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輩…”他干笑兩聲，聲音發顫：“您看…誤會！純屬誤會！這破石頭它不識抬舉！要不…您把它當個屁放了？把我…也當個屁放了？”

他努力扭動了一下被藤蔓勒得生疼的身體，試圖增加說服力：“您瞧我這身板，渾身上下刮不出二兩油，還瘸腿少胳膊，留著也是浪費您寶貴的空氣和…呃…藥膏？”

泥塑沒說話。

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個半死不活的爐子邊。

拿起一根黑乎乎的棍子，在爐膛里扒拉了幾下。

幾塊“煤球”掉出來，露出底下一點奄奄一息的暗紅炭火。

他小心翼翼地用棍子夾起一塊指甲蓋大小、同樣黑乎乎但隱約透著一絲暗金色的金屬疙瘩。

陳驚麟眼尖，心臟猛地一跳——精金！雖然只是廢渣，但絕對是比秘銀更高級的“細糧”！

只見泥塑如同進行某種神圣儀式，屏住呼吸，將那點精金廢渣，小心翼翼地湊近陳驚麟懷里的“碎爺”。

嗡！！！

“碎爺”的反應比剛才吞秘銀渣還要劇烈十倍！

整個碎片都亮了起來！如同一個小型暗金太陽！

恐怖的吸力瞬間爆發！

嗤！

那點精金廢渣連個響屁都沒放出來，瞬間消失！

化作一縷精純到讓陳驚麟都感覺毛孔舒張的金色流光，被“碎爺”鯨吞入腹！

碎片表面的光芒如同打了雞血，瞬間璀璨了一大截！

幾道細微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真的彌合了一絲絲！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厚重、鋒銳的氣息，如同沉睡的兇獸打了個滿足的飽嗝，緩緩擴散開來。

整個山洞的空氣都仿佛沉重了一瞬！

“嗝~”

“碎爺”傳遞出前所未有的、慵懶而滿足的飽腹感。

甚至…還帶著一絲對“廚子”的…贊許？

泥塑：“……”

他維持著遞東西的姿勢，僵硬在原地。

看著空空如也的棍子尖。

再看看“碎爺”那明顯亮堂了不少、連裂痕都少了點的“容光煥發”模樣。

最后。

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緩緩地、緩緩地，轉向了石床上被捆著的陳驚麟。

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有肉疼，有震驚，有研究狂的狂熱，最后統統化為一種…

“你小子攤上大事了”的了然。

“前…前輩？”陳驚麟被看得頭皮發麻，如同待宰的年豬。“味道…還行？”

“行…太行了…”泥塑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破風箱的呼哧聲。“老夫攢了三年…就這點精金沫子…夠它塞個牙縫？！”

他猛地將燒火棍往地上一杵！

咚！

山洞都仿佛震了一下。

“小子！”

泥塑逼近一步，帶著一股混合著藥味、鐵銹味和窮鬼怨念的復雜氣息。

“你這祖宗。”

“老子養不起了！”

“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一種餓狼看到肥羊的綠光。

“它…很有研究價值！”

“非常！非常！有價值！”

“所以…”

他臟兮兮的手指指向陳驚麟的鼻子。

“從今天起！”

“你！還有你這塊挑食的破石頭！”

“被老子征用了！”

“老子管你的飯）！”

“你給老子當‘研究對象’！”

“成交？”

語氣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

陳驚麟：“……”這他媽是強買強賣啊！還是分期付款的那種！

“前輩…這…這不合適吧？”他試圖掙扎。“您看我這腿腳也不利索，腦子也不太好使，當研究對象怕是會拉低您的研究格調…”

“少廢話！”泥塑不耐煩地打斷，眼神掃過他依舊被捆著的瘸腿和空袖管，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瘸腿？正好！省得亂跑！獨臂？不影響當標本！腦子不好？更好！聽話！”

