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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河豚案·死海馬

沈墨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廚刀,精準地抵在了三娘緊繃的神經上。庫房內塵埃仿佛因他這一聲質問而凝滯,懸浮在慘淡的月光里,如同無數窺伺秘密的幽靈蠹蟲。他站在兩排巨大木架的陰影交界處,半舊的青布直裰幾乎融進黑暗,只有那張清癯的臉被漏進的光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上面交織著審視、驚疑,還有一絲三娘讀不懂的了然。

“沈師爺……”三娘的喉嚨干澀發緊,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她下意識地將那卷殘破的案宗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一塊浮木,指尖殘留的蠟痕和肉豆蔻碎屑正散發出辛甜與冰涼海腥混合的怪異氣息,刺激著她的鼻腔。這味道,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粗暴地插進記憶深處某個塵封已久的鎖孔。

“你跟蹤我?”她強迫自己迎上沈墨的目光,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無法掩飾的憤怒,“還是說,你一直都知道這里藏著什么?”

沈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向前踱了一步,皮靴踩在厚厚的積塵上,發出沉悶的“噗”聲,在死寂的庫房里格外刺耳。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三娘懷中卷宗上那刺眼的蠟封缺口,最終落在她沾著污漬的手指上。

“重要的不是我怎么來,”沈墨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穿透力,“而是你找到了什么,林三娘。或者說,你‘以為’你找到了什么?一條串起你父案與今日金使案的線頭?”他微微搖頭,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可惜,這線頭,似乎早已被人利落地剪斷了。十年前就剪斷了。”他的視線重新定格在蠟封的殘痕上,意有所指,“手法倒是干凈。”

他話語里的暗示如同毒針,狠狠扎進三娘心里。是啊,這蠟封,這肉豆蔻碎屑,十年前就存在了!這絕不是巧合!一股混雜著絕望、悲憤和強烈不甘的洪流猛地沖垮了她強行維持的鎮定。

“剪斷了?”三娘的聲音陡然拔高,在空曠的庫房里激起微弱的回聲,驚得角落里的老鼠又是一陣窸窣亂竄。她猛地向前一步,幾乎將殘破的卷宗懟到沈墨眼前,沾著蠟痕的手指指向那丑陋的撕裂痕跡:“那這是什么?這蠟封里的肉豆蔻碎殼又是什么?!十年前就有人用這腌臜東西栽贓陷害!和如今塞進我灶臺下的那包一模一樣!沈師爺,你告訴我,這不是線頭是什么?!這分明就是同一只黑手留下的爪痕!”

情緒如同沸騰的油鍋,灼燒著她的理智。指尖那股混合著肉豆蔻辛甜與冰冷海腥的氣味,在憤怒的催逼下,變得更加濃烈、更加詭異。這股來自遙遠遼東的死亡氣息,像一條冰冷的毒蛇,順著指尖的神經,倏然鉆入腦海深處!

“嗡——!”

劇烈的眩暈毫無征兆地襲來。眼前的沈墨、高大的木架、漂浮的塵埃……瞬間被一片刺眼而搖晃的火光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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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十七年,冬。臨安皇城,御膳房。

空氣滾燙。巨大的灶眼吞吐著赤紅的火舌,舔舐著沉重的鐵釜鍋底,蒸騰的水汽裹挾著濃郁的肉香、米香、酒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河豚肝臟的獨特甘腥,在燈火通明的御膳房內彌漫、碰撞,凝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悶熱。

十四歲的林三娘,縮在巨大的水缸后面,只露出一雙驚恐不安的眼睛。火光在她年輕的臉上跳躍,映照著不遠處父親林振山的背影——他正站在最中心那口專門用來處理河豚的“凈案”前,佝僂著,像一張被拉滿到極致的弓。凈案四角點著兒臂粗的素蠟,照得案上那把薄如柳葉、寒光凜冽的“千鱗刃”更加刺眼。

“爹……”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淹沒在灶火的咆哮和管事太監尖利的催促聲中。

“林振山!磨蹭什么!官家和北邊貴客的‘雪玉玲瓏膾’就等你這道壓軸了!誤了時辰,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管事太監趙內侍捏著拂塵,臉色在燭火下青白不定,細長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振山微微發抖的手。

