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窗戶下的奸夫?
- 紅樓:醉里挑燈看金釵
- 異世烽主
- 3648字
- 2025-06-29 08:00:00
京城,某家裝飾奢靡、以“雅靜”著稱的高檔酒樓頂級雅間。
暖玉生煙,絲竹低靡。身著薄紗的清倌人懷抱琵琶,指尖流淌著婉轉的曲調。
賈璉、賈蓉以及幾位常混跡于此、家世煊赫的侯府、伯府公子哥兒圍坐一堂。
桌面上珍饈羅列,玉液瓊漿已空了大半,席間彌漫著酒氣和一種略帶靡靡的閑適。
賈璉斜倚在錦繡靠墊上,面上帶著應酬的笑,眼底卻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金陵受辱,賈琰那只手捏碎他手腕的痛楚,仿佛還殘余在骨子里。
他借酒消愁,越喝心頭越堵。
酒至酣處,那位素有“京城小靈通”之稱、家中二叔在五城兵馬司頗有實權的“張公子”,忽然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神秘感,壓低了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哥幾個,最近京城里那件‘鬼見愁胡同’的驚天血案,都聽說了沒?”
席間立刻安靜下來,連那琵琶聲也識趣地減弱了幾分。
幾雙醉眼都好奇地望向張公子。
賈蓉率先嗤笑一聲:“聽過些風言風語,不就是漕幫內訌嗎?又不是沒見過血,至于這么大驚小怪?”
“哎呀我的寧國公爺!您當是尋常街頭打架呢?!”
張公子夸張地一拍大腿,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渲染:
“我二叔手下的人,當晚第一批沖進去的!你們知道他們看見了什么嗎?”
他環視一圈,看著眾人(包括賈璉)都被勾起了興趣,才一字一句,用陰森的口吻描繪道:
“那條窄巷子……那血,真不是流的,是積的!用我二叔手下人的話說——‘深得能沒過腳脖子!踩下去都噗嗤噗嗤響!’整條巷子,就跟閻王殿前的血河一個樣!”
幾個公子哥兒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張公子很滿意這效果,繼續道:
“整整三十幾個兇神惡煞的漕幫亡命徒啊!那可是在運河上劫船殺人眼睛都不眨的主兒!結果呢?一夜之間,全撂那兒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他猛地灌了口酒,仿佛壯膽,又仿佛沉浸在恐怖回憶里:
“最邪門兒的還不是這個!最邪的是那些尸首!我二叔說了,仵作后來查驗,大部分人都是一刀斃命!不是干凈利落地割開喉嚨,就是精準無比地穿心而過!那手法……嘖嘖嘖……”
他搖著頭,臉上全是恐懼:
“就跟地府的判官拿著生死簿,在漫天的血霧里,挨個兒點名似的!點一個,死一個!干凈,利落,殘忍得不像人在干事!嘶——到現在想起來,我二叔手下那幾個老兵,半夜做噩夢還嚎呢!”
他煞有介事地搓了搓胳膊,仿佛真的被陰風吹過。
席間一片死寂,只聞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份恐懼即將凝固時,旁邊一個家父在順天府任職旁系的“李公子”接口了,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內幕口吻:
“張兄,您這講的,都是場面上的事兒。要說到核心內幕……”
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道:
“……兇手,抓著了!”
“啊?誰?”
“誰這么大膽又這么狠?”
“是個……國子監的監生!”
李公子語出驚人。
“國子監?!”賈蓉失聲叫道,賈璉握著酒杯的手猛地一緊。
“對!國子監!”李公子聲音斬釘截鐵,“發現他的人說,那小子就站在滿地尸堆的正中央!渾身是血,手里還提著一把滴血的長劍,冷冰冰地杵在那兒,眼珠子都是冷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描繪得繪聲繪色:“你們猜怎么著?更玄乎的來了!就在五城兵馬司的人要拿人的千鈞一發之際……”
李公子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盞叮當響:
“三路神仙!同時殺到!”
“誰?”眾人屏息。
“頭一路:國子監司業!老頭親自跑來了!二話不說就要護犢子!”
“第二路:榮國府大管家賴大家的!帶著一幫子榮府的家丁仆役!氣勢洶洶!”
“第三路:京營節度使派出的將軍!帶著如狼似虎的親兵!”
李公子環視震驚的眾人:“三股人馬,跟商量好一樣,瞬間就把兵馬司的人給擠到了一邊!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把那個血淋淋的監生給‘請’走了!”
他最后拋下一顆重磅炸彈:
“這人……據可靠消息,就姓——‘賈’!”
“咣當——嘩啦!”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蓋過了所有人的驚呼!
只見賈璉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渾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只一直緊握的酒杯,終于脫手飛出,重重摔在地上,碎成幾瓣,昂貴的酒液如同血泊般潑灑一地。
那張原本英俊風流的臉,此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瞳孔急劇收縮,里面翻滾著金陵冰冷的回憶、眼前血流成河的地獄畫面、以及那個如惡魔般的姓氏——賈!監生!
舊恨新“鬼”,在酒精的猛烈催化下,于他混亂迷離的腦中瘋狂交纏、發酵、膨脹!
