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張桂蘭那斷斷續續卻又蘊含致命信息的證詞,像冰冷的楔子,狠狠嵌入周慕白精心構筑的謊言堡壘。當那句“推著……往欄桿那邊……撞了一下……”伴隨著她因巨大恐懼而抖動的身軀在問詢室里回蕩時,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這份證詞,結合露臺上發現的混合血跡纖維、刁鉆位置的睡袍刮擦纖維、斷裂的高跟鞋釘,以及陳薇遺體上那部觸目驚心的暴力編年史,已不再是拼圖碎片——它們是一張驟然收緊的、指向蓄意謀殺的無情巨網。
然而,這短暫的、充滿血腥氣息的寂靜并未維持太久。
“呃……”張桂蘭喉嚨里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被硬生生扼住的短促音節,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氣管。她猛地抬起雙手,死死抓住自己脖頸處的衣領,指甲瞬間摳進廉價的化纖布料里,指節因用力而恐怖地泛白。那雙布滿驚恐血絲的眼睛陡然瞪大到極限,眼白幾乎占據整個眼眶,瞳孔卻詭異地急劇收縮,如同燒紅的針尖。無法形容的痛苦瞬間扭曲了她溝壑縱橫的臉,涕淚、汗水與驟然涌出的口水失控地混合著淌下。
“嗬…嗬…嗬……”劇烈的、仿佛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從她劇烈起伏的胸腔里擠出,帶著泡沫摩擦的黏膩感。她的身體猛地從椅子上向前佝僂,隨即又因劇烈的痙攣而反弓回去,重重撞在冰冷的椅背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雙腿在水泥地上無意識地狂蹬,鞋底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張桂蘭!”林晚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一個箭步跨到張桂蘭身前。她迅速伸手探向對方頸動脈——脈搏狂亂、微弱,如同即將斷裂的琴弦。同時,她另一只手快速撐開張桂蘭的眼瞼——瞳孔急劇縮小如針尖,對光反射幾近消失!典型的窒息征象疊加植物神經嚴重紊亂!
“急性中毒!快叫醫療支援!立刻!”林晚的聲音如同冰錐,穿透混亂。她毫不猶豫地把張桂蘭的身體側放,防止嘔吐物窒息,同時迅速檢查她口鼻有無異常分泌物或異物。
辦公室門被猛地撞開,趙峰和兩名刑警沖了進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倒抽一口冷氣。
“怎么回事?!”趙峰吼道。
“突發急癥!高度疑似中毒!瞳孔極度縮小,呼吸極度困難!”林晚語速飛快,手上動作不停,“她剛才有沒有接觸任何東西?喝過水嗎?”
“沒…沒有!我給她倒的水她一口沒動!”負責記錄的女警聲音帶著驚惶,“從進來就一直是這樣,直到剛才……”
走廊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和擔架車輪碾壓地面的滾動聲。幾名身著白大褂的市局醫務室急救人員沖了進來,動作迅速地接手。林晚快速清晰地交代了初步判斷和體征。張桂蘭被快速抬上擔架,氧氣面罩扣上,但她的抽搐沒有絲毫緩解,口鼻溢出的白色泡沫越來越多。
“送就近市一院搶救中心!綠色通道!通知他們懷疑有機磷或類似神經毒劑中毒!準備特效解毒藥!”急救醫生一邊推著擔架狂奔,一邊對著對講機大吼。
望著擔架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杏仁苦味和人體失控排泄物的異味,整個問詢室外一片死寂。之前的審訊壓力如同海嘯般退去,留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未知的恐懼漩渦。
“毒……”趙峰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臉色鐵青得嚇人,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關鍵證人,在警局核心區域,在剛剛吐出致命信息后,在他們眼皮底下,被毒殺?!
