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商尋雨在一片模糊的呼喊聲中艱難地睜開眼。后腦勺傳來陣陣鈍痛，像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著，眼前的人影晃來晃去。

“姐！你感覺怎么樣？”商越蹲下來，聲音都在發顫。

她想開口說“沒事”，可喉嚨像是被堵住，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頭越來越暈，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或許是剛才喝的酒此刻才真正發作，又或許是撞擊帶來的生理反應，她閉上眼，眉頭擰成了一團。

“快送醫院！”陸予熙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小心翼翼地將商尋雨扶起。

急診室的燈光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鉆入鼻腔，商尋雨稍微清醒了些。醫生檢查后，建議立刻拍個腦部CT，排除顱內出血的可能。

“不用……”她終于擠出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就是喝多了……睡一覺就好。”她實在沒力氣折騰，也不想因為這點事鬧得人盡皆知。

“尋雨，還是檢查一下放心啊！”楊洋洋急得直跺腳。

陸予熙沉默地看著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擔憂。他知道商尋雨的性子，看似溫和，實則倔強得很。“聽醫生的。”他開口，聲音低沉。

“真的不用，”商尋雨抓著他的衣角，指尖冰涼，“我想回家……明天要是還疼，我再去拍，行嗎？”她的眼神帶著懇求。

陸予熙對上她的目光，到了嘴邊的“不行”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最終還是妥協了，對著醫生說了句“我們先回去觀察，有情況立刻過來”。

楊洋洋和商越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陸予熙才說過“以后不見面”，可現在，他不僅來了，還要親自送她回家。

到了家，他把她輕輕放在臥室的床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她能感覺到陸予熙目光沉沉的，帶著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我去倒點水。”他轉身進了廚房，很快端來一杯溫水，又找了冰袋，用毛巾裹著遞到她后腦勺。“墊一會兒，能舒服點。”

商尋雨看著陸予熙在房間里忙碌，幫她掖好被角，把垃圾桶放在床邊，又找來醒酒藥放在床頭柜上。

“你……”她想說“你回去吧”，可他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背脊挺得筆直。

“我在這兒守著。”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商尋雨沒再拒絕。頭暈得厲害，她閉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不知過了多久，胃里的絞痛讓她猛地睜開眼。她掙扎著想坐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椅子就發出輕微的響動。陸予熙立刻站起身，扶著她的肩膀：“怎么了？”

她搖搖頭，捂著嘴沖向衛生間，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胃里的東西吐空了，只剩下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一只溫熱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另一只手遞過來一杯溫水。“漱漱口。”陸予熙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語氣帶著淡淡的安撫。

她接過水杯，漱了口，抬頭時才發現，陸予熙依舊穿著白天的衣服，連鞋子都沒脫，只是松開了領帶，眼底的疲憊更重了些。他就那樣守在旁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那一晚，商尋雨吐了好幾次。每次她剛有動靜，陸予熙就會立刻醒過來，遞水、拍背、換垃圾桶，動作熟練得仿佛演練過無數次。直到天快亮時，她才終于安穩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窗外已經透進微光。商尋雨動了動，后腦勺還有些隱隱作痛，但胃里舒服多了。她轉頭看向床邊，陸予熙趴在床沿睡著了，眉頭還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穩的夢。

她輕輕起身，想去給他拿個毯子，剛一動，他就驚醒了，猛地抬起頭：“又不舒服了？”

“沒有，”商尋雨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讓你折騰了一晚上。”

陸予熙沒說話，起身進了廚房。很快，他拿著一個橘子走出來，坐在床邊慢慢剝著。橘瓣的清香彌漫開來，驅散了房間里淡淡的酒氣和藥味。他把剝好的橘子遞到她面前：“吃點，能舒服點。”

商尋雨接過橘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都頓了一下。她低下頭，剛咬了一口橘子，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開，陸予熙突然傾身靠近。

他的吻很輕，帶著橘子的甜味，落在她的唇角，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

商尋雨愣住了，手里的橘子差點掉下去。

陸予熙也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猛地直起身，眼神有些慌亂。他沒說一句話，轉身快步走了出去，門被輕輕帶上，留下一室寂靜。

商尋雨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心跳得飛快，她分不清是因為那個吻，還是因為他的靠近。

上午，商越過來接她去醫院。拍了片子，醫生說結果要等幾個小時，讓他們先回去，到時候可以掃碼查詢。

回家的路上，商尋雨拿出手機，找到查詢報告的二維碼圖片，發給了陸予熙，附帶一條消息：“報告出來了你幫我看看，我有點累，先睡會兒。”

發完消息，她倒在沙發上，頭一歪就睡著了。昨晚折騰了一晚上，她實在太累了。

另一邊，陸予熙回到家后，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他拿著手機，每隔幾分鐘就掃一下商尋雨發過來的二維碼，可每次都顯示“無效二維碼”。

一開始，他以為是系統延遲，可試了幾十次，結果都一樣。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種可怕的念頭：是不是她的情況惡化了？是不是醫院出了什么事？她剛才說累，是不是暈過去了？

他開始瘋狂地給商尋雨打電話，聽筒里傳來的卻只有冰冷的忙音。她不接電話。

陸予熙再也坐不住了，抓起鑰匙就往外沖，連鞋都沒換。他一邊下樓一邊繼續撥打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就在他快要沖到樓下時，電話終于被接起，商尋雨帶著剛睡醒的迷糊聲音傳來：“喂？予熙？怎么了？”

“你沒事吧？！”陸予熙的聲音因為焦急而帶著顫抖，“你是不是暈過去了？為什么不接電話？報告呢？二維碼怎么掃不出來？”

商尋雨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懵了：“二維碼？我發給你了啊……”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機一看，瞬間愣住了。

她發錯了！她把昨天聚餐時拍的餐廳二維碼發了過去，而不是查報告的那個！

“我……”商尋雨看著手機屏幕，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莫名的感動，“我發錯了……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陸予熙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后怕和無奈：“……發錯了？”

“嗯，”商尋雨的聲音低了下去，“我馬上發給你正確的。”

掛了電話，商尋雨看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才把正確的二維碼發過去。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臉上，暖洋洋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好像也沒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