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BJ安定門附近一家叫“北街盲點”的小酒吧里，燈光昏黃，音響開得不大，空氣里混著檸檬片和舊木頭的味道。

江文淵窩在角落的高腳椅上，桌上一杯純麥威士忌沒加冰。他并不打算喝醉，只是習慣了這種邊界模糊的熱鬧，讓人有點松弛。

他低頭刷著手機，一眼掃過“信步步”推送的一條新消息：

【鈞風儲能】新增一則歷史變更：2021年董事會成員調整，新增自然人股東“陳躍”。

“信步步”是他重生后最常用的平臺之一——業內最頂級的工商數據聚合服務商，能爬出企業架構圖、歷史股東關系鏈，甚至部分隱藏關系也能反推出蛛絲馬跡。

他眉頭輕蹙，正要另存為標簽，忽然聽到旁邊有人開口：

“哥們兒，你是財經口的？”

江文淵側頭。

一個戴黑框眼鏡、穿灰綠連帽衫的家伙坐在他旁邊桌子，正晃著啤酒瓶盯著他手機屏幕。

“你認識‘信步步’？”

“當然，”那人笑了笑，“我給它寫過一套數據清洗插件，還白嫖了他們服務器一年。”

江文淵挑了挑眉。

“我叫蘇軾。”

江文淵嘴角一抖，“真名？”

“身份證上寫的，軾是‘車前橫木’，不是那個蘇東坡。”蘇軾說著，自來熟地把椅子搬近一些。

“你是做數據分析的？”

“之前在一個策略實驗室做建模，現在單干，接私單。你呢？”

“媒體。”

“金融媒體？”

“嗯。”

蘇軾點點頭，“我最近有個項目要處理新能源產業鏈的融資路徑，數據多得一比，’信步步’查了半個月沒理出個頭。你要是懂那圈子，不如搭把手？”

江文淵沒急著回答，而是低頭盯了他兩秒。

“你剛才能看出我看的是‘信步步’，說明你觀察力不錯。”

“你右手大拇指短停頓了兩次，一般是有人看公司節點圖會卡住加載；再者你點的是歷史變更頁，那只有老股東結構才會翻，說明你不是普通投資人。”蘇軾聳聳肩，“我只是習慣性觀察。”

江文淵笑了。

“那你猜我看的是哪家公司？”

蘇軾一愣，“新能源的？”

“差不多。”

江文淵沒有繼續，而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你用什么工具？”

“我自己寫了一套小框架，模擬柵格投研的那種路徑分析模塊，但現在缺一個金融口子的人。大部分建模師都不懂行情時間差。”

“你缺的是交易型思維。”

“對。我看得出數據趨勢，但不知道哪個節點是真信號。”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酒吧里放起了老舊的電子鼓點，像是90年代港樂的Remix版。

“你騎車嗎？”蘇軾忽然問。

“什么車？”

“摩托車。”

“以前騎，現在沒空。”

蘇軾笑了笑，“那有機會咱們可以去昌平那邊繞山轉轉，我那臺車現在吃灰呢。”

江文淵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他反而問道：“你做項目接單嗎？”

“看客戶。你不是項目，是有局。”

“什么局？”

“你說不上來。但你每句話都在藏。”蘇軾聳聳肩，“我不怕復雜客戶，只怕廢物上司。”

江文淵思索了一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U盤。

“你要不試著把這幾家公司關系圖畫出來，我看你能力行不行。”

蘇軾接過，眉頭一挑，“不查你底細了？”

“查，回頭慢慢查。但合作可以先試探一腳。”

他倆碰了下杯子，沒有說出“合作”這個詞，但那一瞬間，默契像杯沿碰撞那一下，低調、清晰。

門外風起，BJ的初冬徹底降溫。

但在這不大的酒館角落，真正的合作者，剛剛互相辨認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