林晚站在原地,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掃視著空蕩蕩的問詢室椅子,以及張桂蘭剛才因劇烈掙扎蹬踹留下的雜亂鞋印和椅子下方一灘小小的、深色的、散發異味的污漬。她的鼻翼微微翕動,那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獨特的苦杏仁氣味,如同纏繞在真相脖頸上的毒蛇,冰冷滑膩。
“封鎖現場!所有接觸過她的人暫時原地不動!問詢室內外所有物品,包括空氣濾芯!立刻封存送毒化實驗室!”趙峰的聲音如同炸雷,瞬間點燃了整個樓層。刑警們如同被驚醒的獵豹,立刻行動起來,拉起警戒線,控制相關人員。
林晚的目光最終落在地板上那攤遺留的嘔吐污漬上?!斑@攤嘔吐物,連同她坐過的椅子、接觸過的桌面、門把手、她喝過水的杯子——即使她沒喝里面的水,杯口也可能殘留痕跡——全部作為最高優先級物證處理!小心提??!”她的聲音冷靜得像手術刀,“還有,立刻搜查張桂蘭在市局期間去過的所有地方,包括洗手間!”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氣味,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刺入了林晚的神經。它絕非偶然,更非錯覺。這是一場精心策劃、冷酷決絕的滅口!就在警方的核心地帶!就在他們剛剛觸及真相咽喉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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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征調的會議室里,氣壓低得足以令人窒息。趙峰煩躁地來回踱步,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仿佛他要用尼古丁燒穿這厚重的迷霧。林晚站在窗前,背對著眾人,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她冰冷的瞳孔里模糊成一片片混沌的光斑。她的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通話記錄上——最新的幾條,都是打給市一院搶救中心的。
每一次回復,都讓室內的溫度驟降一分:
“病人情況危急,深度昏迷,呼吸極度衰竭,依賴呼吸機…膽堿酯酶活性低于正常值10%…高度懷疑劇毒有機磷化合物中毒…”
“洗胃灌流持續進行…血液灌流已啟動…阿托品和氯解磷定超大劑量沖擊…但生命體征極不穩定…”
“瞳孔散大…血壓持續下降…多器官功能衰竭征兆明顯…”
“心臟停搏一次…搶救恢復…但腦水腫嚴重…預后…極差…”
每一次更新,都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張桂蘭,這個卑微的保姆,這份關鍵到足以撬動整個案件的活證據,正在ICU的病床上,被無形的毒手一點點拖向死亡深淵。而這場謀殺,就在警方眼皮底下發生!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更是對整個刑偵系統的羞辱!
門被推開,一個年輕的刑警快步走進來,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趙隊,林法醫!市局內部排查初步結果!”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張桂蘭進入市局后,活動軌跡基本固定:大門安檢進入、一樓大廳短暫停留等待引導、直接上三樓到達我們指定的臨時羈押等待室、約半小時后被帶至七樓問詢室。期間,只在三樓等待室去過一次洗手間!有監控記錄!”
“接觸人員:大門口安檢員兩名(只負責安檢掃描)、一樓接待處警員一名(登記并通知我們)、負責從三樓帶她上七樓的警員小劉、問詢室內的記錄員小孫、林法醫、趙隊您,還有后來沖進去的急救人員和部分外圍刑警?!?
“物品接觸:安檢設備(短暫)、等待室一次性水杯一個(內有水,未飲用,杯口檢測正在進行)、問詢室內一次性水杯一個(內有水,同樣未飲用,杯口檢測中)、問詢室桌椅門把手等?!?
“重點!”趙峰的聲音嘶啞。
“從問詢室張桂蘭座位正下方的嘔吐殘留物中,”年輕刑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毒化實驗室剛剛傳來快速毒物篩查結果,檢測出極高濃度的敵敵畏(DDVP)成分!”
敵敵畏!劇毒有機磷農藥!
“同時,在那個她碰都沒碰的問詢室水杯中,杯口邊緣拭子也檢測出微量的敵敵畏殘留!”
“三樓等待室那個水杯杯口,同樣檢出極其微量的敵敵畏!但水體內未檢出!”
結論如同冰水澆頭:毒源并非來自飲用水本身,而是精準地被涂抹在了杯口!張桂蘭在等待室和問詢室兩次拿起水杯的瞬間,劇毒的敵敵畏就已經通過她的唇部皮膚或黏膜,甚至僅僅是吸入附著在杯口的揮發氣體,侵入了她的身體!這是一次極其狡猾、利用接觸習慣和心理暗示(緊張口渴)的精確投毒!
“杯口……”林晚緩緩轉過身,眼神銳利得可怕,“等待室和問詢室的水,是誰準備的?杯子是誰拿的?接觸流程?”
“等待室的水是后勤保障處統一配送的桶裝水,一次性紙杯放在飲水機旁自??!當時等待室沒有其他人,監控顯示張桂蘭自己拿的杯子接的水!但杯口檢出毒物,說明毒是提前下在紙杯邊緣的!”刑警快速回答,“問詢室的水,是記錄員小孫在張桂蘭進屋前,從飲水機旁拿的新紙杯,倒好水放在她座位前的。小孫回憶,他從飲水機旁取紙杯時就感覺最頂上那個杯子邊緣好像有點濕痕,但以為是水漬沒在意……”
“飲水機旁的紙杯!”趙峰一拳砸在桌子上,“馬上查監控!看今天誰動過等待室和七樓飲水機旁的紙杯存放處!還有后勤配送環節!所有接觸人員!”