陳驚麟：“……”我竟無言以對。

“就這么定了！”泥塑一錘定音，顯然沒打算給“標本”發言權。

他走到石床邊，伸出那臟得看不出膚色的手，在陳驚麟驚恐的目光中，沒有解綁，而是…開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喂喂喂！前輩！自重啊！我還是個黃花大小子！”陳驚麟尖叫。

“閉嘴！”泥塑低喝，動作麻利地摸遍了陳驚麟全身，最后從他腰間（被藤蔓勒著）扯下了那個癟得可憐的靈石袋。

掂了掂。

聽著里面一百多塊靈石碰撞的微弱叮當聲。

泥塑發出了一聲極其響亮的、充滿鄙夷的：

“嘖！”

“窮鬼！”

他隨手把靈石袋像丟垃圾一樣丟到角落。

然后，又從自己那件破袍子的某個犄角旮旯里，摳摳索索，摸出一樣東西。

啪！

拍在了陳驚麟被捆得結實的胸口上。

陳驚麟低頭一看。

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著復雜云紋的暗青色令牌。

入手冰涼。

上面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古樸小字：

“廢…物…利…用…？”

陳驚麟：“？？？”這什么鬼名字？！

“拿著！”泥塑的聲音帶著一種“便宜你了”的施舍感。

“這是老子的‘飯票’！”

“以后在宗門里，拿著這牌子，去‘百煉廢料庫’和‘地火殘渣區’…嗯，撿垃圾的時候，沒人攔你。”

“撿到的好東西…”

他頓了頓，眼神瞟向陳驚麟懷里吃飽喝足、正在“消化”的“碎爺”。

“七三分！”

“你三，老子七！”

陳驚麟：“！！！”黑！真他媽黑！

“前輩！這分成…”

“嫌少？”泥塑眼睛一瞪，作勢要去搶令牌。“那就一九！你一老子九！”

“不少不少！七三挺好！特別好！”陳驚麟立刻用眼神死死“抱”住胸口的令牌。蚊子腿也是肉啊！總比沒有強！

“哼！”泥塑滿意地哼了一聲。

“還有！”他指著陳驚麟。“傷好了就滾蛋！別在老子的‘洞府’里礙眼！該干嘛干嘛去！”

“記住！每月…嗯…初一十五！帶著你這‘祖宗’和撿來的‘細糧’，到后山‘斷魂崖’下面第三個歪脖子樹左拐的臭水潭邊找老子‘匯報研究進度’！敢不來…”

泥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黑交錯的牙齒。

“老子就把你綁回來，泡進藥罐子里當永久標本！”

陳驚麟打了個寒顫。他毫不懷疑這老怪物干得出來！

“現在！”泥塑拍了拍手，像是處理完一件麻煩事。“老子要去搞點‘研究經費’了！你自便！”

說完，他看也不看陳驚麟，佝僂著身子，像一道融入陰影的破布，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山洞。

留下陳驚麟一個人，被捆在冰冷的石床上。

對著胸口那塊刻著“廢物利用”的奇葩令牌。

還有角落里那袋被嫌棄的、僅剩一百多塊的靈石。

在濃烈的藥味和金屬銹味中…

凌亂在風中。

“碎爺…”陳驚麟悲憤地用意念溝通懷里吃飽喝足的“祖宗”。

“咱爺倆…”

“好像被一個更窮、更瘋的老窮鬼…給‘包養’了？”

“以后撿垃圾…還得給他交保護費？”

“這氪金之路…怎么越走越像丐幫打雜了？！”

“碎爺”傳來一個微弱的、帶著飽足感的意念波動，翻譯過來大概是：

“飯…好吃…下次…還要…”

陳驚麟：“……”

他望著山洞頂垂下來的一根造型奇特的、像極了某種不可描述部位的鐘乳石。

陷入了對人生的深深思考。

以及…

對下個月初一十五，臭水潭邊“約會”的…

強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