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宮(二)
- 鐵腕首輔:從現代社畜到權傾大明
- 榴蓮味的螺螄粉
- 4645字
- 2025-06-27 10:05:41
西街胡同孟府
寂靜的胡同口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一隊身著青衣束腰,腳蹬皂靴,腰間搭配皮質腰帶懸掛一柄魚皮鋼刀的官差出現在了胡同口。
街道兩旁賣早點的小販看到集結起來的大隊人馬,意識到可能要有大事發生,紛紛收起來支起來的小攤,退了回去。
不長時間,不大的胡同口立刻聚集起來了黑壓壓的一隊人,領隊大手一揮,整齊的朝著胡同里的孟府壓了過去。
“鏘鏘鏘!”
猛烈的拍擊聲響起,氣派的府門內傳來了一聲不耐煩的呵斥!
“哪來的潑皮!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門外的領隊沒有答話,反而加重了拍打的力道。
門內的門房有點生氣了,但身為內監總管的門房,多少也是有點道行的。
心頭默默的盤算了一下,整個北京城誰不知道這里是當今內相司禮監掌印太監孟沖的府邸,敢這么大張旗鼓的猛拍大門,想必也不是一般人敢干的。
隨即立刻警惕了起來,覺得這件事有問題,應當立即通知在后院休息的老爺,試探性的問道:
“呃……來客可是官老爺?我家老爺還在后院休息,煩請老爺通姓一二,小的也好向老爺如實匯報”
說完門房老爺子踢了一腳旁邊候著的轎夫,使了個眼色,轎夫立刻心領神會的朝著后院奔去。
可不等他再做周旋,厚重的大門就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隨即一個渾厚的聲音就朝著門內開始喊道:
“奉兩宮娘娘懿旨,著東廠即刻將司禮監掌印孟沖捉拿回宮問話!”
說完大門又像是被什么給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厚重的木門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門房張老頭一聽是東廠的番子心里多少有點底了。
這不是馮保的手下嗎,隨鎮了鎮神,準備開始唱高調。
可不等他耍威風,一柄撒發著寒光的鋼刀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等他有所反應,另一邊又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一個人影,抬手將緊閉的大門給打開了。
隨即門口等候的東廠番子魚貫而入,涌進了大門。
帶頭進來的領隊抬手就是兩個響亮的大嘴巴,啪啪啪的抽在了張老頭那張布滿褶皺的老臉上。
張老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整的發起懵來,目光游離的胡亂瞅著,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狗仗人勢的老東西,軍爺們豈是你一個看家護院的老狗問東扯西的。”
說完領隊再次抬手,又是干凈利落的兩巴掌,這兩巴掌下去,倒是將發懵的張老頭給抽醒了過來。
張老頭只覺得自己臉頰火辣辣的痛,鼻孔里兩股暖流噴涌而出,鮮紅的鼻血灑在了青石臺階上。
“軍爺......軍爺息怒,老漢罪該萬死,沖撞了軍爺,老漢......老漢衣兜里有些碎銀子,全當孝敬......”
張老漢話還沒說完,架著他的那名番子就已經伸手將他衣兜里的碎銀子一把抓出,遞給了打人的領隊。
領隊接過銀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三角眼一瞪,開口說道:
“孟掌監可在府上?”
“在......在府上,就在后院歇息。”
“帶我們去后院!”
孟府后院主臥堂
“大管家,老爺還沒醒嗎?”
剛才跑過來通風報信的轎夫急的在臥房門口團團轉。
孟沖的臥房門口此刻正站著男女侍從各兩隊,分兩邊站好,每人的手里都端著東西,有洗臉的,漱口的,梳頭的,還有各式各樣的餐點。
轎夫聞著可口的餐點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誰知道啊,擱平時老爺這個時辰早就醒了,且差不多都進宮伺候圣駕去了。”
說話的是孟沖在宮外府邸的管家閆東山,閆東山瞅著轎夫一臉愁容,又問道:
“怎么著?你小子不在前院的轎廳候著,跑后院干嘛來了?”
“哎呦,我的閆大管家,前院出事了......”
轎夫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隊青衣官差握著鋼刀氣勢洶洶的沖進了后院,閆東山一看來者不善,立刻吊著嗓子喝了一聲:
“干什么的?知不知道這里是......”
閆東山威風還沒抖出來三分,領頭的官差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胸口,一瞬間氣血翻涌,一股瘀氣堵在了閆東山的嗓子眼上。
將他踹翻后官差也沒廢話,順手將麻繩一捆,就將閆東山扔在了一邊。
隨后其余幾人疾步沖到臥房門口,抬腳大力一踹,緊閉的房門被踹了開來,領隊一步跨入臥房,直奔床榻而去。
“呀!”
