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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 惹紈绔
  • 望滄笙
  • 4356字
  • 2025-08-19 12:00:00

謝君乘看到江瀾臉上寒意盡退,眉眼含笑,問道:“你什么時候開始跟在后面的?這下可好,青堯往后就貼著我走了。”

江瀾說:“侯爺出了酒肆之后。”

“果然,”謝君乘唉了一聲,說:“早知佳人相隨,我就不去那滿屋子苦藥味的地方了。”

“但侯爺不虛此行,”江瀾眉目低斂,艷麗面容在暖光中映出幾分沉靜,“我怎么能耽誤這等好事?”

她明明知道那只是隨口一句,卻也在認真回應。謝君乘說:“這怎么能叫耽誤?你暗中護了我一路,我本應該很高興才是。”

謝君乘指尖劃過茶盞,散漫地說:“我給你撥的人,你什么時候反過來用成自己的人了?”

江瀾沒有否認,微微上挑的眼角閃動著淡淡笑意,說:“我以為,侯爺不會在這些閑事上與我計較。”

“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我派去跟著陳葉的人,還沒看出異樣。”

江瀾知道,但不是從謝君乘這邊知道的,只垂眸說:“陳葉和秦明正都是寒門出身的,而且這件事與他們其實沒有直接關系,刑部在這樣的形勢里不好用刑,再怎么問,也只是對著一個嚴絲合縫的鐵桶。”

謝君乘端茶的動作微微一頓,眼里的詫異只一閃而過,說:“可刺客沒了蹤影,遇刺案的唯一突破口只有這個鐵桶了。”

“朝中形勢如何?”

“膽戰心驚啊。退朝以后怕刺客,上朝怕皇上。”謝君乘儼然一副看戲的神色,好奇道:“阿瀾是不是有想法?”

“有,但需要侯爺助我。”

謝君乘說:“這算告知,還是求我?”

江瀾淡淡道:“看來侯爺嫌誠意不夠。”

謝君乘徐徐轉移把目光到江瀾的手腕處,凝視片刻之后,說:“你那些舊傷都是怎么來的?”

江瀾一時不明白他這樣問的用意,那些傷疤連同當時的苦楚都隨著歲月淘洗而被淡忘了,如今再想起來,自己倒像個局外人在旁觀。

謝君乘卻先闖進了那些酸澀的畫面中,說:“有一處是從哪里摔下去擦傷的,是荒山野嶺?還有一處是鞭子抽打所致,是姓李的下手嗎?”

江瀾不禁稍微動了動手腕,奇怪的酸麻和新傷的痛感讓她更清晰地看到畫面里的自己。

“是荒郊密林,”江瀾說:“李魏榮當時將我們丟進林子里,若想出來,要么在里頭撐過五天,要么殺一個同伴,拖著尸體出來就能馬上離開。”

密林中精心埋藏的危險根本不輸于被人追殺。

人命可以換生機,而且是朝夕相處甚至出生入死的同伴的性命。這是李魏榮讓她們在生死抉擇里學會的道理。

謝君乘沉默良久以后,慢慢地深吸一口氣,才輕聲道:“我要怎么幫你?”

她怔了怔,才說:“刑部若真的遲遲問不出有用的,皇上自然會不滿,但這偌大的京城總有會問話的人,侯爺不妨順水推舟。”

寒夜清寂,燈花寥落。

江瀾離開前,謝君乘讓人備好了馬車,提前放好暖爐,鋪了軟墊,還叫人送來外袍和氅衣。

那一身能隱于夜色的單薄衣裳明明被罩得厚實,色彩素雅也蓋不住眉目的濃烈。謝君乘看著那一道薄影自眼前走進夜色,漸行漸遠,仍是那么蕭瑟清冷,好些話涌到了唇邊,終究說不出來。

謝君乘在門前臺階坐了很久,雪花斷斷續續地下了又停。

良久,謝君乘從夜色中回過神來,忽地疑惑:“刑部近來審人不用刑嗎?”

這么一問,還真問得青堯一愣,他近來繞著陳葉作安排,只知道那邊審來審去忙得一團亂也沒個所以然,應該正焦灼著,但具體的審訊沒去打聽。

青堯頓覺今夜的過失又添了一筆,聲音又小了些:“公子,洛京安穩已久,巡防營安逸,總不會個個都是硬漢,陸大人若是和平常一般上點手段,多少可以挖出點有用的東西。照如今看來,要么他們真清白,要么就是和公子與江姑娘的猜測一樣,是個鐵桶。”

謝君乘的重點并不在清白這里,半回首時,臉色在夜色和燈影中晦暗不明,說:“那她怎么知道沒用刑呢?”

