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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亂世醫行:《女誡》的終極叛逆

1643年深秋,北京外城臭水溝旁的窩棚區??諝饫镲h蕩著劣質紙錢灰、尸體腐敗的甜腥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循著味兒找去,只見一座歪斜欲倒的破敗小院門口,擠滿了探頭探腦的街坊。門楣上,一塊狂草書就的杉木牌子在寒風中嘎吱作響,上書七個驚世駭俗的大字:

>**“專治心黑病,兼修缺德傷”**

>

>**——閻王醫館盧一刀主理**

“哎喲喂!盧家那瘋丫頭真開張啦?”賣炊餅的王婆踮著小腳,手里半個冷窩頭都忘了啃,“昨兒個還看她把一摞子藍皮《女誡》撕巴撕巴扔藥爐子里當柴燒呢!那火苗子竄得,嘖嘖,跟她爹盧閻王的脾氣似的!”

旁邊挑糞的老趙頭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可不是!燒書那會兒還嚷嚷呢,‘此書唯一用途——包砒霜治老鼠!特指姓高的閹黨!’乖乖,這話也敢喊?不怕東廠番子把她這小破棚子當耗子窩端嘍?”

“端?”蹲在墻根曬太陽的懶漢劉三嗤笑一聲,露出滿口黃牙,“您老沒聽說?高衙內前兒個提親,差點被盧小姐一簪子送進宮當‘真公公’!東廠?東廠那幫孫子現在繞著這條街走!生怕盧小姐心情不好,給他們也來個‘閹黨鑒別術’——見人就捅,不出血直接歸類太監!”

眾人正嚼著舌頭根子,醫館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哐當”一聲被從里面踹開!盧婉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仔細看,袖口領子還帶著孝期的麻邊),叉腰站在門口,柳眉倒豎,手里還拎著根沾著可疑褐色污漬的搗藥杵。

“看猴戲呢?門票錢交了沒?!”她嗓門清亮,帶著一股子沙場點兵的煞氣,瞬間壓住了街頭的嗡嗡聲,“要瞧病排隊!要等死右轉亂葬崗自己挖坑!別堵著門耽誤姑奶奶拯救大明…哦不,拯救還能喘氣兒的活物!”

**病患A:斷腿丘八的“戰地嚎叫療法”**

第一個被抬進來的是個京營的老兵油子,姓李,綽號“李喇叭”。左腿齊膝以下沒了,傷口裹著臟得看不出本色的破布,還在滲著黃水和血絲。人還沒放穩,那嚎叫聲已經掀翻了屋頂:“哎喲我的親娘祖奶奶啊——!疼死老子啦——!盧神醫!盧菩薩!給個痛快吧——!這腿…這腿它不要了!鋸了!現在就鋸!”

盧婉眼皮都沒抬,慢條斯理地從墻角一個豁了口的瓦罐里抓了把黑乎乎的藥粉,又從一個寫著“專治腦殘”的竹簍里抽出幾根銀針(針尖閃著藍幽幽的光)。她走到李喇叭跟前,二話不說,掄起搗藥杵,“咣”一聲狠狠敲在他那頂油膩破爛的頭盔上!

“嗷——!”李喇叭的慘叫瞬間拔高八度,眼冒金星。

“閉嘴!”盧婉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子扎進人耳朵里,“嚎?嚎喪呢?!想想陳墨!天雄軍那個獨臂的陳墨!人家一條胳膊,單手能剝清兵的頭皮當暖耳!能拎著鑌鐵大刀砍人!能偽造軍令跟朝廷討薪!你呢?就斷條腿,嚎得比紫禁城里吊嗓子的太監還難聽!丟不丟人?!還京營精銳?我呸!我看是京營‘驚’銳!一驚一乍的‘驚’!”

李喇叭被這劈頭蓋臉一頓罵加一杵子敲懵了,慘叫聲卡在喉嚨里,變成一連串滑稽的“呃…呃…呃…”,活像打嗝。旁邊抬他來的兩個兵痞子憋笑憋得臉通紅。

盧婉這才俯身,動作麻利地拆開他腿上的破布。腐臭撲面而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拿起銀針,在傷口周圍幾個穴位飛快扎下。說也奇怪,那鉆心的疼痛感竟真的減輕了不少。李喇叭瞪著眼,感受著腿上傳來一陣陣酸麻脹,那“嗝兒”也終于停了。

“看清楚了?”盧婉一邊熟練地清理腐肉,撒上那黑乎乎的藥粉(藥粉沾到傷口,李喇叭又是一哆嗦,但硬是咬著牙沒敢嚎),一邊繼續她的“精神療法”,“疼,是活著的感覺!不想疼?簡單!學學隔壁王翰林,天天在家寫‘忠君死節’的奏折,保證您老渾身舒泰,死得其所!要不要姑奶奶現在就給您筆墨伺候?”

