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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拒婚保節——靈堂相親實錄(地獄級)

北京的臘月,冷得連閻王爺都懶得勾魂。盧府那間充作靈堂的偏廳里,陰風打著旋兒,吹得白幡噗啦啦響,像一群冤鬼在拍巴掌。正中那口陰沉木的空棺材(里頭就一套盧象升帶血的舊鎧甲,外加半截崩了口的大刀),杵得比崇禎的疑心病還直挺。盧婉一身粗麻重孝,跪在蒲團上,脊梁繃得像她爹那把關刀的刀桿,紋絲不動。面前火盆里的紙錢灰,被穿堂風吹得忽明忽滅,映著她半邊臉,冷得能刮下二兩冰碴子。

“哎喲喂我的盧大小姐!您可節哀?。∵@人死不能復生,日子還得往前奔不是?”

一把能膩死蒼蠅的嗓子,裹著劣質脂粉和隔夜頭油的餿味兒,硬生生撕破了靈堂的死寂。媒婆王干娘,頂著兩坨猴屁股似的腮紅,扭著足有盧府水缸粗的腰,活像只成了精的醬肘子,愣是從門縫里“滋溜”擠了進來。她身后還跟著倆小丫鬟,捧著蓋紅綢的托盤,活像給死人上供。

王干娘捏著繡了俗氣鴛鴦的帕子,假惺惺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湊到盧婉跟前,唾沫星子差點噴火盆里:“大小姐!天大的喜事臨門吶!高公公他老人家的干公子——高衙內!那可是咱四九城里頭一份兒的金貴人!模樣周正,家財萬貫!雖說…咳咳…”她眼珠子賊溜溜一轉,壓低聲音,仿佛分享什么皇室秘聞,“祖上傳下來…有點‘那方面’的小毛病,不算太硬朗…可人家誠意足??!”

她猛地掀開一個托盤的紅綢,露出幾錠明晃晃的銀子,還有一張地契?!扒魄疲∪g正陽門外的旺鋪!日進斗金!”又掀開另一個,露出一塊蒙著紅布的匾額,她踮腳(也夠不著)想掀匾額的紅布,差點閃著腰,“哎喲!慢點慢點…這可是楊嗣昌楊閣老親筆!‘忠烈遺風’!聽聽!多氣派!跟您爹多配啊!高衙內說了,只要您點頭,這匾立馬掛您盧府大門上!光宗耀祖?。 ?

“忠烈遺風?”盧婉終于開口了,聲音像冰棱子掉進鐵盆里,清脆,冷得扎人。她沒回頭,依舊盯著棺材前跳動的火苗,“這匾…夠大么?”

王干娘一愣,隨即眉開眼笑:“大!必須大!金絲楠木的框,鎏金的大字!包管半個北京城都瞧得見!”

“哦?!北R婉慢悠悠地應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筒里藏著的東西——那是一支冰冷的鐵簪。簪身粗糙,是當年陳墨用戰場撿來的箭頭,在磨刀石上吭哧吭哧磨出來的,簪尾被盧婉這些年摩挲得異常尖銳,閃著幽冷的寒光?!澳芸套謫??”

“刻字?”王干娘又是一愣,“刻…刻啥?您和衙內的名諱?百年好合?”

“不。”盧婉終于緩緩轉過身。麻布孝帽下,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唯獨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直勾勾盯著王干娘,看得她后脖頸子直冒涼氣?!翱毯λ牢业膬词置麊?。”她一字一頓,聲音不高,卻像淬了毒的針,扎進人耳朵里,“高起潛、楊嗣昌、兵部那幾個喝兵血的蠹蟲、還有…金鑾殿上那位只會敲鐘上吊的爺。名字有點長,這匾…夠刻嗎?”

王干娘臉上的笑瞬間凍僵了,像糊了一層劣質的白堊粉?!鞍ァ盐业拇笮〗?!您…您這說的什么話!晦氣!太晦氣了!”她拍著大腿,唾沫橫飛,“高公公和楊閣老,那可都是朝廷棟梁!一心為公!盧督師那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是忠烈!是…”

“忠烈?”盧婉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刀鋒劃開的裂口?!笆前?,忠烈。忠烈到尸骨未寒,就有人急著給他唯一的女兒拉皮條,好把‘忠烈’這頂帽子,連同他閨女,一起塞進閹黨的褲襠里,捂嚴實了,省得冒熱氣兒熏著人,是吧?”