青堯頓時站直了,又不見謝君乘有什么怒色,問道:“公子,那要不要……”

謝君乘微微抬手,說:“不必。”

馬車穿過暗夜,江瀾坐在暖和的車里,咫尺之近的冷風如隔世。

江瀾一晃神,攥著衣角的手伸向車簾緩緩掀開,從這一處不為人知的斜角里吹著冷風,看向望不到邊的蒼穹。

人若沉溺在溫聲細語里開始貪戀好意,就會貪心地退縮,沉浸其中,再不愿走出來面對風雪,真的會忘了自己是怎樣殺到鮮血淋漓才走到如今。

江瀾凝神靜聽了片刻,周圍的確沒有人在跟蹤。

可是,她沒有明確示意的情況下,他們怎么會如此精準探回這么多消息?

除非背后另有人指使。

距離禁足令結束還有十日,因為遇刺案被反復證明與謝君乘無關,加之榮和帝移駕萬壽臺參觀的日子將近,謝君乘提前擺脫了禁足令。

勵安侯這廂休養得精神飽滿,走進泰華閣意氣風發地環視了一圈,發現在座的朝堂肱骨多少有些垂頭喪氣,皆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清心寡欲了一個月的謝小侯爺終于扎到人堆里,眼下看上去興致很好,于是偏要體貼地問候各位:“諸位大人,今日天晴,怎么都跟澆了雨似的?”

還能因為什么?明面上,遇刺案沒有進展,各部陷進新歲在即和革新方案里,別提多么焦頭爛額,全都提著腦袋辦事。暗地里,裴嘉已經帶傷回到國子監,與韓硯日日埋首各種檔案冊本,走轉于學生和各位老師之間,誰遇上了這兩人,既不敢躲,也不敢造次為難。

誰也不知兩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會從這趟渾水里摸出誰。

勵安侯卻在泰華閣雞飛狗跳的日子里,只是迎了一次刑部和都察院的人登門問話和搜查,其余的時日皆兩耳不聞窗外事,恰恰應了那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謝君乘此刻事不關己的眼神尤其刺眼,盯得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有人實在耐不住,就想挑點毛病出來,寒聲說:“聽聞侯爺從侯府撥了人日日跟在裴嘉身后,這不合規矩吧?”

謝君乘看上去心情挺好:“在大人眼里,我什么時候合規矩了?”

“你……”

“侯府就我一個主子,慣了清靜,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禍從天降,惹人上門搜查。我謝子虞也許不比在座各位的才學,但遠不致于視當朝法度為無物,干那些殺人縱火的勾當。”謝君乘突然神色忽地一轉,目光陰沉沉地,“諸位想參我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就不許我防患未然,以防構陷嗎?”

勵安侯平日似乎慣了各種混帳的罵名,從來都是用更混帳的話堵得別人深覺有辱身份,懶得和他爭執。今日突然認真計較起來,乍聽之下竟也挑不出錯處,一口氣說完了查案的和參他的。

康王聽得出話里有刺,這混子往日放縱慣了,被金貴地養著,在這一個月里也憋了氣,看來就等今日發作一番,惹所有人不痛快。

趙啟還沒來,今日的不痛快還遠不止這些。

趙慶瑨笑了笑,說:“子虞,職責所在,他們謹慎一些也是應當的,問話搜查皆有文書可依,閣老也被問過話呢,這些皇上和內閣都知道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康王想用周暉宜來壓一壓謝君乘,卻不知道正中下懷。謝君乘嗤笑,看了一眼一本正經地和稀泥的康王,目光又回到手里的茶盞,一下一下地扣著,毫無章法的敲打聲回蕩在各人耳邊。

他忽地一松手,蓋子砸在邊緣,沉寂須臾之后,旁人以為謝君乘看在康王的面子上偃旗息鼓,卻不料他突然道:“我哪里敢和首輔大人相提并論?閣老為國選賢舉能,問他的話,便算得上體恤忠臣,處事公允,問我,只是因為我往日混慣了。各位大人心里那桿秤都被偏見壓了三分,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壓垮,當心砸了自己。諸位總要我循規蹈矩,尊師重道,可你們眼中的謝子虞,焉知不是真實的自己?”

