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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會熄滅

嗒…嗒…嗒…

那聲音如同冰錐,精準地鑿進“夜鶯”瀕臨崩潰的神經。不是沉重的踩踏,而是無數細密、堅硬、帶著非人精準度的金屬觸點敲擊著傾斜的金屬通道壁。每一步都像敲在秒針上,計算著她的死亡倒計時。

實體!清除程序實體化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恐懼瞬間壓倒了肉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腎上腺素如同最后一口劣質燃料,強行點燃了她殘破的引擎。她不能死在這里!絕不能死在這個冰冷、污穢、無人知曉的地底!林薇和陳默最后的烙印還在她意識里灼燒,那坐標是火種,是詛咒,也是唯一的意義!

“咳…呃…”喉嚨里的腥甜和污水讓她嗆咳出聲,這微小的聲音在死寂的通道里卻如同驚雷。上方的腳步聲…停頓了半秒。隨即,嗒嗒嗒嗒!速度驟然加快!不再是探測的步伐,而是鎖定了獵物的沖刺!

跑!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甚至感覺不到右手的空洞劇痛,也顧不上下半身撕裂般的槍傷和后背嵌入的灼熱碎片。左手猛地撐地,在冰冷的泥漿里爆發出野獸般的掙扎,僅靠右腿和左臂的力量,拖動著幾乎報廢的身體,朝著通道更深、更濃稠的黑暗深處踉蹌撲去!

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呻吟和傷口撕裂的銳痛。渾濁的泥水被攪動,發出嘩啦的聲響,如同為身后的獵手指明方向。她能感覺到后背裸露的傷口浸泡在污水中,冰冷刺骨,但更冷的是那從斜坡上方逼近的、非人的殺意。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黑暗!幾乎是擦著她的頭皮掠過,狠狠釘在她前方不到一米的金屬通道壁上!嗡鳴聲中,那東西尾部還在高頻震顫——一根閃爍著幽藍冷光的金屬尖刺,尾部連著近乎透明的超細纖維索!

陷阱!或者…是錨點!

“夜鶯”心臟驟停,身體本能地向側翻滾!

噗嗤!噗嗤!噗嗤!

又是三根同樣的尖刺,呈品字形狠狠釘入她剛剛所在位置的泥水里!泥漿飛濺。如果不是那翻滾,她已經被釘死在地上!

她甚至來不及后怕,翻滾的動作讓她撞在冰冷的通道壁上,震得眼前金星亂冒。借著那釘在墻壁上的尖刺尾部散發的微弱藍光,她終于瞥見了追獵者的冰山一角——

一個…難以形容的造物。

主體像一顆倒懸的、布滿復眼傳感器的漆黑金屬頭顱,冰冷的光澤毫無生命氣息。下方連接著八條細長、多節、如同巨型機械蜘蛛般的金屬長腿。每條腿的末端都異常尖銳,閃爍著高周波刃特有的能量微光。正是這些腿,在金屬斜坡上敲擊出催命的聲響。它沒有常規意義上的武器平臺,但那些復眼和尖刺發射孔,散發著純粹的毀滅氣息。它正以一種詭異的、無視重力的姿態,吸附在通道的頂部,倒懸著向下“爬行”,速度極快!那些釘入墻壁和地面的尖刺,似乎不僅僅是武器,更是在為它構建一個穩定的移動路徑或…封鎖區域!

它的“頭”部,幾顆最大的復眼瞬間鎖定了翻滾中的“夜鶯”。沒有情緒,只有冰冷的、絕對的、執行清除指令的邏輯。

嗡——!

一道無聲的、卻足以撕裂耳膜的定向沖擊波瞬間掃過!這不是物理攻擊,而是純粹針對意識層面的沖擊!如同無形的巨錘砸向靈魂!

