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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血案迷蹤,驚雷隱現

乾清宮東暖閣內,藥香與沉水香的氣息交織,試圖驅散那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燭火靜靜燃燒,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映照著蟠龍御榻上那張蒼白卻終于有了微弱生氣的臉龐。

王承恩跪在榻前的小火爐旁,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氣的朽木。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他枯瘦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紫砂藥罐,罐口氤氳著苦澀的白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濁音,每一次扇動蒲扇控制爐火,那手臂都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罐口翻滾的藥汁,仿佛那沸騰的褐色液體,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是他維系皇爺性命的唯一繩索。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樣守了多久,一天?兩天?時間在極度的疲憊和恐懼中失去了刻度。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藥不能涼,火不能滅,皇爺…不能有事!每一次藥罐輕微的咕嘟聲,都像是敲打在他緊繃欲斷的神經上。

李青云坐在稍遠處的錦墩上,閉目養神,呼吸悠長。他需要保持絕對的專注,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反復。昨夜強行貫通淤塞、鎮壓暴亂氣血的施針,幾乎耗盡了他的心力。此刻,他更像一尊守護在旁的枯石,無聲地散發著定力。

張嫣端坐榻邊,手中拿著一份墨跡未干的奏本摘要。那是兵部職方司剛剛密封送入的、昨夜薊州血戰的簡略軍情。她的目光掃過紙面,指尖冰涼。“…盧象升部死守七日,宣府三千精銳,存者不足八百…新式燧發槍初顯神威,斃敵悍將數員,挫敵鋒銳…尤世威率宣大援兵突襲敵后,牽制敵主力…建虜攻勢暫緩,然主力未損,尤部…傷亡過半…”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刺進她的心里。八百…不足八百!尤世威部傷亡過半!那都是大明的邊軍精銳!是日后拱衛京畿、蕩平內患的種子!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榻上沉睡的朱由檢,那張年輕的臉龐在昏黃燭光下顯得如此脆弱。若他醒來,得知如此慘烈的傷亡,得知那寄托了無數心血的燧發槍,是以趙士禎斷臂血戰、格物院工匠幾乎全滅為代價才送到前線…這剛剛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心脈,如何承受得住?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將那份染著無形血淚的摘要輕輕合上。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她需要為他,為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撐住。

“王承恩。”張嫣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王承恩猛地一個激靈,如同被驚醒的困獸,布滿血絲的眼睛惶恐地望過來:“娘…娘娘?”

“傳本宮懿旨,”張嫣的聲音平穩而清晰,在寂靜的暖閣內回蕩,“命戶部左侍郎倪元璐,即刻會同兵部、工部,統籌薊州、宣大前線所需糧秣、藥材、軍械、撫恤銀兩!所需錢糧,優先從內承運庫、太倉庫支取,不足部分,著令山西、河南、山東三省布政使司速解京!敢有推諉拖延者,以貽誤軍機論處!”

“命太醫院院判孫承宗,即刻挑選精干御醫、攜帶宮中上等金瘡藥、人參等急救藥材,由錦衣衛護送,星夜馳援薊州!務必盡最大可能,保住盧象升、尤世威及一應傷兵性命!”

“命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即刻調撥工匠、物料,協助格物院重建工坊,加固防御!所需一應,優先供給!務必確保新式火器研發、生產不再受擾!”

三條懿旨,條理分明,直指當前最緊迫的軍需、醫療和軍工要害。這是她能想到的、在皇帝昏迷、內閣運轉受限的情況下,最快穩住局面的辦法。

王承恩聽得連連點頭,如同抓住了主心骨,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狠勁:“奴婢…奴婢這就去傳旨!親自盯著!誰敢怠慢,奴婢活撕了他!”他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因跪得太久、精力透支而眼前發黑,一個趔趄。

“慢著。”張嫣鳳眸微抬,目光落在王承恩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上,“你…留在這里。煎藥,守著皇爺。傳旨之事,讓李鳳翔(司禮監秉筆太監)去辦。”

“可是娘娘…”王承恩急了,他恨不得親自去盯著那些衙門,生怕下面的人陽奉陰違。

“皇爺身邊,離不開你。”張嫣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一絲深意。王承恩對朱由檢的忠誠,是此刻暖閣內最堅固的屏障,比任何旨意都可靠。她轉而看向角落侍立的一個中年太監,“陳矩,你去司禮監,看著李鳳翔擬旨用印。告訴他,這是本宮的意思,也是皇爺的意思!若旨意出宮有半分差池,本宮唯他是問!”