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賈蓉還在一旁輕佻地插嘴:“開什么玩笑?榮國府?我們家有能在尸山里殺個來回的監生?吹牛也得……”
他話音未落,就被賈璉的狀態驚呆了。
“璉二哥?璉二哥?”同桌的人趕緊呼喚。
“呼……呼……嘔……”
賈璉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如同風箱,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竟忍不住干嘔起來。
他猛地站起身,腳步虛浮,眼神渙散,像是被厲鬼追趕,連滾帶爬地揮開想要攙扶的人,嘴里語無倫次地嘶聲道:
“不行……我……我頭疼……身子……身子不爽利……醉了……喝……喝多了……失……失陪!失陪了各位!”
他不顧眾人錯愕的目光,推搡開門口的侍從,如同后面有鬼魂索命一般,倉皇踉蹌地沖出了雅間,逃離了這將他心魔徹底點燃的地方。
他腦中只有一個被血腥和恐懼填滿的念頭:
“是他!一定是他!金陵的那個煞星……他……他來京城了!來……來殺人了!!”
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只留下雅間內一桌殘羹冷炙和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又隱隱感到一絲詭異的公子哥兒們。
張公子和李公子對視一眼,似乎也沒想到一句話竟能把璉二爺嚇成這樣。
帶著一身濃郁的酒氣和滿心驚魂未定的恐懼,賈璉腳步虛浮地回到了榮國府。
他不敢回自己的房間,本能地躲回了鳳姐的院子。
然而,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小丫鬟在廊下做針線。
“二爺回來了?”小丫鬟們連忙起身。
“嗯……”賈璉含混應著,努力掩飾內心的驚惶,但蒼白的臉色依舊難看。
他環顧四周,“二奶奶呢?”
“回二爺,”一個小丫頭小聲回道,“二奶奶……在……在書房里。”
賈璉心頭一跳:“這么晚了,在書房做什么?”
“……和那位……那位金陵來的琰小爺……談事呢。”
丫鬟的聲音更低了幾分,帶著小心。
轟!
如同又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
賈琰!
他就在里面!
和他老婆在一個房間里!
關著門!
談事!
那個傳說中在尸山血海“點名”的殺神,此刻就在一門之隔的,他老婆的書房里!
恐懼、被反復踐踏的自尊、男人根深蒂固的多疑和強烈的不安全感,混合著殘留的酒精,在他體內瘋狂奔涌!
他原本蒼白的臉瞬間涌上一股病態的潮紅,妒火與恐懼交織燃燒。
“談事?什么‘見不得人’的大事,要關著門談?”
賈璉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陰沉,眼睛死死盯著書房那扇緊閉的門。
他沒有立刻沖進去質問——此刻,源于“鬼見愁”傳說的巨大恐懼和對賈琰兇名的忌憚,死死壓住了他沖動的火氣。
但那股扭曲的懷疑和無處發泄的怒火,卻驅使著他像一頭被逼到角落的野獸,紅著眼睛,做出了一個極不體面卻又符合他此刻心境的舉動。
他屏住呼吸,如同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匍匐著,挪到了書房的窗欞根下。
他不敢靠太近,怕被里面的人察覺,又急切地想聽到點什么,只能將耳朵死死地、幾乎要嵌進那冰冷的窗欞縫隙里!
書房內,燈火通明。
賈琰與王熙鳳,正進行著那場關于“雨余青”銷路的談判。
賈璉聽到的“碎片信息”:
賈琰沉穩的聲音傳來:“……這事牽扯到‘長公主’……”
賈璉腦中炸開:“長公主?!靠!這么快就勾搭上皇家了?!還嫌靠山不夠硬?!”
王熙鳳帶著精明算計的語氣:“……二房那份‘體面’……”
賈璉額角青筋一跳:“‘體面’?!什么‘體面’?王熙鳳!你這是暗示要給他找個體面的身份方便幽會?!”
王熙鳳強調:“……這畢竟是‘私下里’的買賣……”
賈璉渾身顫抖:“私下?!好一個‘私下’!果然在密謀見不得人的勾當!”
賈琰平靜地補充:“……自然。這事,最好‘別讓外人知道’。”
賈璉的心臟像是被巨錘擊中!“外人?!”
他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渾身冰冷!“我!賈璉!我竟然成了‘外人’?!你們這對狗男女!”
這些斷斷續續、被割裂的詞匯,在他被嫉妒和恐懼扭曲的認知里,自動拼接串聯成了最骯臟不堪、也最讓他恐懼失控的劇情——“奸夫淫婦”找到了頂天的靠山(長公主),密謀著如何讓奸夫體面登堂入室(二房體面),背著所有人做見不得光的交易(私下買賣),更要將他這個正牌丈夫徹底排除在外(別讓外人知道)!
恐懼催生的瘋狂猜疑達到頂峰!
就在這時,書房內。
王熙鳳上堆起極其親熱的笑容,聲音比平時甜軟了十倍,對著賈琰承諾道:
“好兄弟!”(這三個字如同重錘砸在賈璉耳膜)
“這事兒就包在嫂子身上!”(嫂子?!你們什么關系?!)
“以后,只要有嫂子在這府里一天,”
她頓了頓,目光誠懇(但在窗外的耳朵聽來,卻是極盡媚態):
“在這府里,沒人敢再欺負你!”
“——沒人敢再欺負你!!”
這七個字,如同點燃火藥的最后一粒火星!
賈璉心中那根早已緊繃到極限、名為理智的弦,瞬間被這最后一句看似“維護”、實則在他聽來是赤裸裸的“宣告所有權”和“排除異己”的話語,徹底崩斷了!
恐懼被滔天的羞怒完全蓋過!酒精點燃的暴怒摧毀了最后一絲顧忌!
“王熙鳳!好你個賤人!賈琰!你這殺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