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的陳策,只是表情平淡的微微頷首。
對于今晚的行動,他已經在心里推演了無數遍。
自孫大,康星言等人出發,再到后面讓石山傳信給自家大哥,使其攪亂城中的局勢。
每一步的大致結果在他的心里,其實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一些預知。
因此當他看到宅院門前返回的眾多兵卒的時候,心里并無太大的波瀾。
最壞的推演沒有發生,那于他而言就已經是計劃成功了。
孫大,以及康星言,兩人一臉興奮的小跑而來,顧不得身上的血腥,趕忙對著陳策異口同聲道:
“指揮使,我等回來了。”
陳策輕笑著點了點頭:
“都辛苦了......”
孫大笑著趕忙擺手:
“不辛苦,不辛苦,指揮使運籌帷幄那才叫辛苦,俺們就是出了些力氣罷了。嘿嘿......”
一旁的康星言也趕忙拱手道:
“是的指揮使,我們也就只是出了些力氣而已,這次的行動能夠成功,都是指揮使的運籌帷幄。”
“好了,辛苦就是辛苦,就不要拍我馬屁了,更不要過分自謙。”
孫大尷尬的笑了笑,隨后又指著院門處的幾輛牛車道:
“指揮使快看,這次咱們可弄來了不少好東西。”
說著,他便對著院門前的兵卒大喊道:
“快,都拉進來!”
“不用,讓大伙都好生歇歇。”
陳策制止了孫大,他的視線越過了最前面的那幾輛載重的牛車,望向了人群的后方。
那里同樣有著幾輛牛車,只是上面裝著的都是尸體。
牛車的旁邊也圍滿了傷員,他們神色萎靡,并無多少得勝歸來的喜悅,且身上人人帶傷,個個掛彩。
陳策皺了皺眉,趕忙疾步跑了過去。
從始至終他都未曾看上一眼前面那幾輛裝滿物資的牛車,而是徑直來到了人群的后方。
看到后方牛車上的這些尸體,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快,讓大伙進去。”
隨后,他又轉過身對著孫大和康星言等人道:
“將這些傷員都帶到隔壁的院子去。”
孫大與康星言對視了一眼,收起心中的喜悅,趕忙按照陳策的要求將眾人帶去了隔壁的院子。
就在眾人剛剛返回,還未來得及歇息片刻的時候,遠處的街道突然爆發了一陣騷亂。
隨后巨大的火光亮起,馬蹄踩踏長街的聲音混雜著大喊大叫便傳了過來。
陳策剛剛放松下來的心神,瞬間又再次提了起來。
沒多時,前去打探消息的許央折返了回來,對著還在疑惑的陳策道:
“指揮使,不好了!全亂了!全亂了!”
“發生了何事?”
陳策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繼續做事,這才將目光看向了許央。
許央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對著陳策拱手道:
“自州衙后街一直到北城大街全都亂了,聽說是北城門放進來了不少北路軍的潰兵。
與前去阻止潰兵進城的軍兵發生了沖突。城內的大量乞丐和流民也在四處放火,沖擊軍兵搶奪糧食,總之現在全亂了......”
“什么?”
聽完許央的一番話,陳策的內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按照他的預想,今日他在城中添的這幾把火雖然會生些亂子,但顯然還不至于徹底的讓杭州城亂起來。
畢竟如今圣公還在城中,沒幾個人敢真正的將混亂擴大化。
就算如今的鄭魔王與呂師囊發生軍兵上的對抗,但只要圣公發話,雙方還是很容易就此平息的。
可如今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陳策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不過,此時的他也不想再繼續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混亂之中。
便叫來了剛從隔壁小院回來的康星言。
“派人密切盯著巷子口,有任何流民和乞丐想要沖擊巷子,就......”
說到這里陳策嘆息了一聲:
“就盡量驅散吧,若是有人執意鬧事,那就殺了。”
康星言點了點頭,轉身下去安排了。
隨后他又對著院子里的眾人安排了一些暗哨之后,這才朝著剛來到貓兒橋巷時所住的那間小院走去。
這時候,這院子中或躺或臥的已經擠滿了傷員,粗略計算不少于二三十人。
陳策先是讓人備好了干凈的布巾縛帶,又將之前所提純的酒精拿了出來。
隨后便他陷入了無休止的忙碌之中。
這些傷員多是刀傷,和鈍器所傷,救治起來,要簡單許多。
無非是縫縫補補,清潔消炎。
好在之前救治方凝時,這里的藥材充足,工具也很齊全,所以這次救治并沒有讓他太過費心勞神。
隨著陳策無有休息的醫治,這二三十名傷員,還是于天亮之前徹底的醫治完畢。
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勉強刺透天際時,陳策站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腰背。
這種工作量對他來說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前世雖是個赤腳醫生,起早貪黑的也很少有這種熬通宵的時候。
所以如今剛剛醫治完畢,那無盡的疲憊與困乏便如洪水涌來。
他頂著一雙腫脹發疼的眼睛,望向了遠處蒙蒙亮的天際。
這時,孫大和康星言走了進來,康星言端了碗雞子熱湯,放在了陳策身前的桌案上:
“指揮使,累了一夜了,您喝碗熱湯先去歇息吧,這里交給我們就行。”
“就是,您還是休息一下吧指揮使。”
陳策笑著對二人回道:
“我不喝,你們拿下去給傷員們喝吧。”
“這......”
孫大與康星言對視了一眼,還想再勸。
陳策擺了擺手制止了二人。
“好了,就這樣,你們也辛苦了一晚上了,也回去歇著吧。”
說著拍了拍孫大的肩膀。
孫大被陳策這么一拍,頓時臉色閃過一絲吃痛,隨后,臉色便又恢復如常。
不過,正是這一瞬間的不自然,剛好被陳策給捕捉到了。
“怎么?受傷了?”
“呃,沒,沒......”
陳策見到孫大眼神躲閃,不由拉起他的胳膊一看。
“疼,疼,疼......”
孫大齜牙咧嘴的叫喚著,陳策這才看到孫大的手臂后側,有一道三寸長的刀傷觸目驚心。
上面的皮肉微微翻卷著,傷口處的血污也已經有些發暗。
陳策皺了皺眉,隨后再次看向了孫大:
“受傷了為何不說?”
孫大見到陳策面色不悅,當即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只是小......小傷,俺想著指揮使累了一夜不曾合眼,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