一聲尖利的驚呼從床榻上傳出,領隊沒管,走到床榻前,一把抓住床榻上的真絲床被狠狠地扯了下來。
頓時,兩具相擁在一起的裸體男女出現在眾人眼前,領隊轉著三角眼饒有興趣的瞅了一眼光溜溜的女人,嘴里不斷地發出“嘖嘖嘖”的聲響。
“老公公好雅興,還玩起了對食!”
“你們......你們是哪個衙門的差役......知道我是......”
“知道,您就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紅人,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孟公公!”
被驚醒的孟沖這會才慢慢的恢復了自己的模糊的視野。
打眼瞅了一眼官差的差服,再看一眼周身打扮,就明白了,是東廠的番子,隨即調整了一下儀態,呵斥了一聲:
“爾等大膽,既知本督公是誰,還敢擅闖本督公府邸,就不怕本督公治了你們的死罪嗎?”
領隊抬手一抱拳,冷笑了一聲,扯著嗓子說道:
“奉兩宮娘娘懿旨,即刻捉拿司禮監掌印太監孟沖進宮回話!”
領隊說完隨即拿出藏在胸口處的緝拿文書遞給了孟沖看。
孟沖看了一眼,緝拿文書上除了那些廢話和東廠提督大太監印以外,還有兩方不同尋常的蓋印,一方上書四個大字,‘皇后之寶’另一方上書‘皇貴妃之寶’。
但孟沖立馬意識到了不對,開口問道:
“為何是兩宮娘娘的蓋印,皇上呢?”
“這就得等孟公公進宮親自去問兩宮娘娘了,我等只是奉命辦差,只管拿人,不管其他事!”
轟——
一道驚雷轟在了孟沖的心頭,孟沖剛剛架起來的氣勢看到了兩方寶印后瞬間就萎了下去,轉頭看一眼蜷縮在自己身后的李巧兒。
話說這李巧兒和孟沖的相遇也算一段奇事。
李巧兒本是內宮尚衣監的一名女官,本來是被隆慶帝看中了準備臨幸的。
結果那天正好是李巧兒的月事,隆慶帝知道后興致大減,龍顏不悅,本要治李巧兒欺君之罪打板子的,孟沖看小姑娘可憐就求了情,保了李巧兒一次。
這李巧兒也是懂事,自那次以后,只要有機會就往孟沖跟前湊。
一來二去,兩人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再加之李巧兒正直花季,無論身段還是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孟沖也就動了心思,索性和李巧兒結成了對食。
孟沖又轉頭看了一眼一個個怒目兇兇的東廠番子,伸手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了領隊,恭恭敬敬的說道:
“諸位軍爺給老頭子一個面子,諸位要拿老頭子進宮回話,也不能讓老頭子光著身子去吧,這不光老頭子丟人,這也扯了皇家的面子,還請諸位軍爺行個方便,讓老頭子穿件衣裳,再隨諸位軍爺進宮如何?”
領隊看孟沖的焰氣已經被殺了大半,馮保交代的任務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就順水推舟,退了出去。
后宮慈寧宮
李貴妃的桌案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幾個瓷瓶,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套精致的瓷具,李貴妃瞅著桌上的那些東西,俏臉是一陣泛紅一陣泛白。
泛白是被氣的,之所以被氣,是因為剛剛馮保命人將從乾清宮搜出來的這幾瓶所謂的仙丹和皇上御用的瓷器給氣的。
這所謂的仙丹不必多說,用料無非就是那些腌臜之物,但是那些御用瓷器可不一樣了。
李貴妃瞅著那些瓷器上一幅幅活色春香的春宮圖,平靜的俏臉上泛起了一層顯眼的紅暈。
即使現在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但看到這樣栩栩如生的春宮圖還是不免得會感到羞澀和難堪。
“真是豈有此理,孟沖平時就給皇上用的是這樣的瓷器?”
“哎呦,娘娘息怒啊,您可別氣壞了身子,現在皇上還昏迷不醒,您要是在氣壞了身子,這后宮大局,誰來主持呢!”
馮保著急的小跑上前給李貴妃奉茶。
此時的李貴妃哪有心思喝茶,拿起桌上的瓷器看了又看,又拿起裝著仙丹的瓷瓶聞了聞,一股混合著藥香和刺鼻的氣味丹香撲鼻而來,嗆的李貴妃眉頭緊鎖。
“難怪皇上圣齡不過三十有六就病倒了,整天用這種盤子吃飯喝茶,腦子里還能想別的事嗎?”
李貴妃喘了口氣,又指著那幾瓶仙丹罵道:
“這種東西能是給皇上吃的嗎?初潮經血這種東西難道不嫌臟嗎?”
李貴妃越說越氣!
“馮公公,給皇上獻藥的那個妖道抓到了嗎?”
“不勞娘娘費心,那妖道我一大早就派東廠的人去給擒了,現在就關在東廠大牢里等著娘娘發落呢!”
“還發落什么?直接處死了當,那種妖道,活著都是禍害!”
