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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劉大勇往事,勇敢傳承

李龍的手指摳進彈坑邊緣的凍土,指尖觸到一塊硬物。他用力一拽,半截皮帶扣被拔了出來,斷裂處沾著暗紅的冰碴。這是劉大勇的——美式M1936皮帶扣,他從沒換過。李龍攥著它,指節(jié)發(fā)白,耳邊仿佛又響起那聲嘶吼:“管好你那破槍!”可現(xiàn)在,那喉嚨里只剩無聲的喘息。

林文斌蹲下身,用戰(zhàn)術(shù)筆尖撬開皮帶扣內(nèi)側(cè)的暗袋。一張泛黃的紙片飄了出來,邊緣卷曲,像是被火燎過。他攤開在掌心,畫面上五名戰(zhàn)士正圍著一輛燃燒的坦克架設(shè)機槍,左側(cè)那個扛著彈藥箱的身影,臉被煙熏黑了,但身形輪廓分明。李龍盯著看了三秒,喉頭一動:“松骨峰那年,他替我擋了白磷彈。”

話沒說完,頭頂傳來偵察機的嗡鳴。王步猛地撲過來,一把將速寫塞進懷里,拽著李龍滾進彈坑。泥土簌簌落下,砸在兩人肩頭。坑底,周紅梅正用聽診器貼在劉大勇胸口。金屬探頭隨著心跳劇烈震動,像在敲一面殘破的鼓。

“他聽得見。”周紅梅低聲說,“聲帶燒壞了,氣管也腫著,出不了聲。”

李龍沒應(yīng),解下腰間的祖?zhèn)髫笆祝p輕放進劉大勇掌心。他的手還在抖,掌心的老繭厚得像樹皮。劉大勇手指一收,刀鞘被攥緊,指甲在上面劃出幾道歪斜的刻痕:“連長活,我就活。”

王步盯著那幾個字,忽然抬頭:“連長,你還記得上甘嶺那個雨夜?他背著你在雷區(qū)爬了三公里,膝蓋磨穿了,愣是沒吭一聲。”

李龍閉了閉眼。那晚的雨像釘子,砸在鋼盔上噼啪作響。他腹部中彈,血流不止,是劉大勇把他綁在背上,一路爬過雷區(qū),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線上。中途一枚地雷被雨水沖出,劉大勇用身體壓住引信,讓他先走。等他回頭,那人已經(jīng)倒在泥里,臉上全是血,卻還抬手比了個“前進”的手勢。

坑外,雪水正緩緩淹沒半截燒焦的軍旗。旗桿底部綁著的三枚手雷引信發(fā)黑,像被火舌舔過。小山東蹲在旁邊,伸手想扶,又不敢碰。

“別動。”李龍爬出彈坑,聲音沙啞,“那是最后的防線。”

話音剛落,東南方向傳來金屬摩擦聲。美軍噴火兵又來了,背著罐體,貓腰前進。林文斌迅速趴下,用戰(zhàn)術(shù)筆在雪地上畫線,手指比劃角度。李龍剛要下令,劉大勇突然掙脫周紅梅的攙扶,抓起兩個空罐頭盒,狠狠撞在一起。

“鐺——鐺鐺!”

金屬震顫聲穿透炮火,七名還能動的戰(zhàn)士同時摸向腰間手雷。李龍猛地轉(zhuǎn)頭,看見劉大勇正用戰(zhàn)術(shù)筆在雪地上快速劃動:“三點鐘方向,五十五米,仰角十五度。”

林文斌抱起迫擊炮,調(diào)整炮管。炮彈出膛的瞬間,劉大勇突然撲過去,死死按住炮身。李龍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美軍正在轉(zhuǎn)移噴火罐,位置偏移了至少十米。炮彈在三十米外炸開,火光騰起,映出劉大勇的臉。他抬起手,豎起三根手指。

誤差三米。

王步咧嘴笑了:“這瞎子算得比尺子還準。”

天色漸暗,炮擊間隙越來越短。李龍靠在彈坑邊緣,忽然發(fā)現(xiàn)劉大勇正用刺刀在凍土上刻線。他走過去,順著刀痕看去——三十七道長短不一的刻痕,呈放射狀排列,最中央壓著那半截皮帶扣,正好形成一個五角星。每一道,都是一個倒下的名字。

“他在畫星圖。”林文斌輕聲說。

李龍沒說話,蹲下身,手指撫過那些刻痕。最短的一道,是七班的小趙,才十八歲;最長的一道,是陳剛柱,獨臂老哥,車在人在。他抬頭,看見劉大勇正盯著自己,眼神沉靜,像在等一個回應(yīng)。

遠處,美軍的探照燈再次掃來。光柱掠過陣地,照見那半截軍旗還在水中緩緩下沉。小山東突然沖過去,一把將旗桿拔起,旗布斷裂,只剩桿身。他把桿子插進凍土,用裹腿布綁緊,又把自己的鋼盔掛在上面。

劉大勇看著,緩緩站起身。他扯下纏在左腿的繃帶,一瘸一拐走到旗桿旁,把裹腿布解下來,一圈圈纏上桿身。布條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面殘旗。

七名還能站的戰(zhàn)士陸續(xù)靠攏,自發(fā)圍成環(huán)形,用身體擋住旗桿。周紅梅從藥箱底層摸出最后半袋磺胺粉,撒在劉大勇喉嚨處。他張開嘴,做了個“吼”的動作,唇角滲出血,滴在旗桿上,順著裹腿布往下流,滲進凍土。

李龍站在最前,左手按在旗桿上,右手握緊匕首。他能感覺到金屬的冷,也能感覺到血順著左頰那道疤往下流。他沒去擦。

“連長。”王步站到他右邊,手搭上旗桿。

林文斌站在左邊,抱著迫擊炮,炮管對準前方。

一個,兩個,三個……七只手,全都搭了上去。

探照燈掃過,照見他們站成一圈的背影。腳下是融化的雪水與凝固的血漿,身后是三十七道刻在凍土上的線。

劉大勇突然抬起手,用匕首尖在旗桿上劃下第一道刻痕。李龍看著,也劃了一道。王步、林文斌、小山東……一道接一道,刻進木頭,也刻進時間。

遠處,美軍的炮口開始發(fā)紅。

劉大勇轉(zhuǎn)身,從雪地里撿起兩個空罐頭盒,雙手各執(zhí)一個,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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