“趙隊,監控覆蓋有死角……”技術科的人面露難色,“尤其是飲水機旁取水的位置…”
“死角?”趙峰眼中怒火升騰。
“等等,”林晚打斷了怒火,她的冷靜與現場的焦灼形成鮮明對比,“敵敵畏揮發性強,氣味獨特。張桂蘭在等待室拿起杯子時,如果杯口涂抹了足以致命劑量的敵敵畏,那股苦杏仁味她不可能聞不到。她為何還會拿起杯子?”
年輕刑警立刻回答:“我們問過當時接待她的警員。警員回憶,張桂蘭進入等待室后非常緊張,一直搓手,嘴唇很干。她確實拿起杯子接了水,還把杯子湊到嘴邊好幾次,但警員說看她每次都是嘴唇剛碰到杯口邊緣,就像被燙到或者被什么味道刺激了一樣,立刻又縮回去了,始終沒真正喝下去水。她自己也說‘不想喝’?!?
“那就對了!”林晚眼中寒光一閃,“兇手利用了敵敵畏的揮發性!涂抹在杯口邊緣的毒物,在等待室相對封閉的環境里揮發聚集。張桂蘭湊近杯口時,必然吸入了一定量的高濃度有機磷蒸汽!加上她極度緊張焦慮的狀態,呼吸本就急促深大,吸入量更大!而有機磷毒物不僅可以通過消化道吸收,呼吸道和皮膚黏膜同樣是高效途徑!這才是她在那時就已經開始中毒的根源!少量揮發氣體或許不足以讓她當時就發作,但緊接著在問詢室,又一次杯口毒物的近距離接觸,形成了致命疊加劑量!同時,劇烈情緒波動(回憶恐怖場景)極大加速了毒物吸收和發作進程!”
一個極其陰險、利用環境、心理、毒物特性多重因素的延時毒殺計劃!兇手算準了她的緊張、她的口干、她的動作習慣,甚至算準了警方審訊帶來的巨大心理壓力會成為催化劑!
“他媽的!”趙峰氣得額頭青筋暴跳,“這王八蛋就在我們大樓里!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滅口!”
“立刻排查所有能接觸到等待室和七樓問詢室樓層飲水機及一次性杯子存放處的人員!包括但不限于保潔、內勤、甚至今天因公進入過這些區域的警員!”趙峰咆哮著下令,“把張桂蘭進入市局前后幾個小時的所有相關監控,一幀一幀給我過!任何可疑身影都不要放過!”
無形的陰影在市局內部彌漫開來。兇手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墻壁,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不僅是對證人的滅口,更是對執法堡壘最核心區域的滲透與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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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燈光慘白耀眼,將周慕白那張英俊卻毫無波瀾的臉映照得如同大理石雕塑。趙峰和林晚坐在對面,空氣里充斥著無聲的硝煙。吳世勛沒有再出現,顯然,張桂蘭的“意外”急病給了這位大律師暫時蟄伏的理由,或許他也在等待,等待那致命證詞的徹底消失。
“周先生,”趙峰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雷霆,“保姆張桂蘭在為你工作期間,身上是否攜帶任何藥物?比如農藥?”
周慕白微微抬眼,嘴角似乎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農藥?趙隊長真會說笑。我的別墅花園由專業園藝公司打理,所有農藥管控嚴格,工人作業時都佩戴防護裝備。張桂蘭的工作是清潔和做飯,她從不需要、也不可能接觸到那些有毒化學品。怎么?”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里帶著一絲虛假的困惑,“她生病了?需要用到農藥治療?”
“她中毒了。就在市局。很可能致命?!绷滞淼穆曇魶]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宣讀器,目光卻像解剖刀,試圖切開周慕白那層完美的偽裝,“劇毒有機磷農藥,敵敵畏。毒物涂抹在她接觸過的水杯杯口?!?
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周慕白深邃的眼眸深處,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但這剎那的漣漪,沒能逃過林晚逼近的、鷹隼般的凝視。
“中毒?”周慕白臉上的那點困惑迅速被凝重和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愕取代,“在市局?這太可怕了!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她得罪了什么人嗎?還是……有人不希望她說什么?”他巧妙地拋出一個反問,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她剛剛提供了一份非常關鍵的證詞,周先生。”趙峰緊盯著他,一字一頓,“關于昨晚露臺上,你和你太太最后時刻發生的事。她聽到你太太喊‘周慕白你放開我!’‘放手!你弄疼我了!’‘別碰我!滾開!’,也聽到你冰冷地說‘我讓你飛’!并且,她聲稱看到露臺門口有推搡和身體撞擊欄桿的影子!緊接著就是你太太墜樓的聲音!”