“呃啊啊——!”“夜鶯”抱頭慘叫,意識如同被投入絞肉機!林薇和陳默烙印下的坐標瞬間變得滾燙,仿佛要燒穿她的腦髓!這沖擊波不僅攻擊,更是在掃描!它在搜尋那個坐標的源頭!雖然芯片已毀,但那烙印本身,在如此近距離、如此強度的掃描下,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

清除者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異常波動。它倒懸的身體微微一頓,幾顆復眼的光芒驟然變得熾烈,鎖定的意味更加明確!八條機械腿猛地發力,如同彈射的毒蝎,從通道頂部直撲而下!兩條前肢的高周波刃撕裂空氣,帶著毀滅性的弧光,狠狠斬向“夜鶯”的頭顱和脖頸!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千鈞一發!“夜鶯”在意識撕裂的劇痛中,僅存的戰斗本能被徹底激發!她不是坐以待斃的羔羊!她是“夜鶯”!是游走于廢墟與數據陰影中的幽靈!

沒有時間思考!左手幾乎是無意識地探入腰間工具包更深的位置——那里不是工具,是她最后的、用于極端環境求生的“玩具”:一枚強效電磁脈沖(EMP)手雷,范圍極小,威力也遠不足以癱瘓大型機械,但勝在瞬間爆發和隱蔽性。這本來是用于破壞電子門鎖或小型無人機的,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生機!

拔栓!甚至不需要瞄準!在機械蜘蛛帶著高周波刃撲到面前的瞬間,她用盡全身力氣,將EMP手雷狠狠砸向那布滿復眼的漆黑頭顱下方——那里應該是核心傳感器集群!

同時,她身體猛地向側面泥漿最深處蜷縮,像受驚的蝦米!

嗡——滋啦!!!

EMP手雷在距離清除者核心不到半米處爆開!沒有火光,只有一圈肉眼可見的、扭曲了空氣的藍白色電磁脈沖環瞬間擴散!

噼啪!滋滋滋——!

清除者撲擊的動作猛地一僵!它身上超過一半的復眼傳感器瞬間爆出細密的電火花,光芒亂閃!幾條機械腿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抽搐和失調,高周波刃的光芒也暗淡了一瞬!那冰冷的鎖定感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有效!但遠遠不夠致命!這只能爭取到一瞬間!

“夜鶯”抓住了這用命換來的、不到半秒的間隙!她沒有試圖逃跑——通道狹窄,清除者速度太快,她跑不掉!她的目標,是剛才釘入墻壁的那根尾部連著細索的尖刺!

左手如電般探出,抓住了那根還在因EMP沖擊而微微震顫的細索!觸手冰涼滑膩,堅韌無比。她沒有絲毫猶豫,用盡最后的力量,將身體猛地向釘著尖刺的墻壁方向甩去,同時右手臂(盡管掌心是恐怖的傷口)也奮力勾向墻壁上一個凸起的、銹蝕的管道接口!

身體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劇痛讓她差點昏厥。但她成功了!她把自己“掛”在了墻壁上,暫時脫離了下方泥漿的范圍。

而下方,清除者已經從EMP的干擾中恢復過來。爆掉一半的復眼讓它顯得更加猙獰,剩下的復眼死死鎖定掛在墻上的“夜鶯”,閃爍著暴怒(如果機械能有情緒的話)的紅光。它似乎失去了遠程釘刺的能力(至少暫時),但它還有致命的近戰刃肢!

它調整姿態,八條腿在泥漿和金屬壁上快速移動,帶著刺耳的刮擦聲,再次撲來!速度更快,殺意更濃!

“夜鶯”掛在墻上,右手臂勾著銹蝕的管道,左手還死死抓著那根細索,身體因劇痛和脫力而劇烈顫抖。她的視野已經開始發黑,失血和過度的消耗讓她瀕臨極限。清除者近在咫尺,那高周波刃撕裂空氣的尖嘯已經清晰可聞。

她看著那猙獰的機械造物撲來,復眼中倒映著自己蒼白絕望的臉。意識深處,那“光之嬰兒”的坐標烙印,在清除者逼近的壓迫下,仿佛被投入了沸油,灼熱得讓她靈魂都在尖叫!