林振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再睜開時,渾濁的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凝固的專注。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在千鱗刃雪亮的刀鋒上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刮過。一絲細微的血珠瞬間沁出。他看也不看,迅速將染血的指尖浸入旁邊一碗早已備好的青黑色濃稠液體中——那是劇毒的河豚肝臟與卵巢研磨出的“血凍”。

時間仿佛被拉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浸入血凍的指尖上。三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呼吸。這是御廚處理頂級河豚的“血誓”儀式:以血試毒。若血凍沾染劇毒,試血者的指尖會迅速發黑腫脹,痛入骨髓。

幾息之后,林振山緩緩抽出手指。指尖完好無損,只有那抹血跡在青黑的血凍中暈開。

“呼……”壓抑的呼氣聲在廚房各處響起。趙內侍緊繃的下頜也松弛了一絲。

林振山臉上卻無半分喜色,只有一種沉重的疲憊。他不再猶豫,動作驟然加快,千鱗刃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流動的銀光!精準地剖開那條肥碩的虎河豚,剜除劇毒的內臟、剝去堅韌的外皮、剔掉可能殘留毒腺的骨刺……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殘酷的美感。最后,粉白晶瑩、半透明的河豚魚肉被托在冰玉盤中,薄如蟬翼的魚膾在燭光下折射出碎鉆般的光澤,宛如一盤凝結的冰雪,美得驚心動魄。這便是名動天下的“雪玉玲瓏膾”。

“成了!快!冰盞!”趙內侍尖聲催促。立刻有小太監捧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紫檀木提盒,盒內鋪滿碎冰,寒氣四溢。林振山小心翼翼地將玉盤放入冰盞之中。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蒙元服飾、身材異常魁梧的隨從,捧著一個同樣大小的紫檀提盒,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的步伐沉重,腰間懸掛的彎刀刀鞘隨著動作磕碰著護甲,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他的目光鷹隼般掃過廚房,最終落在趙內侍臉上,微微頷首。

趙內侍立刻堆起滿臉諂媚的笑容,親自迎了上去,不著痕跡地接過了那個蒙元隨從捧著的提盒,同時將自己手中的提盒遞了過去。整個過程快如閃電,配合默契,仿佛演練過無數次。在提盒交錯的瞬間,趙內侍的手指極其隱蔽地在蒙元提盒側面的一個不起眼的銅制搭扣上輕輕撥動了一下。

“貴使的‘特供’,請務必小心伺候。”趙內侍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親昵。那蒙元隨從面無表情,只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嗯”,接過趙內侍遞來的、裝著真正“雪玉玲瓏膾”的提盒,轉身大步離去,腰間懸掛的一塊青銅腰牌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上面赫然刻著一頭猙獰的狼,正張開血盆大口,撕咬著一只扭曲的海馬!那圖騰,透著一股蠻荒的兇戾之氣。

而趙內侍則捧著那個蒙元人帶來的提盒,轉身走向林振山,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命令:“林振山,金國貴使身份尊貴,口味獨特。這是特意為他準備的‘海珍’,按規制,由你這位掌勺主廚親自調味、呈送!不得假手他人!”

林振山看著那個提盒,臉上血色褪盡。他認得這個盒子!那是存放蒙元使臣進貢的“遼東奇珍”的專用貢箱!就在今日早些時候,他親眼看著這個箱子被抬入御膳庫深處,由趙內侍親自落了鎖!那里面裝的根本不是什么海珍,而是幾尾據說來自極北苦寒之海、早已風干發黑、散發著濃烈海腥氣的怪異海馬!那氣味,帶著死亡般的冰冷,與新鮮河豚的甘腥截然不同。

“趙公公……”林振山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絕望的哀求,“這…這不合規制!金使的‘雪玉玲瓏膾’剛剛已經……”

“閉嘴!”趙內侍厲聲打斷,眼中寒光一閃,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官家的旨意,也是你這賤廚能置喙的?叫你做,你就做!把里面那味‘主料’處理好,配上你林家秘制的‘五辛蘸碟’,立刻呈上去!誤了貴使享用,你林家滿門,擔待得起嗎?!”他的目光陰狠地掃過水缸后簌簌發抖的三娘。

林振山渾身劇震,如遭雷擊。他猛地抬頭,看向趙內侍那張在燭火下扭曲的臉,又絕望地看了一眼女兒藏身的方向。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悲憤、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碾碎的屈服。他佝僂的背脊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徹底壓垮,顫抖著伸出雙手,接過了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提盒。

當啷一聲輕響,盒蓋被揭開。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冰冷海腥氣,混合著陳腐的咸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銹的死亡氣息,猛地爆發出來!瞬間壓過了御膳房內所有的食物香氣!那氣味霸道而蠻橫,直沖腦髓!

