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燭影搖紅,情斷未央
- 侯爺忘情誼?太子撐腰,不原諒
- 小只斑鳩
- 2406字
- 2025-07-14 08:59:29
姜辭憂回到侯府偏院時,鬢角的碎發被夜風吹得有些亂,發絲貼著臉頰,帶著微涼的濕意。
綠竹捧著青緞面的斗篷跟在身后,一路絮絮說著方才在松雪閣外急得掉淚的事。
她語聲輕軟,像檐角滴落的雨水,一聲一聲敲在人心上。
可姜辭憂卻只聽見自己心跳聲——方才在屏風后撞進薄靳修懷里時,那聲低笑像片燒紅的炭,此刻還烙在耳后,連呼吸都仿佛沾染了那一瞬的灼熱。
“夫人,可要添些熱湯?”綠竹將斗篷掛在廊下的檀木架上,伸手要替她解鬢邊的步搖。
姜辭憂按住那只手,指尖觸到綠竹掌心的薄繭,粗糲而熟悉,忽然想起方才薄靳修推她時,指腹擦過她手腕的溫度,竟比爐火還要滾燙幾分。
“你去廚房要盞蜂蜜梨湯,我自己解發。”她聲音放得輕,見綠竹欲言又止,便又補了句,“我今日累得很,想獨自坐會兒。”
綠竹應了聲,提著銀燈出去時,門軸發出極輕的“吱呀”聲,像是夜風中的一聲嘆息。
銅鏡里映出姜辭憂的臉,脂粉已有些殘了,眼尾的胭脂被夜風吹得淡了,倒顯得眼波更沉,似是藏著千般情緒。
燭光搖曳間,她的輪廓在鏡中忽明忽暗,如同水中倒影。
她解開發間的翡翠簪,烏發如瀑垂落,指尖觸到后頸那片被薄靳修呼吸掃過的皮膚,尚有余溫,燙得縮了縮手,仿佛那里還殘留著他低啞嗓音的回響。
窗外忽然飄來一縷沉水香,比白日里更濃些,混著梅枝的冷香,清冽中透著一絲苦澀。
她在鼻尖細細分辨,竟還嗅到了夜雨初臨前潮濕的泥土氣息。
姜辭憂剛要起身關窗,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不是綠竹的,那丫頭走路總帶著銀鈴似的環佩響。
她轉身時,正撞進一雙深潭似的眼睛里。
薄靳修站在門邊,玄色錦袍上沾著夜露,腰間的玉牌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寒氣隨著他一同涌入房內。
他未著冠,發尾微亂,倒比白日里多了幾分煙火氣,像是從舊夢中走出的人。
見她僵在原地,他勾了勾唇,聲音壓得低:“姜夫人好警覺。”
“太子夜闖侯府偏院,不怕傳出去壞了名聲?”姜辭憂退了半步,后腰抵上妝臺,脂粉盒被撞得輕響,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她能聞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混著雪水的冷,裹著她的衣領往脖子里鉆,讓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薄靳修沒接話,只是一步步逼近。
燭火在銅鶴燈里晃了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素白帳幔上,疊成模糊的一團,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畫。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指腹擦過她眉骨時,低笑一聲:“那年春夜,你在梅樹下替我撿玉佩,也是這樣躲。”
姜辭憂心頭一跳。
那年她及笄,隨父親參加春宴,薄靳修的玉佩落進梅叢里,她蹲下去撿時,他站在她身側,影子罩住她,說:“姜家姑娘的手,倒比梅花還白。”
“太子記錯了。”她偏過頭,卻躲不過他落在后頸的目光。
他的指尖順著她耳后滑到下頜,輕輕托住,拇指摩挲著她唇畔:“那日你穿月白襦裙,發間別著朵紅梅花,我瞧了半宿。”
他的呼吸掃過她鼻尖,帶著龍涎香的余韻,暖而沉,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姜辭憂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松雪閣,他說“該收場了”時的溫熱氣息,此刻更燙,燙得她喉間發緊。
她攥住他的手腕,卻沒用力推——那手腕的骨節分明,隔著錦緞都能摸到跳動的脈搏,和她的心跳一個節奏。
“太子……”她剛開口,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是小丫鬟春桃的聲音,帶著哭腔,“世子爺聽說您回來了,正往這邊來呢!”