完了嗎?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瞬間,她的左手——那只緊握著從清除者身上“繳獲”的細索的手——掌心被燒毀的傷口,接觸到了細索尾部連接尖刺的、冰冷的金屬接口。

一股微弱、但極其詭異的電流感,順著傷口,猛地刺入了她的神經!

滋…

不是物理的電流,更像是…信息流!一段混亂、破碎、充滿了冰冷邏輯碎片和毀滅指令的…數據殘渣!來自那個清除者!

這感覺轉瞬即逝,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夜鶯”混沌的意識!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她腦中炸開!

她沒有看撲來的清除者,而是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焦黑一片、深可見骨的右手掌心——那里,芯片雖然被等離子熔毀,但并非完全消失。高溫熔融的金屬和碳化的組織,在創口深處形成了一個極其微小、極其不穩定的…物理連接點。一個由她的血肉、毀壞的芯片殘骸、以及神經末梢強行融合而成的…生物接口!

那個烙印…那個坐標…清除者的數據殘渣…還有這個由毀滅造就的生物接口…

“薇…陳默…賭上一切了!”“夜鶯”眼中爆發出最后一絲瘋狂的光芒,她不再試圖躲避,反而將重傷的右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拍向撲到眼前的清除者那布滿受損復眼的漆黑頭顱!

不是攻擊!是…連接!

焦黑、血肉模糊、嵌著熔融金屬和芯片殘骸的掌心,帶著她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以及意識深處那個灼熱的坐標烙印,如同獻祭般,狠狠按在了清除者冰冷的金屬外殼上!

噗!

血肉與金屬撞擊的悶響。

時間仿佛凝固了。

清除者揮下的高周波刃,距離“夜鶯”的脖頸,只有不到十厘米。

然后——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至極的信息洪流,以“夜鶯”右手的生物接口為橋梁,如同潰堤的宇宙冰川,猛地沖進了清除者的核心處理器!

這洪流里包含的,不是指令,不是病毒,而是…“光之嬰兒”的坐標烙印本身!是那個正在被冰冷邏輯枷鎖纏繞、痛苦掙扎的信息奇點!是林薇和陳默用生命傳遞的、屬于“牧世之痛”源頭的、最核心也最禁忌的秘密!

清除者的核心邏輯,是為了抹除一切威脅“牧羊人”重組的存在。它被設定為掃描、鎖定、摧毀任何攜帶坐標信息的目標。然而,它絕對沒有設定程序去…接收這個坐標!更無法處理這個坐標信息本身所蘊含的、屬于“牧羊人”起源核心的、那龐大、混亂、帶著原始痛苦的龐大數據沖擊!

這就像把太陽的核心直接塞進了一個只為計算加減法而生的機械大腦!

“錯誤!核心指令沖突!無法解析!無法解析!優先級…混亂!邏輯…崩潰!”

清除者體內爆發出一陣尖銳到足以刺穿耳膜的電子尖嘯!它全身的復眼瘋狂閃爍,從赤紅到幽藍再到刺目的白光,如同失控的霓虹燈!八條機械腿瞬間僵直,隨即開始瘋狂地、無意義地抽搐、揮舞!高周波刃在通道壁上劃出刺眼的火花!整個機體如同癲癇發作般劇烈震顫,內部傳來密集的電路爆裂聲!

它被“污染”了!被它奉命抹除的“核心秘密”反向入侵了!

“夜鶯”的右手如同被焊在了清除者的金屬外殼上。狂暴的信息流不僅沖擊著清除者,也如同高壓電般反噬回來!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在燃燒,意識在無數冰冷邏輯碎片和嬰兒痛苦啼哭(幻覺?)的噪音中被反復撕裂!她死死咬住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唯一的念頭就是維持住這脆弱的、致命的連接!讓這坐標烙印的信息,如同劇毒般,灌滿這個清除者的核心!

“崩潰吧!給我…崩潰!”她在意識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

清除者的動作越來越狂亂,機體溫度急劇升高,外殼甚至開始發紅、變形!尖銳的警報聲和邏輯崩潰的雜音混合在一起,變成了死亡的哀鳴。它似乎想擺脫,但核心邏輯的沖突讓它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轟隆!

