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日子剛恢復平靜，陸予熙突然迷上了一款游戲，叫什么《永劫無間》，天天約朋友打游戲，晝夜顛倒也不消停。

凌晨三點，商尋雨攥著毯子邊角，指腹磨得發(fā)疼，陸予熙天天不知疲憊地守著電腦打游戲，商尋雨實在是心煩。

臥室門后傳來的游戲音效突然尖銳起來，像冰錐扎破她最后一點耐心。她踹開門時，陸予熙正對著屏幕低吼，煙灰缸里的煙蒂堆成了歪扭的小山。

“陸予熙！”她踢了踢他腳邊的薯片袋，“玩重要還是我重要？”

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陸予熙摘下耳機，眼皮都沒抬：“我這年紀，玩最重要。”他語氣漫不經(jīng)心，指尖還在鍵盤上敲出零碎的節(jié)奏，像在給這句話打拍子。

商尋雨的心沉到谷底，看著他后頸沾著的薯片碎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得可怕。

“那兄弟呢？”她聲音發(fā)顫，卻逼自己問下去，“兄弟重要還是我重要？”

陸予熙終于轉(zhuǎn)過頭，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一拳。他盯著商尋雨發(fā)紅的眼眶，沉默了幾秒，認真地笑著說：“除了玩，你比一切都重要。”

空氣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蟲鳴。商尋雨愣住了，這句突如其來的認真像顆火星，把她積攢了一晚上的委屈燒得噼啪作響。

她想罵他混蛋，想質(zhì)問他“玩”到底是什么狗屁道理，可看著他指尖無意識摩挲鼠標的動作，突然就發(fā)起狠來。

“分手吧，陸予熙。”商尋雨苦笑著，“我不想找一個成天只知道玩的孩子！”

陸予熙的笑容瞬間垮掉，像被戳破的氣球。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便抬起頭說：“也好，分開也許對兩個人都好。”

“……”商尋雨根本沒想過如此戀愛腦的他會答應分手，一時無話可接。

他轉(zhuǎn)回去盯著黑屏的游戲界面，聲音悶在胸腔里：“其實，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

商尋雨問：“什么事？”

“其實，我媽不喜歡你。”陸予熙低著頭說。

商尋雨愣在了原地。

“她說你讀完研就該飛了，說我這種初中畢業(yè)的拴不住你。”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煙盒，抖了半天沒抽出煙，“她斷了我生活費，逼我和你分手，我不肯，一直和她抗爭，所以前一段時間我才不肯回家，不肯和他們出去旅游……”

陸予熙停頓了一會兒，努力克制顫抖的手，輕聲說：“其實我也去找工作了，可掙錢多的工作都要干重活，他們看我年紀小不肯收我。我年紀小，又沒什么本事，還暫時脫離不開家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讓你過上好的生活。”

商尋雨看著他發(fā)抖的指尖，突然想起上周他突然要去面試，還在想為什么他那么著急，不是還吵著累嗎，原來是家里給他斷了生活費，他又不想靠她生活，于是就只能找工作。

“你戒賭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難？”她抬頭看他，撞進他通紅的眼底，“現(xiàn)在倒怕了？”

陸予熙抽回手，抓起耳機想戴，卻把線纏在了一起。“不一樣，”他聲音嘶啞，“戒賭是我自己的事，可跟你在一起，我會耽誤你的前途，我們都會傷心。”他狠狠扯著耳機線，直到塑料外殼“咔”地裂開。

“你是不是扛不住家里的壓力了？”商尋雨問。

“不是！”陸予熙堅定地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同意，我說我是自己找媳婦又不是他們找……可是，我也很清楚我們很難有未來，所以一直在等一個分手的契機，等你親自甩開我。”

她突然想起他總愛說反話：說“最討厭黏人精”，卻在她看網(wǎng)課時拉著她的手在書桌旁睡下；說“你穿這裙子像企鵝”，卻在她轉(zhuǎn)身時紅了耳根。她伸手關掉他面前的電腦，屏幕暗下去的瞬間，看見他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看著我，”她扳過他的臉，“你喜不喜歡我？”

陸予熙甩開她的手，梗著脖子：“不喜歡，最討厭你了。”他睫毛劇烈地顫抖著，給她一個白眼，“天天管我，比我媽還啰嗦。”

“那你問我，”商尋雨突然說，“問我喜不喜歡你。”

陸予熙愣住了，喉結(jié)滾了滾。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別扭地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商尋雨，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商尋雨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我那么一個驕傲的人，你說你媽媽不喜歡我，我在想自己應該改變點什么。”

陸予熙的眼睛瞬間紅透了。他猛地把商尋雨拽進懷里，力道大得讓她撞在他鎖骨上。他把臉埋在她頸窩，滾燙的眼淚滲進她衣領，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我也好喜歡你，可我舍不得讓你吃苦。”

商尋雨反手抱住他，哽咽著說：“我不怕吃苦，而且你還那么小，不要有太多壓力，有事應該告訴我，我應該和你一起承擔的。”

“可我們真的很難有未來。”陸予熙泣不成聲。

“我知道，那我們都努力那么久了，也不差這點時間，到中秋節(jié)之前，如果我們還是這樣讓對方都難過，我們就分手。”商尋雨看著他，認真地說。

客廳的鐘擺敲了四下，晨光從窗簾縫隙里擠進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她聽見他在她耳邊悶聲說：“以后不玩了，真的，誰再玩誰是小狗。”

“那你現(xiàn)在就是小狗。”商尋雨破涕為笑，抬手揉亂他的頭發(fā)，“這個游戲好玩嗎，你教教我怎么玩，我陪你一起！”

陸予熙抬起頭，眼睛腫得像核桃，卻在看見她笑臉時，偷偷勾了勾嘴角：“你確定嗎媳婦，好學生要為了我玩游戲啊？”

“那咋了？”商尋雨笑著說，“原來我在你心里是好學生啊？”

“才不是，我說著玩的，你最壞了！”陸予熙又開始得意洋洋地說起了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