“奴婢遵懿旨!”那名叫陳矩的太監躬身領命,快步無聲地退了出去。

暖閣內再次恢復寂靜。王承恩看著陳矩消失的背影,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沒再說什么,只是更緊地攥住了手中的藥罐,目光重新死死鎖在榻上。

張嫣的目光也再次落回朱由檢臉上。那微弱的呼吸,如同細絲,維系著整個帝國的希望。她能做的,只能是在這方寸之間,以皇后的身份,艱難地維系著這脆弱的平衡,等待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蘇醒。窗外,紫禁城的天空依舊陰沉,仿佛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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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營,神機營駐地。

肅殺之氣彌漫。原本喧囂嘈雜的營房校場,此刻死一般寂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眼神冰冷、按刀而立的錦衣衛緹騎。繡春刀雪亮的鋒刃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寒光,無聲地宣告著這里正在發生的一切。

營房深處,一間臨時辟出的刑房內。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濃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的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墻壁上濺滿了暗紅的血點,地上散落著斷裂的繩索和帶血的竹簽、烙鐵。

楊嗣昌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色冷硬如鐵。他官袍的下擺沾著幾點不易察覺的泥濘,那是昨夜冒雨奔波、親自帶人圍捕留下的痕跡。他面前,跪著一個被扒去了甲胄、只穿著破爛中衣的軍官,正是兵部武庫司郎中劉有德的心腹,神機營千總——劉彪!此刻的劉彪,早已沒了往日的跋扈。他頭發散亂,臉上布滿青紫和鞭痕,雙手十指腫脹發黑,指尖血肉模糊,顯然是剛受過拶刑。他身體篩糠般抖著,眼神渙散,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楊嗣昌手邊,放著一柄尚方劍。那明黃色的劍穗垂落,劍鞘古樸,卻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威嚴。他沒有看劉彪,只是用指節輕輕敲擊著冰冷的扶手,聲音不高,卻如同地獄的判官在低語:

“劉彪,本官再問你最后一遍。丙字叁號庫房內,那批精良的鳥銃、弗朗機炮子銃,還有那批上好火藥,是誰,通過什么渠道,運出去的?最終,又落到了誰的手里?晉商范永斗,不過是條走狗。他上面,是誰?”

他每問一句,聲音就冷一分。最后一句“是誰”,如同冰錐,狠狠刺入劉彪的耳膜。

劉彪渾身劇震,猛地抬起頭,涕淚橫流,嘶聲哭嚎:“楊…楊大人!楊青天!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就是個跑腿的!劉…劉郎中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運東西出庫,都是他…他給的兵部勘合和調撥文書…小的…小的只管點驗裝車,押送出營…出了營門,自有…自有范家的人接手…小的…小的真不知道運哪兒去了啊!饒命!饒命啊楊青天!”

“不知道?”楊嗣昌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劉彪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曾經在神機營里作威作福的千總。他拿起旁邊火盆里燒得通紅的烙鐵,烙鐵頭部鑄著一個猙獰的“奸”字。通紅的鐵塊在昏暗的刑房里散發出灼人的熱浪,映照著楊嗣昌毫無表情的臉。

“劉千總,”楊嗣昌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本官奉旨查案,持尚方劍,代天子行權。誅九族的旨意,想必你也聽到了。你劉家九族,上至白發老翁,下至襁褓嬰孩,幾百口人的性命,現在,就系在你這一張嘴上了。”

通紅的烙鐵,緩緩地、帶著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靠近劉彪的臉頰。灼熱的氣浪燙得他皮膚生疼,死亡的恐懼瞬間壓垮了他最后一絲僥幸!

