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許香的忠誠考驗
- 中興大漢,我就是漢廢帝怎么了?
- 飛天大迪克
- 2863字
- 2025-07-04 22:11:27
山陽故府中,瘋癲的劇目,日復一日地上演著。
白日里,劉賀是那個追著雞鴨亂跑,將食物用嘴叼著吃的瘋子;到了夜晚,他便化身為揮霍無度的暴君,府邸內夜夜笙歌,酒氣熏天,靡靡之音攪得四鄰不安,也讓墻外那些監視的耳朵,漸漸變得麻木。
任宣派來的探子們,起初還事無巨細地記錄著他的一言一行,但幾天下來,報告上的內容翻來覆去無非就是“飲酒”、“嬉戲”、“打罵下人”這幾樣。一個人的精力仿佛是無窮的,他的瘋癲也是。漸漸地,監視者們也松懈了,他們開始相信,這位廢帝,確實已經徹底淪為一個無可救藥的、只知沉溺于感官享樂的廢物。
而這,正是劉賀想要的結果。
他用自己日復一日的、毫無破綻的表演,為整座府邸罩上了一層名為“荒唐”的濃霧。在這片濃霧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這個最喧鬧的目標所吸引,從而為真正需要在暗中行動的人,創造出了一片“燈下黑”的安全區。
而那個需要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就是許香。
但在此之前,劉賀還需要最后一次確認。他需要確認,這把即將在黑暗中出鞘的利刃,是否足夠堅韌,是否足夠鋒利,最重要的是,是否對他有著絕對的、不可動搖的忠誠。
這天夜里,酒宴正酣。
劉賀斜倚在主位上,衣襟大敞,醉眼朦朧。他腳邊,幾名舞女正戰戰兢兢地為他捶腿,而許香,則像往常一樣,跪在一旁,沉默地為他溫酒、布菜。她早已習慣了這片喧囂,也習慣了在混亂中保持著自己的冷靜。
“酒!拿酒來!”劉賀忽然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青銅酒爵狠狠地摔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讓原本嘈雜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喜怒無常的主人身上。
許香心中一凜,但面上不敢有絲毫表露,立刻端起溫好的酒壺,膝行上前,恭敬地說道:“主人,酒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為劉賀斟滿一杯,雙手奉上。
劉賀接過酒杯,卻沒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即眉頭一皺,臉上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下一秒,他猛地揚手,將滿滿一杯溫熱的酒,盡數潑在了許香的臉上!
“賤婢!”他勃然大怒,聲音如同炸雷,“這酒是給豬喝的嗎?溫得跟馬尿一樣!你是想燙死朕嗎?!”
冰涼的酒水順著許香的額頭流下,浸濕了她的頭發和衣襟,狼狽不堪。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羞辱驚得渾身一顫,但立刻伏下身子,叩首道:“奴婢該死!是奴婢愚鈍,請主人息怒!”
“息怒?朕息不了怒!”劉賀像是被徹底激怒的野獸,他猛地站起身,一腳踹在許香的肩膀上。
許香悶哼一聲,瘦弱的身體被踹得滾倒在地。
“朕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們這群廢物,你們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劉賀指著地上的許香,破口大罵,“朕看你就是個掃把星!自從你跟了朕,朕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先是丟了皇位,現在連頓安生酒都喝不上!”
他的怒火來得如此猛烈,如此不講道理,讓在場所有人都嚇得噤若寒蟬。那些舞女和樂師們更是縮成一團,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
“滾!”劉賀指著府門的方向,對著許香發出最后的咆哮,“給朕滾出去!朕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張晦氣的臉!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兒去!”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考驗。
對于一個普通的奴婢而言,被主人如此打罵驅趕,最好的選擇便是哭著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許香不是。
在被踹倒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念頭。她想起了父親的慘死,想起了掖庭的冰冷,想起了那句“非瘋癲不能報也”的私語,更想起了那枚被她貼身收藏、帶著體溫的玉佩。
她瞬間明白了。這不是單純的發瘋,這是一場演給所有監視者看的、關于忠誠的測試。她若是就此離去,便辜負了那份在宮道上建立的、用性命相托的信任。
電光火石之間,許香做出了反應。
她沒有逃跑,甚至沒有哭泣。她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身上的疼痛和臉上的酒漬,像一頭保護幼崽的母狼,不,更像一個最忠誠的家犬,撲了過去,死死地抱住了劉賀的大腿!