“你…你放肆!”王干娘氣得渾身肥肉亂顫,指著盧婉的手指頭直哆嗦。

就在這當口,門口光線一暗。一個穿著件金光閃閃、恨不得把所有絲線都繡成蟒紋的年輕男子,搖著一柄灑滿金箔的折扇,一步三晃地踱了進來。正是正主兒——高起潛的干兒子,高衙內。他生得倒算白凈,可惜眼泡浮腫,腳步虛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繡花枕頭。他拿扇子掩著鼻子,嫌棄地瞥了一眼陰森的靈堂和那口棺材,目光最后落到一身素縞、卻難掩清麗輪廓的盧婉身上時,頓時亮了,像餓狗見了肉骨頭。

“嘖嘖嘖…婉兒妹妹!”高衙內捏著嗓子,那調門拐了十八道彎,甜膩得能齁死螞蟻。他合上折扇,用扇柄輕佻地去挑盧婉的下巴,“瞧瞧這小臉兒,哭得哥哥我心都碎了!守著這破棺材多晦氣!跟哥哥我回府去,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那才叫…”

“嗖——!”

一道冷電,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靈堂沉悶的空氣!伴隨著一聲短促尖銳的破空厲嘯!

“噗嗤!”

“嗷——!??!”

高衙內剩下的半截話,硬生生被一聲殺豬般的慘嚎頂回了嗓子眼!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原地蹦起三尺高,手里的金扇子“啪嗒”掉在地上。他驚恐地、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兩腿之間——那柄寒光凜凜、尾部還帶著粗糙箭桿紋路的鐵簪,不偏不倚,正正釘在他蟒袍下擺,離他那傳宗接代的“小祖宗”,只差了不到半寸的距離!簪尾兀自嗡嗡震顫,冰冷的鐵器緊貼著昂貴的絲綢,散發出死亡的寒意。

整個靈堂死一般寂靜。只剩下高衙內“呼哧呼哧”像破風箱一樣的喘氣聲,和他褲襠里隱約傳來的一股騷臭味。

盧婉緩緩站起身,素白的孝服下擺無風自動。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著足以焚毀一切的冰冷火焰。她一步步走到嚇傻了的高衙內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煞白的臉和抖如篩糠的雙腿。

“娶我?”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字字清晰,“行啊?!?

王干娘剛松了半口氣,以為這瘋丫頭終于開竅了。

盧婉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和高衙內如墜冰窟:

“花轎,今晚就抬到這靈堂來。我穿著這身孝服上轎,子時三刻,”她微微俯身,湊近高衙內汗如雨下的耳朵,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我準時吊死在你新房的床頭梁上。專業術語,這叫‘陰婚’?!彼旖悄悄ū涞幕《燃由盍耍胺判模冶R婉說到做到。保證讓你高衙內…后半輩子,夜夜笙歌。”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個字,字字如刀。

“你…你…瘋子!妖女!”高衙內嚇得魂飛魄散,指著盧婉的手指抖得像是抽風,褲襠那攤濕跡迅速擴大。他再顧不上什么體面風度,連滾帶爬地就往門口竄,活像身后有惡鬼索命,連他那把心愛的金扇子都忘了撿。

王干娘也嚇破了膽,尖叫著:“反了!反了天了!克父克夫的天煞孤星!誰敢娶你誰倒八輩子血霉!”她一邊罵一邊追著高衙內往外跑,那身肥肉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差點摔個狗吃屎。

盧婉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那兩個狼狽逃竄的身影。她彎腰,慢條斯理地拔起釘在地上的鐵簪。簪尖上沾了點泥土,她隨手在旁邊的白幡上蹭了蹭,動作隨意得像在拂去灰塵。然后,她走到祭臺邊,抓起厚厚一摞還沒燒的紙錢,看也不看,揚手就朝靈堂門口撒去!

漫天的黃色紙錢,如同狂亂的蝶群,在穿堂風中打著旋兒,飄飄蕩蕩,追著高衙內和王干娘的背影飛出門外。

“來!”盧婉清冷的聲音穿透紙錢飛舞的簌簌聲,清晰地砸在門外那兩人的耳膜上,“高衙內!王干娘!先預習一下——洞房花燭夜,撒帳!”

門外傳來高衙內更加凄厲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的嚎叫,以及王干娘連滾爬爬的咒罵,迅速遠去。

靈堂里重新恢復了死寂。只有紙錢還在慢慢飄落,覆蓋在冰冷的地磚上,如同鋪了一層不祥的金箔。

盧婉低頭,看著手中那支沾染了泥土、依舊寒光閃閃的鐵簪。指腹輕輕摩挲過簪尾那粗糙的、屬于陳墨當年笨拙手藝的痕跡。冰冷的觸感,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暖意,一絲支撐著她在這吃人世道里,繼續挺直脊梁的、帶著血腥味的暖意。

她抬起眼,望向那口空蕩蕩的棺材,望向棺材前父親那副帶血的舊甲,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卻帶著無盡譏誚與決絕的冷笑。

“爹,您瞧見了?您用命效忠的朝廷,您用血守護的綱常…給您閨女,安排了多好的一門親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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