“我說!我說!!”劉彪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身體拼命向后蜷縮,卻被身后的錦衣衛死死按住,“是…是李…李國楨!是李總督!是他!是他默許的!是他給劉郎中撐腰!文書…文書有時候是他批的條子!調撥的勘合…勘合上有他的私章印記!范家的人…范家的人每次來,都…都先去拜會他!他…他才是大頭!劉郎中…劉郎中和我,只是…只是喝點湯啊!楊大人!楊青天!饒命!饒了小的家人吧!”

“李國楨?”楊嗣昌眼神驟然一縮,如同捕食前的毒蛇!京營總督,李國楨!勛貴之后,執掌京營兵權,位高權重!果然牽扯到了這個級別的人物!

他手中的烙鐵停住了,通紅的“奸”字距離劉彪扭曲的臉頰只有寸許。他盯著劉彪那雙因極度恐懼而幾乎要凸出來的眼睛,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一字一句地問道:“李國楨…一個京營總督,他要這么多火器軍資做什么?他背后,又站著誰?”

劉彪被那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徹底摧毀了心智,涕淚糊了滿臉,語無倫次地哭喊:“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他背后是誰啊!楊大人!小的位份太低…接觸不到啊!只…只記得有一次,劉郎中喝醉了…說…說漏了嘴…說什么…‘王部堂’…‘兵部’…‘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小的…小的就聽到這些!真的!再沒有了!楊青天!饒命!饒命啊!”

“王部堂?兵部?”楊嗣昌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兵部…王部堂…當朝兵部尚書,王洽?!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緩緩直起身,手中的烙鐵依舊通紅,卻仿佛失去了溫度。他轉頭,看向旁邊負責記錄的刑名師爺。師爺的臉色同樣煞白,握著筆的手抖得厲害,墨汁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團污漬。

楊嗣昌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手邊那柄象征著天子權威、生殺予奪的尚方劍上。黃澄澄的劍穗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晃動。

京營總督李國楨…兵部尚書王洽…

這條線,比他預想的還要深,還要險!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貪腐倒賣,而是動搖國本的勾結!是足以將整個朝堂都卷入漩渦的驚天巨案!

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空氣吸入肺腑,反而讓他沸騰的殺意和驚悸稍稍平復。他必須冷靜。此刻,他手中的劍,不僅鋒利,更重逾千鈞!

“看好他。”楊嗣昌的聲音恢復了冷硬,對旁邊的錦衣衛下令,“給他上藥,別讓他死了。此人,是鐵證!”

“是!”錦衣衛肅然領命。

楊嗣昌不再看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的劉彪。他轉身,大步走出這令人窒息的刑房。外面陰沉的天空壓得很低,冷風撲面而來。他需要立刻進宮!面見懿安皇后!此事,已非他一個右僉都御史所能獨斷!李國楨,勛貴根基深厚!王洽,六部堂官之首!動任何一人,都足以引發朝野地震!他需要那柄尚方劍背后,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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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州城頭。

晨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云層,灑在滿目瘡痍的城墻之上。雨水沖刷著昨夜凝固的血污,匯成一道道暗紅色的溪流,沿著殘破的磚石縫隙蜿蜒流淌,滲入城下的泥土,仿佛大地也在無聲地飲泣。

盧象升拄著長刀,站在一處相對完整的城垛后。他身上那件殘破的山文甲已被卸下,只穿著一件被血污和汗水浸透、又被雨水打濕的中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卻傷痕累累的輪廓。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被粗麻布緊緊包扎著,暗紅色的血漬不斷滲出。左肩胛骨下方,一個觸目的凹陷清晰可見,那是被后金重錘擦過的痕跡,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臉上凝固的血污和硝煙被雨水沖刷掉一部分,露出下面蒼白如紙的底色和深陷的眼窩。唯有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劫后余生的疲憊火焰,死死盯著城外那片如同退潮般緩緩遠去的后金大軍。

