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喜將剛整理好的函谷關商貿往來記錄呈給老子,忍不住感嘆:“如今往來商賈帶來各地奇珍異寶,關內百姓對那些五彩琉璃、異域香料趨之若鶩,長此以往,恐生亂象。”
老子輕撫案上褪色的竹簡,沉聲道:“五色令人目盲。你看那集市上的琉璃盞,紅似烈火、藍若深海,初看令人目眩神迷,可盯著看久了,反而辨不清草木本色。就像人追逐絢爛色彩,最后連尋常日光都覺得黯淡無光?!?
“歲末祭祀時,貴族們縱馬圍獵,百姓爭相圍觀,那場面……”尹喜話未說完,便被老子打斷?!榜Y騁畋獵,令人心發狂。”老子望向關外呼嘯的北風,“馬蹄踏碎雪原,箭矢穿透獸喉,這般血腥刺激的場面看多了,人心便如脫韁野馬,再難尋得平靜。”
“可那些西域來的奇巧之物,確實精巧非凡?!币踩杂幸苫蟆@献訐u搖頭,拿起案頭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難得之貨,令人行妨。當人癡迷于收集珍奇,便會生出貪念。就像有人為了稀世美玉,不惜算計、搶奪,最后失了本心。”
“那飲食與音律又當如何?”尹喜追問。老子指了指案上粗陶碗里的清茶:“五味令人口爽。當山珍海味吃多了,再嘗野菜粗茶便覺寡淡,可眞正養人的,恰是這些質樸滋味。至于靡靡之音,五音令人耳聾,嘈雜繁復的樂聲聽久了,反而聽不見風吹林梢、雨打芭蕉的自然清音?!?
尹喜若有所思:“如此說來,聖人治國當如何?”老子目光深邃:“聖人之治,不在追逐表象。商賈帶來的繁華、貴族的奢靡,皆是過眼云煙。莫聽雜音亂心,莫被浮華迷眼,守住心中如赤子般的純粹,方能看清大道。就像孩童看世界,不求絢爛,但求本眞。”
尹喜肅然起敬,將這番教誨謹記心中。此后治理函谷關時,他倡導簡樸之風,引導百姓不過分追逐奇珍異寶,重視農桑與自然,讓關隘在喧囂的商路中,始終保有一份寧靜與本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