李喇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冷汗混著眼淚往下淌:“不…不寫了!盧神醫!我…我以后疼死也不嚎了!我…我學陳爺!學陳爺!”他心里默默發誓,下次再疼,就默念“陳墨剝頭皮”、“陳墨討薪”…這可比念菩薩管用多了!

**病患B:東林老翰林的“忠君休克癥”**

剛處理完“李喇叭”,一個穿著皺巴巴青布直裰、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老頭兒被兩個面黃肌瘦的家人攙了進來。老頭兒氣息奄奄,嘴唇翕動,反復念叨著:“…社稷…危矣…忠君…死節…吾當…吾當…”

“喲!這不是翰林院編修張清流張老大人嗎?”盧婉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夸張的敬意,“您老不在府上寫‘挽大明于既倒’的萬言書,怎么有空光臨我這‘專治心黑病’的小破廟了?”

張家兒子一臉愁苦:“盧小姐…家父…家父聽聞流寇逼近,憂憤交加,已三日粒米未進,只念叨這些…”

盧婉二話不說,轉身從爐子上端下一碗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野菜粥。那粥稀得能照見人影,飄著幾片發黃的菜葉。她走到張清流面前,一手捏住老頭兒的下巴(力道精準,不容反抗),另一手舀起一大勺滾燙的粥就往他嘴里灌!

“唔…唔唔!”張清流被燙得直翻白眼,手腳亂蹬。

“憂國憂民?忠君死節?”盧婉灌粥的動作像給牲口喂食,嘴上卻不停,“省省吧張大人!您那奏折寫得花團錦簇,引經據典,夠換半碗米不?瞅瞅您這身板兒,風吹就倒,還‘死節’?餓死的節吧!”她又灌進一勺,“最新消息!您猜崇禎爺的‘年終績效考評’怎么著了?新鮮出爐的‘煤山吊繩體驗券’一張!還是終身免費版!您老要不要也預定一張,趕個時髦,跟陛下湊個‘忠烈二人轉’?”

“噗——!”張清流不知是被燙的還是被氣的,猛地噴出一口粥,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倒涌起一絲病態的紅暈。

“這就對了!”盧婉放下粥碗,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藝術品,“郁結之氣吐出來就好!忠君?先把自個兒這副忠君的‘本錢’——肉身,伺候好了再說!下回餓了,別念經,念‘我要吃飯’!比啥忠君口號都實在!”她順手從桌上那堆發霉的故紙堆里抽出一本破爛的《論語》,塞給張家兒子:“拿著!回去撕了給老爺子熬紙漿喝,比參湯補氣!記得撕‘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那幾頁,油墨多,頂餓!”

張家兒子捧著《論語》,哭笑不得,看著自家老爺子咳完之后,眼神似乎…清明了一點?還下意識地舔了舔沾著粥漬的嘴唇?

**病患C:楊嗣昌門生的“軟骨病”突發**

醫館里剛消停片刻,門簾又被掀開。這次進來的主兒排場不小,兩個青衣小帽的家丁開道,扶著一個穿著簇新湖綢長衫、面皮白凈的年輕公子哥兒。公子哥兒用一方雪白的絲帕捂著口鼻,眉頭緊鎖,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咳咳…聽聞盧小姐妙手仁心…咳咳…小生乃楊嗣昌楊閣老門下弟子…咳咳…趙文瑞…”公子哥兒聲音虛浮,咳嗽連連。

盧婉眼皮一撩,掃了一眼他腳上那雙一塵不染的粉底官靴,又看了看他那白凈得不像話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心里冷笑一聲:楊嗣昌的門生?議和派的急先鋒?跑這瘟疫窩棚里裝什么大尾巴狼?

“喲!趙公子!稀客稀客!”盧婉臉上堆起職業假笑,熱情得讓人發毛,“您老這貴足踏賤地,是體察民情呢?還是…楊閣老又有‘議和安邦’的錦囊妙計,派您來這瘟疫窩子里找靈感了?”

趙文瑞被噎了一下,臉上有點掛不?。骸氨R小姐說笑了…小生偶感風寒,聽聞小姐醫術通神…”

“風寒?我看不像!”盧婉猛地湊近,那雙清亮的眸子像刀子一樣刮過趙文瑞的臉,“您這病根兒啊…不在皮肉,在骨頭里!”她突然出手如電,兩根手指精準地掐住趙文瑞手腕上的“內關穴”,力道之大,疼得趙文瑞“嗷”一聲慘叫,絲帕都掉了!

“痛嗎?”盧婉笑瞇瞇地問,手上力道又加三分。

“痛!痛煞我也!松手!快松手!”趙文瑞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風度全無。

“痛就對了!”盧婉松開手,慢悠悠地從針囊里抽出一根最粗最長的三棱針,針尖寒光閃閃,“您這病,學名叫‘軟骨病’!病入膏肓,非猛藥不可治!正好,本館新研發了一味‘清心敗毒散’!”她拿起一個粗陶碗,從墻角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里,刮下厚厚一層暗紅色的鐵銹粉末!那正是盧象升那副殘破鎧甲上刮下來的!