三娘躲在缸后,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惡臭腥氣嗆得幾乎窒息。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到父親林振山面如死灰,顫抖著從提盒里取出的東西——那根本不是河豚肉!那是幾段扭曲干癟、顏色暗黑如焦炭、覆蓋著一層詭異白霜的怪異“海產”,形狀依稀能辨出是海馬,卻散發著濃烈的腐敗與劇毒的氣息!這就是蒙元貢品清單上記載的“遼東冰海龍馬”?分明是來自地獄的毒物!

林振山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他看著眼前這盤“毒物”,又看了看旁邊自己剛剛精心調制的、用來搭配河豚刺身的秘制“五辛蘸碟”——那碟子由姜蓉、蒜泥、蔥白末、茱萸醬和碾碎的肉豆蔻粉混合而成,色澤鮮亮,辛香撲鼻。趙內侍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在他身上。

時間緊迫,催命的梆子聲仿佛在耳邊敲響。林振山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淹沒了他。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只剩下一種認命般的麻木。他顫抖著手,拿起調羹,舀起一大勺那辛香濃郁的“五辛蘸料”,狠狠地、幾乎是報復性地,蓋在了那幾段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色“海馬”之上!濃烈的辛香料氣味,暫時壓過了那令人作嘔的冰冷海腥。

“快!”趙內侍厲聲催促。

林振山最后看了一眼那盤被辛香料掩蓋的毒物,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他端起托盤,如同捧著自己和全家的催命符,在趙內侍的“護送”下,腳步虛浮地走向那燈火輝煌、絲竹悅耳的紫宸殿。他佝僂的背影,在蒸騰的熱氣和搖曳的燭光里,被拉扯得無比漫長而絕望,最終沒入通往死亡盛宴的甬道深處。

三娘躲在缸后,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父親最后那空洞絕望的眼神,那盤被辛香料粗暴掩蓋的、散發著地獄氣息的黑色海馬,還有那蒙元隨從腰牌上猙獰的狼吞海馬圖騰……如同最深的夢魘烙印,死死刻在了她的靈魂里。御膳房內依舊喧鬧,灶火熊熊,可她卻感覺掉進了冰窟,只有那股冰冷刺骨、帶著鐵銹味的濃烈海腥氣,如同毒蛇,死死纏繞著她,鉆入她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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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三娘猛地抽了一口冷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身體劇烈地一晃,差點栽倒在地。那股冰冷的海腥味與現實庫房里的塵埃霉味猛烈地交織、碰撞,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單薄中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眼前沈墨的身影在模糊的光影中搖晃、重疊,仿佛還在那十年前火光搖曳的御膳房。

她大口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十年前的真相,帶著血腥和劇毒的海腥氣,如此赤裸而猙獰地展現在眼前!什么河豚中毒?什么父親失職?全都是謊言!是徹頭徹尾的嫁禍!金使吃的根本是蒙元貢品里的毒海馬!而父親,只是一個被推上前臺、被迫為這場骯臟政治謀殺調味的替罪羔羊!

“是…是海馬!”三娘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夢魘初醒的顫抖和滔天的恨意,她死死盯著沈墨,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嘉定十七年冬宴……紫宸殿上……金國使臣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河豚!是……是蒙元貢品里的遼東死海馬!劇毒!冰冷!帶著鐵銹和海腥的腐爛味!我爹……我爹是被逼的!那蘸料……那肉豆蔻粉……是趙內侍逼他蓋上去的!為了掩蓋那毒物的本味!為了栽贓!”

