷“浩劫”的藥圃溫柔籠罩。
小魔星阿璃的第一次“正式受罰”,似乎也預示著她那無法無天的童年,即將迎來新的“挑戰(zhàn)者”。
而素心閣這潭深水,因為這顆“琉璃珠”的攪動,注定再也無法恢復往日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