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看了一眼楚蕭闌說道：好，只要你愿意學，我就愿意教。

郝俊調試好新直播架時，楚蕭闌正坐在角落的小馬扎上，捧著那本《秦史補遺》看得入神。晨光從窗簾縫里溜進來，在她發梢鍍了層金邊，她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細而直，翻書時指尖劃過書頁的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字里行間的故事。

“家人們上午好，新設備到位，咱今天講講‘文景之治的稅賦改革’。”郝俊對著鏡頭打招呼，新麥克風收聲清晰，連他翻書的沙沙聲都聽得真切。鏡頭緩緩掃過書桌，剛巧把角落里的楚蕭闌框了進去——她正蹙眉盯著某段批注，陽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往日里總帶著鋒芒的眉眼，此刻柔和得像浸了水的宣紙。

彈幕突然卡了半秒，隨即炸開來。

“！！！鏡頭角落那個是誰？”

“我的天，這小姐姐好有氣質！”

“不是吧，剛注意到，安安靜靜看書的樣子絕了”

“光線照在她頭發上，像加了柔光濾鏡”。

“俊哥快介紹！這是新搭檔嗎？比穿鳳袍時還好看！”。

郝俊眼角的余光瞥見彈幕，手頓了頓。新鏡頭的高清畫質把楚蕭闌的樣子拍得太清楚——她以前總愛穿亮閃閃的裙子，此刻一件素白襯衫，卻因那份專注，顯得比任何華服都動人。他清了清嗓子，鏡頭悄悄移回自己臉上：“那是……一個朋友，來借幾本書看。”

“朋友？我才不信！”

“看她手里的書，是《秦史補遺》吧？跟俊哥桌上的一模一樣”

“剛才鏡頭掃到她批注了，字好好看！”

“別藏了！這么美的小姐姐，讓她露個臉唄”

楚蕭闌被彈幕的動靜驚動，抬頭時正撞上鏡頭，臉頰“騰”地紅了。她慌忙低下頭，耳尖卻紅得透透的，手指無意識卷著書頁邊角。郝俊看著她那副窘迫樣，忽然想起高中時她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也是這副想躲又躲不掉的模樣，心里竟泛起點久違的柔軟。

“別起哄啊。”他笑著擺手，新手機的鏡頭把他的表情拍得格外清楚，“她在學秦代歷史呢，咱繼續講稅賦——漢初實行‘十五稅一’，到文帝時改成‘三十稅一’，這步子邁得夠大吧？”

彈幕里“懂了懂了”和“小姐姐好乖”的留言混在一起，有人刷火箭附言：“讓小姐姐抬個頭，就看一眼！”楚蕭闌像是鼓足勇氣，慢慢抬起頭，對著鏡頭輕輕彎了彎眼，又飛快低下頭去。那一笑里的羞怯，像初春剛融的雪，落在彈幕里，瞬間飄滿“awsl”“我好了”的字樣。

郝俊看著屏幕上炸開的火箭，又瞥了眼角落里重新埋首書間的楚蕭闌，忽然覺得這新設備帶來的高清畫面里，最動人的不是自己講的歷史，而是那個愿意坐下來，陪他在字里行間慢慢走的人。陽光悄悄挪了挪，落在攤開的書頁上，也落在彈幕里那句“認真的樣子，真好看”上，暖得恰到好處。郝俊講到秦代“什伍連坐”制度時，彈幕里有人起哄：“讓小姐姐試試解釋！”楚蕭闌剛被鏡頭掃到就渾身發緊，聽見這話更是手一抖，手里的水杯差點碰倒硯臺，慌忙去扶的樣子，像只受驚的兔子。

“什……什伍連坐，就是五家為一伍，十家為一什……”她聲音發顫，指尖無意識摳著書角，“一家犯法，其他家……其他家不舉報就一起受罰。”話沒說完，臉頰已經紅透，眼神飄向郝俊，帶著點“我說對了嗎”的求助。

郝俊忍著笑點頭：“大致沒錯，但秦律里‘舉報’叫‘告奸’，而且連坐不光罰百姓，官吏失察也得受罰。”他剛說完，就見楚蕭闌松了口氣，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沒穩住，又被自己咬著下唇壓了下去，那副想表現又怕出錯的模樣，笨拙得像剛學飛的雛鳥。

彈幕里早樂開了花。

“哈哈哈她好緊張！像被老師抽查的我”

“‘什伍連線’？差點說錯吧，耳朵都紅了”

“手忙腳亂扶水杯那段，蠢得好可愛啊”

“俊哥快救場！小姐姐快被知識點難哭了”

正熱鬧時，一條彈幕飄得格外顯眼：“講真，俊哥女人緣是真好——之前蘇婉晴又颯又懂行，現在這位小姐姐蠢萌蠢萌的，都跟他合得來”。緊接著有人接茬：“+1！蘇婉晴跳唐代舞時眼里有光，這位看書時眼里有怯，都挺配俊哥的”。

楚蕭闌瞥見那條“女人緣好”的彈幕，剛褪下去的紅暈又爬上來，低頭盯著書頁上“告奸”兩個字，突然覺得這兩個字燙得像火。她想起蘇婉晴穿著鳳袍侃侃而談的樣子，再看看自己連句話都說不利索，手指蜷縮起來，指甲掐進掌心。

郝俊清了清嗓子，把鏡頭徹底轉回來：“別瞎說，婉晴是合作伙伴，她是……來補課的。”他翻到下一頁，新麥克風把紙張的脆響傳出去，“咱繼續說‘告奸’的獎勵——秦律規定，告奸者能獲同斬敵首一樣的賞賜，這才是連坐制度的關鍵……”

楚蕭闌悄悄抬眼，看見郝俊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很柔和，他沒再看她，卻在彈幕調侃時，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拉回了歷史。她捏著書頁的手慢慢松開，心里有點發澀，又有點暖——原來被人護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彈幕還在刷“俊哥護短”，楚蕭闌低頭笑了笑，指尖在“告奸”兩個字上輕輕劃了劃，決定下次再被問，一定要說對。哪怕蠢笨，她也想慢慢跟上他的步子。

楚蕭闌翻著書，眼角的余光總忍不住往郝俊那邊瞟。他講起“告奸制度”時眼里的光，和維護她時那句“來補課的”，像兩顆小石子投進心湖，漾開圈圈漣漪。她知道復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能這樣安安靜靜坐在他身邊聽書，已經是從前不敢想的恩賜。奢求太多反而會搞砸，她攥緊書頁，決定就這么慢慢跟著，哪怕只是做個愛聽歷史的朋友。

突然，屏幕上方彈出連麥請求，ID“小蘇蘇”后面跟著個跳舞的小人圖標。郝俊眼睛一亮：“婉晴？”點了同意，屏幕分出的窗口里，蘇婉晴扎著高馬尾，手里舉著卷畫軸：“新設備看著真清楚！我把《唐代樂舞圖》帶來了，下午排練‘荊軻刺秦’前，要不要先對對樂舞的細節？”

楚蕭闌聞聲抬頭，對著窗口里笑盈盈的蘇婉晴，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指尖輕輕壓平書頁的褶皺。她知道蘇婉晴和郝俊默契十足，卻沒像從前那樣發酸，只覺得這樣熱熱鬧鬧討論歷史的畫面，其實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