薄靳修的動作頓住。
他望著姜辭憂驟白的臉,忽然低咒一聲,松開手后退兩步。
燭火映著他的眼,方才的灼熱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一片冷硬的青灰。
“姜夫人好手段。”他扯了扯被她攥皺的衣袖,聲音像浸了冰,“既要我護著你在侯府周全,又舍不得嚴家少夫人的名頭。”
姜辭憂扶住妝臺站穩,指尖掐進掌心。
她聽見自己說:“太子與民婦,本就隔著天塹。”
“天塹?”薄靳修突然笑了,那笑比方才的冷更刺人,“你替嚴楓擋酒時,可曾想過天塹?你在松雪閣說‘替嚴家擔著’時,可曾想過天塹?”他逼近兩步,又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停住,“姜辭憂,你心里清楚,嚴楓早不是當年那個會給你簪花的人了。”
春桃的腳步聲更近了,還混著嚴楓的聲音:“辭憂可在房里?”
姜辭憂突然伸手推開他。
她摸到發間的步搖,那是嚴楓初娶她時送的,翡翠墜子撞在他腰間玉牌上,發出清脆的響,如同琉璃碎裂。
“民婦的事,不勞太子操心。”她理了理被揉皺的裙角,聲音穩得像是換了個人,“今日的事,民婦當作從未發生。”
薄靳修盯著她發間的步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扯下自己腰間的羊脂玉佩,“當啷”一聲丟在妝臺上。
玉牌撞翻了胭脂盒,紅色的粉撲簌簌落在他玄色袍角上,像血。
“既無情,便莫怪我無情。”他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噼啪作響。
門“砰”地關上,沉水香被卷著散了,只余梅枝在窗外搖晃,投下一片鬼影似的陰影。
嚴楓的腳步聲在門前停住。
姜辭憂聽見他叩門,喊著“辭憂”,卻像隔著層霧。
她望著妝臺上的羊脂玉牌,那玉質溫潤,和當年那枚一模一樣——原來他一直留著。
春桃掀開簾子進來時,正見夫人站在妝臺前,指尖捏著枚帶血痕的胭脂粉撲,發間的翡翠步搖在燭火下泛著幽光,映得她眼尾那點殘紅,像要滴下來。
“夫人?”春桃輕聲喚。
姜辭憂這才回過神來,將玉牌塞進妝匣最底層,又用錦帕仔細蓋住。
她理了理鬢發,朝春桃笑:“去開了門,讓世子爺進來。”
門開的剎那,嚴楓帶著酒氣撲進來,伸手要摟她腰:“方才聽綠竹說你不舒服,我特意讓廚房燉了醒酒湯——”
姜辭憂側過身避開,望著他腰間新系的珊瑚玉佩。
那是夏靈昨日送的,她在花園里瞧見過。
“世子爺喝多了。”她退到妝臺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妝匣邊緣,像是在感受某種隱秘的疼痛,“我累了,先歇了。”
嚴楓愣了愣,酒意醒了三分。
他望著她冷淡的眉眼,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松雪閣外,他看見太子的侍從往偏院去了——可此刻她發間的步搖還在,分明是當年他送的。
“辭憂……”他伸手要碰她的臉,被她偏頭避開。
嚴楓還在絮絮說著什么,她卻一個字都聽不清。
她望著妝匣最底層鼓起的錦帕,忽然覺得這偏院的燭火太亮,亮得她眼睛發疼。
等嚴楓終于離開時,更漏已敲過三更。
姜辭憂坐在妝臺前,望著窗外的雨幕,聽見自己心跳聲里,混著極輕的“咔嗒”——是妝匣的銅鎖,被她捏得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