泰華閣一片肅靜,竟有人正襟危坐也能坐出一絲冷汗,不知哪里來的寒栗。

寧王為了攪混水,想讓案子避開王濟林這樣的鐵腕,暗中找人上奏,從左都御史從前的經歷說起,言明王濟林不適合接手此案。因而這一次由副都御史元錚和陸儀負責主審。

王濟林置身事外,反倒平靜地聽勵安侯雖未指名道姓,卻也就差指著鼻子罵人,一言不發。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王濟林看來,這句話自有它不變的強悍之處。若是往常那樣,由他和陸儀坐鎮,興許如今的場面不會這么難堪。

元錚奏本彈劾是一把好手,向來也不怕得罪誰似的,爬到如今的正三品實屬不易。可真到了審人的時候,還碰上這樣的燙手山芋,反而棘手。

巡防營都是在街頭巷尾混慣了的,元錚預料到局面很難正面突破,更何況還缺少直接證據指向巡防營,因此一直不給用刑。陸儀處處受制,無從下手。

一急起來,對著這群地痞沒辦法,他們轉而把目光放到更好說話的周暉宜和裴嘉那里去,連同裴嘉尚在養病的母親和韓硯都沒放過,三番四次找人問話,哪怕捕風捉影也想問出什么有用的。

謝君乘今日也是替無辜受牽累的人出口氣,旁人聽不出來,以為他被禁足憋壞了才發火拿一群正憋屈的人出氣。

良久,周暉宜緩緩沉聲道:“侯爺,諸公各司其職,與侯爺意見相左,偏見二字實則因為站的位置不同,看見的東西就不一樣。”

謝君乘在沉默里微微抬眼看著兩鬢斑白的周暉宜,只掃興地笑了笑。

片刻后,趙慶瑜和工部尚書才匆忙趕過來落座,茶水都沒來得及端起來潤潤嗓子,榮和帝也到了。

眾臣一一行禮過后,皆垂首等著今日的雷霆之怒。榮和帝拿著手里的折子,不妨一動氣,話還沒出口,禁不住劇烈地咳了一通,嚇得眾人又通通跪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劉昆使了個眼色,本來一急就要跑出去傳太醫的內侍猛地停下腳步,哆哆嗦嗦地站回邊上。

劉昆心里暗罵了一句“蠢貨”。他日日服侍在側,知道榮和帝這一下不過是氣急攻心,并沒有大礙,若是驚動太醫過來,面前這么多人盯著,榮和帝定會覺得大失臉面。

今日要發作的事情本來就挨不著他。

趙啟緩過來后,把折子扔到長案上,翻得七零八落。

“好一個三司會審啊。”趙啟的目光壓過空蕩蕩的兩側座位,在場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都跪著一動不敢動,“三個刺客在就在京城重地逃了,大半個月時間過去,就查出一個‘遍尋無蹤’、‘實證不足’?朕不知道巡防營失責嗎?陳葉已經革職查辦,還能彈劾什么花樣出來?諸位的本事就只能到這了?”

榮和帝一口氣發泄完,又咳起來。

劉昆唉聲嘆氣,也隨眾臣跪著,舉著一杯茶,低聲道:“皇上息怒,龍體要緊。”

趙啟任由眾人跪了一會兒,直至溫茶入喉,才啞聲命人起身。

元錚和陸儀各有為難,到了此刻也不能相互推卸,只得不痛不癢地認錯解釋。

謝君乘漫不經心地說:“難為二位大人,審兩個寒門出身的也一無所獲,若此事還牽扯出朝中的哪一位,扯上千絲萬縷的關系,豈不是更麻煩?皇上,此事既然讓三司為難,不妨讓別人試試。”

“侯爺有話直說,刺殺朝廷命官的大事,朝中還有誰能接手?”

“也不必全權接手,能問出東西不就好了?”謝君乘說:“昔日的錦衣衛還有尚在關押的,臣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荒唐,豈有讓犯人去審犯人的道理?”工部尚書梁愈青起身道:“皇上,錦衣衛余部也在被調查,如此行事,只怕有損皇上和朝廷聲譽。”

陸續有人附議,譴責勵安侯行事魯莽。

把那群急著趁機脫罪的瘋狗放出來,只怕掘地三尺也要審出有用的東西來,到那時候,事情可就不止在刺殺案了。

趙啟神色微變,連日來縈繞不去的念頭再次橫亙思緒。

這樣的小事,李魏榮可從不會如此瞻前顧后。可眾人的勸說也正中顧慮,若此時讓他們戴罪立功,壞了明君聲譽不止,來日想趁天下大赦再次將人起用,也落人口舌。

趙啟盯了謝君乘半晌,才想起除了在關押待查的,還有一個人。

她甚至比牢里關著的那些還值得重用。

迷霧消散,趙啟頷首道:“各位所言在理。此事……朕與內閣再議。”

他沒有否定謝君乘和任何人的提議,只留了個懸而未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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