這時馮保卻沒有答話,而是思索了片刻,開口道:
“依老奴之見,那妖道還不能死。”
李貴妃正在氣頭上,聽馮保一說有點好奇了,隨問道:
“馮公公何意?”
“老奴的意思是那妖道遲早都是一死,不如先留著,壓壓口供,問問那妖道,為何要給皇上獻藥,為何要獻那種藥!”
氣頭上的李貴妃一時間沒明白馮保話里話的意思,為何獻藥,不就是為了求個富貴嗎?
但隨即又想了想,這么簡單的問題馮保會不知道?
李貴妃思索片刻,又瞅了瞅桌上的瓶瓶罐罐,頓時明白了。
馮保看李貴妃應是明了他的意思,他也不挑明,就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說:
“他孟沖就是一個十足的草包,讓他給皇上找找樂子他在行,可若是讓他用別的辦法來控制皇上,就是給他孟沖十個腦子他也想不出這么周密的計劃來。”
李貴妃聽著馮保的話沉默不語,馮保看著臉色鐵青的李貴妃也有點吃不準,就暫時閉口不語。
沉默了不一會,門口響起了內侍的聲來:
“啟稟貴妃娘娘,內閣遞折子進來了。”
馮保和李貴妃相視一眼,馮保立刻起身去宮門口拿折子。
剛從內侍手里接過折子準備回去,跪地的內侍又從袖口處拿出了一張小紙條遞給了馮保,馮保沒多想,接過紙條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屏退了內侍,轉身回到了慈寧宮。
“念!”
“娘娘別急,張閣老托人遞話進來。”
李貴妃一聽是張居正遞話進來了,頓時陰霾的臉色晴了一大半。
“張閣老說什么了?”
“張閣老說如果這封折子在留中不發,高閣老就帶著內閣的三位閣臣去乾清宮跪安問疾,直到皇上接見為止!”
“高拱他這是想逼宮!”
李貴妃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
“還有呢?張閣老還說什么了?”
“張閣老還說他需要知道皇上的確切情況,才好做出對策,不至于被高閣老牽著鼻子走。”
李貴妃冷靜了下來,皇上被氣昏迷的真實情況只有她和陳皇后知道。
馮保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封鎖消息為的就是爭取時間。
以高拱平日里飛揚跋扈的做派,要是讓他知道了皇上是被她和皇后兩人氣倒的,那不得翻了天!
但她轉念又一想,確實如張居正所說的,如果不將皇上的真實情況告知張居正,張居正身為次輔,只會被高拱牽著鼻子走,從而起不到什么幫助。
李貴妃大腦飛快運轉,看了一眼馮保,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又想起了剛才馮保的那句話。
‘他孟沖就是一個十足的草包,讓他給皇上找找樂子他在行,可若是讓他用別的辦法來控制皇上,就是給他孟沖十個腦子他也想不出這么周密的計劃來。’
‘控制皇上!’
這四個字如同鋼針一般狠狠地刺進了李貴妃的心臟,李貴妃隨即下定了決心,高拱必須除掉,為了自己,也為了鈞兒將來能坐穩皇位,對,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兒子!
“著人將皇后請至乾清宮,我們也過去,馮公公,張閣老聯絡那邊,就靠你了!”
“老奴領命,這就差人去請皇后娘娘,張閣老聯絡那邊,貴妃娘娘無需勞心,老奴自會聯絡好的!”
“對了,老奴還有一事,或許可解當下燃眉之急!”
“什么事?”
“老奴前幾日聽徐爵說過,東華門外的筒子街有一位老郎中,施的一手好針,據說有續命開智之神能,老奴想,如今這局勢,皇上昏迷不醒,娘娘打算在深也是徒勞,畢竟......”
馮保話沒說完,可李貴妃已經聽出了后半句。
‘畢竟現在做主的還是他的男人,隆慶帝朱載垕!’
馮保悄瞇的瞅了一眼李貴妃,見李貴妃若有所思沒發脾氣,就壯著膽子繼續說道:
“如今皇上情況不明,太醫院那幫吃干飯的又指望不上,依老奴之見,倒不如請那老郎中來一試,萬一皇上醒了呢?”
沉默片刻,李貴妃開口了:
“如果皇上醒了,馮公公到時如何自處?”
李貴妃問的很犀利,現在皇上昏迷不醒,做主的是她。
皇上醒了,她還是貴妃,還是太子生母,而馮保就不一樣了,皇上信任有加的是孟沖,而以他今天對孟沖的所作所為,孟沖絕對會加倍報復回來。
到時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沖進府宅拿人那么簡單了。
因為他只是皇太子的大伴,并不是隆慶帝的大伴,充其量對于隆慶帝來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老太監罷了。
馮保輕嘆一聲,慢慢的跪了下去,朝著李貴妃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慢悠悠的說道:
“只要能替娘娘和太子爺擋了這一遭,老奴就算是死,也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