“主料:盧象升鎧甲銹!專治畏敵如虎、媚骨天成、見風使舵、賣國求榮!”盧婉把鐵銹粉倒進碗里,又拎起一壺剛燒開的滾水,“嘩啦”沖下去,碗里頓時騰起一股帶著濃烈鐵腥氣的紅褐色煙霧!她抄起一根筷子,在碗里攪了攪,那粘稠的、如同血漿般的混合物,看得趙文瑞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來!趙公子!”盧婉把那碗“清心敗毒散”往趙文瑞面前一墩,三棱針在指尖轉了個花,“趁熱乎!內服外敷都行!內服,包您腸穿肚爛…哦不,是洗心革面!外敷嘛…”她目光不懷好意地掃向趙文瑞的膝蓋骨,“姑奶奶親自給您扎針放血,把這膝蓋里的軟骨頭渣子都挑出來!保證您以后站得比大明門前的石獅子還直!敢不敢試試楊閣老門下的‘風骨’還剩幾斤幾兩?”

趙文瑞看著那碗“血銹湯”,又看看盧婉手里那根寒光閃閃的三棱針,再想想關于這位姑奶奶“閹黨鑒別術”的恐怖傳說,臉嚇得比紙還白,冷汗涔涔而下。他猛地推開攙扶的家丁,連滾爬爬地就往門外沖,鞋都跑掉了一只,哪里還有半分病態?

“哎!趙公子!您的‘藥’!”盧婉端著碗追到門口,沖著那狼狽逃竄的背影喊道,“楊閣老問起療效,就說盧象升的鎧甲銹…專治不要臉!”

門外看熱鬧的街坊爆發出哄堂大笑。懶漢劉三拍著大腿:“解氣!真他娘解氣!比聽書還過癮!”

**《農政全書》的藥方狂想曲**

喧囂過后,醫館難得清靜片刻。角落里,一個瘦得脫相的小女孩蜷縮在草席上,呼吸微弱,身上散發著瘟疫特有的惡臭。盧婉蹲在她身邊,用溫水小心擦拭著女孩滾燙的額頭,眼神里那層刻意偽裝的鋒利和譏誚終于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憊和悲憫。

她需要藥,更有效的藥。瘟疫在蔓延,朝廷的“惠民藥局”形同虛設,她手頭的藥材越來越少,越來越劣。目光掃過墻角那堆落滿灰塵的舊書,她看到了那本藍布封皮、邊角已經磨破的《農政全書》——正是當年她夾著曬干槐花偷偷送給陳墨的那本。

鬼使神差地,她走過去,撿起那本書。封皮上似乎還殘留著少年指尖的溫度和墨香。她翻開書頁,發黃的紙張上印著各種農作物的圖樣和種植方法。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行描述蝗災治理的小字上:“…蝗畏金聲,懼煙火…”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她的腦海!

“金聲…煙火…瘟疫…畏何?懼何?”她喃喃自語,眼神越來越亮。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支禿頭毛筆,蘸飽了墨(墨里摻著她自己割破手指滴進去的血,美其名曰“以血引藥”),就在《農政全書》那些關于水稻、桑麻的空白頁上,筆走龍蛇,狂亂地書寫起來!

>**“甘草三錢,黃連五錢,配崇禎腦殘片(暫無貨)!”**

>**“人中黃(童便)半盞,朱砂一錢,攪入‘議和書’灰燼二錢,專治軟骨流涎!”**

>**“生石膏一斤,知母半斤,佐以盧象升罵賊語錄三篇(高聲誦讀),退高熱如退潮!”**

>**“最后絕方:人心一付(要熱的),良知二兩,脊梁骨一根(寧折不彎者佳),文武火慢燉,可醫國!”

她越寫越快,字跡狂放不羈,藥方也越發離經叛道,將農事、藥理、時局、滿腔的悲憤與黑色的希望,粗暴而天才地攪拌在一起!寫到最后,她擲筆于案,看著那本面目全非、承載著農桑理想與末世藥方的《農政全書》,突然仰天爆發出近乎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爹!您看見了嗎?!女兒悟了!這破世道,救人得用猛藥!救心…得用刀!用火!用他娘的大笑!哈哈哈哈!”

笑聲在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窩棚區回蕩,像一把燒紅的刀子,劃破了沉重的夜幕,也驚飛了枯樹上最后幾只報喪的烏鴉。街坊們縮了縮脖子,互相看看,小聲嘀咕:“盧小姐…這是真瘋了吧?”只有角落里那個昏迷的小女孩,在盧婉近乎瘋狂的笑聲里,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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