尤世威就站在他身旁不遠處。這位昨夜率軍突襲敵后、挽狂瀾于既倒的宣府總兵,此刻同樣狼狽不堪。銀甲上布滿了刀砍箭射的凹痕和焦黑的痕跡,頭盔不知所蹤,花白的頭發散亂地貼在額頭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從右額角一直劃到下頜,皮肉翻卷,雖然敷了金瘡藥,依舊猙獰可怖。他拄著長槍,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他帶來的數千宣府、大同精銳,昨夜一場慘烈的側擊鏖戰,如今能站在他身后的,已不足千人,且人人帶傷,甲胄破碎,眼神中充滿了死里逃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城頭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傷兵壓抑的呻吟和寒風卷過斷壁殘垣的嗚咽。昨夜那場以命換命的瘋狂反撲,耗盡了所有人最后一絲力氣。尸體被暫時堆疊在城墻內側,蓋著能找到的一切東西。鮮血滲透了草席,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城磚上。

“盧督師…”尤世威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掃過城外緩緩移動的后金旌旗,帶著難以置信的疑惑,“建虜…真的退了?”

盧象升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穿透稀薄的晨霧,死死鎖住后金大軍撤退的陣型。沒有倉皇,沒有混亂。步卒依托楯車,騎兵在兩翼游弋警戒,重甲兵殿后,秩序井然。撤退的速度并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沉穩。尤其是那桿象征著皇太極的織金龍纛,依舊高高飄揚在中軍位置,紋絲不亂。

這不像是被打退,更像是…主動撤離?

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盧象升的心臟。皇太極費盡心機破關,兵臨薊州城下,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眼看就要破城…為何在尤世威援軍突襲、城頭燧發槍發威造成一定混亂后,突然選擇撤退?這不合常理!

“尤總兵,”盧象升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傷口牽扯的痛楚,“你看他們的陣型。步騎配合,梯次后撤,殿后部隊嚴整…這絕非潰退之象!皇太極…所圖非小!”

尤世威聞言,心頭也是一凜。他久經沙場,自然看得出對方撤退的章法。疲憊和傷痛幾乎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刻被盧象升點醒,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督師的意思是…皇太極…另有目標?他…他要去打哪里?難道是…京師?!”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失聲喊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恐懼。

京師!這個念頭如同驚雷,瞬間在殘存守軍心中炸開!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地投向西南方向!如果皇太極放棄啃薊州這塊硬骨頭,轉而以其騎兵的機動性直撲兵力空虛的京師…后果不堪設想!

盧象升的拳頭猛地攥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牽扯得肩胛骨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京師…皇帝昏迷…朝堂震蕩…京營剛被清洗…若皇太極此刻揮師西進…他幾乎不敢想下去!

“傳令!”盧象升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慮和身體的劇痛而微微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立刻派出所有能動的夜不收!多路并出!不惜一切代價!給本督盯死皇太極主力動向!我要知道他每一刻的位置!每一支分兵的意圖!”

“是!”身后一名同樣傷痕累累的參將嘶聲領命,踉蹌著跑下城頭。

“尤總兵!”盧象升猛地轉向尤世威,眼神灼灼,“你部傷亡慘重,立刻收攏傷員,清點還能作戰的馬匹!薊州…暫時守住了。但我們必須立刻知道皇太極的刀,到底要砍向哪里!京師…不容有失!”

尤世威看著盧象升眼中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焦灼,重重點頭:“末將明白!這就去辦!”他強撐著身體,轉身去收攏他那支幾乎被打殘的部隊。

盧象升獨自留在城頭,冰冷的晨風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灌入他殘破的中衣,刺骨的寒意卻無法冷卻他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他望向西南方京師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巒和陰沉的天空。皇太極…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京師…陛下…你們…可能撐住?

他猛地低頭,看向腳下城墻縫隙中,那被雨水不斷沖刷、卻依舊頑固殘留的暗紅色血痕。這血,不能白流!這城,不能白守!他必須知道,皇太極的下一刀,會劈向何方!這死里逃生后的寂靜,比昨夜的血戰,更讓他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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