“主人!您不能趕奴婢走啊!”
她的哭聲,比劉賀的罵聲更加凄厲,更加絕望,充滿了撕心裂肺的穿透力。
“奴婢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您就算把奴婢打死,奴婢也絕不離開您半步!”她一邊哭喊,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劉賀和那些驚慌失措的舞女之間,仿佛是在用自己卑微的性命,去維護主人最后的尊嚴。
她抬起那張梨花帶雨、滿是酒污的臉,對著劉賀,更是對著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大聲哭訴道:
“主人息怒啊!您是天潢貴胄,是武帝的親孫!何必為了奴婢這等賤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手腳笨,伺候得不好!您要打要罵,奴婢都受著!只求您別趕奴婢走,讓奴婢留在您身邊,為您做牛做馬!”
這番表演,堪稱完美。
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將一個“忠心護主、至死不渝”的奴婢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她的每一句哭訴,都在為劉賀的“暴戾”和“瘋癲”提供最生動的注腳,同時,又將自己與他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劉賀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的許香,眼中那“暴怒”的火焰之下,閃過了一絲極難察覺的贊許。
他知道,她通過了考驗。
“哈哈……哈哈哈哈!”劉賀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瘋癲的快意。他彎下腰,一把揪住許香的頭發,將她提了起來,用一種審視玩物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這賤婢,倒還有點骨氣!”他獰笑著說道,“好!既然你這么想留下,那朕就成全你!”
他松開手,將許香推倒在地,然后重新坐回主位,指著地上的酒壺碎片,用一種 capricious的語氣命令道:“去,把這些碎片給朕舔干凈了!舔不干凈,朕就把你扔到井里去!”
“是……是!奴婢遵命!”許香如蒙大赦,竟真的趴在地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碎片掃作一堆,然后伸出舌頭,做出舔舐的姿態。
這一幕,徹底擊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一個瘋癲到極致的主人,一個卑微到塵埃里的奴婢。這幅畫面,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地證明了,這座府邸,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沒有理智、沒有尊嚴的人間地獄。
暗處的探子,將這一切,一筆一畫,詳盡地記錄了下來。報告的結論只有一句話:廢人劉賀,性情暴虐,喜怒無常,其婢許香,愚忠至極,不足為慮。
夜深人靜,喧囂散盡。
劉賀的寢房內,他獨自一人,靜靜地擦拭著那枚刻著“髆”字的玉佩。
許香端著一盆熱水,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她的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肩膀上被踹過的地方,隱隱作痛。
“今天,疼嗎?”劉賀沒有抬頭,聲音平靜地問道。
“不疼。”許香將水盆放下,聲音沙啞卻無比堅定,“皮肉之痛,不及心中之痛萬一。只要能為父親報仇,這點痛,算得了什么。”
劉賀終于抬起頭,他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無比堅韌的女子,將手中的玉佩遞了過去。
“收好它。”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奴婢,而是我唯一的同謀。這座府邸,是我們的戰場。而你,是我在這戰場上,唯一能信任的眼睛和手。”
許香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那枚溫潤的玉佩。她知道,這枚玉佩所代表的,是托付,是信任,更是她未來所有行動的最高信條。
“這是府邸的草圖。”劉賀又從懷中取出一卷布帛,“從明天開始,我要你,利用所有可能的機會,將府內府外,所有崗哨的位置、換防的規律、監視者的數量和他們的活動范圍,都給我一點一點地,填補完整。”
“是!”許香將布帛與玉佩一同,緊緊貼在胸口,重重地叩首。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中所有的柔弱都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種淬火成鋼的銳利。
她知道,考驗已經結束。
真正的戰爭,從這一刻,才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