周慕白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不是震驚,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徹底撕下偽裝的、冰冷的死寂。那層溫文爾雅的面具如同脆弱的玻璃,“咔嚓”一聲碎裂剝落,露出底下堅硬、陰鷙的實質。審訊室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
“呵……”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從他喉間逸出?!耙粋€被嚇破了膽、滿嘴胡說八道的老女人。她之前還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早早睡覺了?,F在,眼看警察把她當救命稻草,就編造出這種聳人聽聞的故事來博取同情?”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毒蛇信子,舔過趙峰和林晚的臉,“警察同志,你們是相信一個神志不清、滿嘴謊言的老保姆的幻覺,還是相信一個守法公民的自述和客觀的人證物證?”
“幻覺?”林晚的聲音比冰更冷,“露臺欄桿內側地面上發現的混合血跡和陳薇睡袍纖維,是幻覺?欄桿外側刁鉆位置提取到的、被強力刮擦撕裂下來的睡袍纖維,是幻覺?陳薇遺骸上那遍布全身、橫跨數年的陳舊創傷暴力史,也是幻覺?高跟鞋掌釘斷裂痕跡與外墻刮痕完美吻合,證明她墜落時身體翻滾撞擊外墻,還是幻覺?”
一連串冰冷的物證,如同精準的炮彈,轟擊著周慕白搖搖欲墜的謊言堡壘。
周慕白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甲似乎要掐進掌心。但他臉上的冰冷和嘲諷卻更濃了?!傲址ㄡt,你們警察現在辦案,是靠臆想和拼湊故事嗎?血跡?也許是薇之前不小心在哪里劃傷了自己留下的。纖維?露臺欄桿那么舊,掛爛了她昂貴睡衣的脆弱絲線有什么奇怪?至于她的那些舊傷……”他嘴角勾起一個殘忍而漠然的弧度,“她性格敏感又沖動,過去幾年情緒極度不穩定,抑郁癥反復發作,有過多次自殘行為,家里的傭人都知道。她摔東西,撞墻,甚至試圖割腕……那些傷疤,是她自己絕望的印記。我很心痛,但這是事實。難道這也能栽贓到我頭上?”
他將所有指向他的鐵證,輕描淡寫地歸咎于死者自身的“意外”和“自殘”!那份冷酷和顛倒黑白的功力,令人心寒。
“自殘?”林晚毫不退讓,目光如同兩柄寒冰鑄就的匕首,直刺周慕白的眼底深處,“那么,請你解釋,什么樣的自殘行為,能造成右側第三肋骨同一位置反復斷裂兩次?什么樣的自殘,會在雙臂內側形成多處形態符合高溫燙斗多次按壓的陳舊疤痕?又是什么樣的自殘,能讓右手小指被生生折斷且任由其畸形愈合?”
周慕白的眼底,那團冰冷的死寂深處,一絲被徹底激怒的、暴戾的兇光驟然一閃!如同深淵中蟄伏的惡獸被刺痛了要害,瞬間睜開猩紅的雙眼!整個審訊室的氣溫驟然降至冰點。那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寒潮,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林法醫,”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重量,如同鋼鐵在冰面上摩擦,“有些線,不是你能碰的。有些真相,挖出來,未必是你們能承受的?!蹦茄凵窭锏耐{,赤裸裸,毫不掩飾。
“哦?”林晚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微微前傾身體,迎上那暴戾的目光,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著更鋒利的力量,“周先生是在威脅一位正在執行公務的法醫嗎?還是說,你所謂的‘承受不起的真相’,就是昨晚發生在露臺上,你用暴力推搡導致陳薇撞擊欄桿,然后在她說出最后一個字前,用一句‘我讓你飛’將她徹底推下深淵的那個瞬間?”
“砰!”周慕白猛地一拳砸在審訊桌上!沉重的金屬桌面發出一聲巨響,回蕩在狹窄的空間內。他倏然站起,高大的身軀投下極具壓迫性的陰影,英俊的五官因極致的憤怒和某種被徹底撕破偽裝的瘋狂而扭曲,平日精心維持的優雅蕩然無存,只剩下擇人而噬的猙獰!
“你算什么東西?!”他咆哮著,脖頸青筋暴起,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釘住林晚,“一個擺弄死人的工具!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審判我?!薇的死是意外!是那個瘋女人咎由自取!是她自己……”
“周慕白!”趙峰厲聲斷喝,猛地站起,魁梧的身軀像一堵墻,“坐下!這里是審訊室!注意你的態度!”
林晚卻一動不動,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依舊如同冰封的湖面,只有那雙眼睛,清晰地映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