她幾乎是吼了出來,積壓了十年的冤屈、憤怒和恐懼,如同火山般噴發!懷中的案卷被她攥得死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摸出那個油紙包,因激動而顫抖的手指幾乎無法解開繩結。

“看!你看這個!”她終于扯開油紙,將那枚干癟發黑、散發著濃烈海腥氣的遼東干海馬殘骸舉到沈墨眼前,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尖利,“鬼市張死前攥著的!瓦子巷里,他流出的血……就是這股味道!和十年前那毒海馬的味道……一模一樣!和這蠟封里的海腥氣……也一模一樣!”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剜向卷宗上那殘留的蠟痕:“還有這蠟里的肉豆蔻碎屑!十年了!還是這個味道!還是這個手段!趙內侍背后是誰?當年是誰指使他調換貢品,毒殺金使嫁禍我爹?如今又是誰,用同樣的肉豆蔻,同樣的毒源,毒殺金使來嫁禍蒙元、挑起戰火?!”她幾乎是在咆哮,積壓的怒火燒盡了恐懼,“沈墨!你告訴我!這條毒線,到底牽在誰的手里?!”

沈墨的臉色,在三娘嘶吼著揭開十年前血淋淋真相時,已然變得無比凝重。當那枚散發著濃烈腥氣的干海馬殘骸被舉到眼前,當三娘點破蠟封中的海腥與兩案毒物的同源,他眼中最后一絲審視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悲涼的銳利。他沒有去看那海馬,目光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從三娘手中的證物上移開,迅速掃了一眼庫房那扇破損的高窗之外——濃重的夜色,仿佛凝固的墨汁。

就在這一剎,三娘因極度激動而粗重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極其細微、卻熟悉到令她骨髓發冷的清冷香氣,如同潛伏的毒蛇,悄然鉆入了她的鼻腔!那香氣冷冽、幽微,帶著一絲刻意雕琢的梅花寒蕊的韻味,與她記憶中金使案發當日,那盞奪命的漱口“梅花冰露”的氣息,幾乎完全重疊!

這味道……正絲絲縷縷地從沈墨那半舊的青布直裰袖口邊緣,若有若無地滲出!仿佛他剛剛觸碰過那致命的冰露之源!

寒意,比這塵封的罪檔庫更加刺骨,瞬間凍結了三娘全身的血液!她指控的話語戛然而止,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了沈墨的衣袖。難道……這個一直游走在案件邊緣、時而冷酷時而莫測的刑名師爺……他袖底沾染的,竟是催命的毒香?他是知情者?參與者?還是……那執棋的黑手悄然布下的另一枚毒餌?

庫房內的死寂被無限放大,只剩下塵埃在慘淡月光下無聲飄落的聲音。沈墨顯然也察覺到了三娘目光的劇變和那瞬間的窒息。他順著她的視線,緩緩垂眸,看向自己的袖口,臉上的凝重瞬間化為一片冰冷的陰霾。他沒有解釋,也沒有試圖遮掩,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那只沾染著梅花冷香的手。這個動作,在死寂和刺骨的猜疑中,充滿了無聲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

“篤……篤篤……”

庫房那扇緊閉的、銹死的厚重木門之外,極其突兀地傳來三聲叩響!

聲音清晰、穩定,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節奏感,不疾不徐,卻像重錘狠狠砸在三娘和沈墨緊繃的心弦之上!在這荒廢十年、鬼影都嫌寂寞的罪檔庫深夜里,這敲門聲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沈墨抬手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眼中的陰霾化為銳利如鷹隼的警惕,猛地射向聲音來源——那扇隔絕著內外世界的腐朽之門!

三娘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是誰?是巡夜的禁軍終于發現了異常?是趙內侍的爪牙循蹤而至?還是……那個在瓦子巷留下金色瞳孔烙印的蒙元煞星——阿速臺?!

門外的黑暗,仿佛擁有了實質的重量,帶著無聲的獰笑,沉沉地壓了過來。

三娘在極度的驚悸中,下意識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嘗到的,是庫房灰塵的苦澀,是蠟痕里肉豆蔻殘留的辛麻,是指尖干海馬那濃烈冰冷的腥咸……然而,就在這混雜的絕望滋味之下,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屬于沈墨袖口那梅花冰露特有的清冷甘苦,幽幽地泛了上來,與記憶中金使毒發前飲下的冰露滋味,嚴絲合縫!

一飲一啄,皆是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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