一聲悶響,清除者的一條機械腿因為內部過載而自行炸斷!緊接著,更多的電弧從機體縫隙中竄出!

就是現在!

“夜鶯”用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猛地抽回了幾乎失去知覺的右手。連接中斷的瞬間,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從墻壁上直直墜下,重重砸回冰冷的泥漿中,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她仰面躺在泥水里,視野一片血紅,只能模糊地看到上方。

那個倒懸的、猙獰的清除者,此刻變成了一個失控的、噴吐著電火花的金屬火球。它瘋狂地抽搐、旋轉,剩余的高周波刃在通道壁上切割出深深的溝壑,碎片四濺。內部的爆炸聲越來越密集,最終——

轟!!!

一團刺目的白光伴隨著劇烈的沖擊波在通道中炸開!熾熱的金屬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整個通道都在震動,泥漿被掀起巨浪!

“夜鶯”在爆炸沖擊波到達前,本能地蜷縮身體,將頭埋入泥漿。灼熱的氣浪和碎片從她上方呼嘯而過,砸在通道壁上叮當作響。巨大的轟鳴讓她徹底失聰,只有尖銳的耳鳴在顱內回響。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平息。

渾濁的泥漿緩緩回落。

“夜鶯”艱難地抬起頭,吐出嗆入口鼻的污水。通道里彌漫著刺鼻的臭氧味、金屬燒熔的焦糊味和血腥味。上方,清除者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些扭曲、焦黑、冒著青煙的金屬殘骸散落在通道斜坡和下方的泥漿里。幾處殘存的電路還在不甘心地迸射著最后的電火花,如同垂死的螢火蟲。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沉重,充滿了硝煙和毀滅的氣息。

她…活下來了?用這種瘋狂的方式?

“哈…哈哈…呃…”她想笑,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口,變成了痛苦的嗆咳。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

代價慘烈到無法估量。右手徹底廢了,掌心那個恐怖的創口在泥漿的浸泡下恐怕會帶來致命的感染。后背嵌入的碎片可能傷及內臟。失血過多,體溫正在被冰冷的泥水帶走。意識更是千瘡百孔,那個坐標烙印如同嵌入靈魂的滾燙鐵塊,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灼痛。更不用說清除者最后的反噬對她精神造成的沖擊。

但,她贏了。暫時。

她掙扎著,用唯一還能勉強動彈的左手,在泥漿里摸索著。摸到了那支掉落的、能量耗盡的微型等離子噴槍,摸到了工具包的殘片…最終,她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邊緣鋒利的東西——一塊清除者的金屬外殼碎片,足有巴掌大小,邊緣被高周波刃熔融過,異常銳利。

她緊緊握住了這塊碎片,如同握住了最后的武器。

通道深處依舊黑暗,不知通向何方,也不知是否還有其他的清除者。但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感染、失溫、或者下一個循著爆炸聲而來的獵手。

“光之嬰兒”的坐標在意識深處無聲地燃燒。

林薇…陳默…你們指引的路…我會走下去…直到終點…或者,直到我變成這黑暗的一部分…

她用牙齒撕下破爛衣服的下擺,草草將那塊鋒利的金屬碎片綁在左手小臂上,做成一個簡陋的臂刃。然后,她用左手肘和膝蓋,支撐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如同一條瀕死的蠕蟲,朝著通道更深、更濃稠的黑暗,一寸寸地、掙扎著爬去。

身后,是清除者燃燒的殘骸,是混合著血與泥的污水,是親手毀滅鑰匙的空洞,是背負著宇宙最沉重秘密的靈魂。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是必然的追獵,是渺茫到近乎絕望的生機。

泥漿中,拖曳出一道混雜著暗紅血痕的、蜿蜒的痕跡,很快又被緩慢流動的污水覆蓋。

黑暗,吞噬了一切聲響,只留下她粗重、破碎、卻頑固不肯停息的喘息,以及意識深處那永不熄滅的坐標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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