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普通人
- 化身喪尸?開局搶走校花止血帶
- 去烏托邦整點薯條
- 2258字
- 2025-06-22 18:38:22
喪尸爆發的那個夜晚,雨水混著哀嚎沖刷大地。
危機結束的這個清晨,雨水伴著沉默浸潤人間。
街道漸漸浮出人聲,霓虹燈一盞接一盞刺破雨霧。
生活像被按下暫停鍵后繼續播放的影片,似乎沒什么不同。
只是很多人永遠留在這場雨中,留在了這漫長的潮濕中。
全國的新聞,電視的各個頻道,在這段時間都陸續報道著大昌市的災后重建生活。
大昌市北郊,邙山腳下。
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被挖開,火焰晝夜不停燒了幾天,黑煙盤旋如垂天之云。
據官方統計,大昌市常住人口在這次危機中的幸存率為:12.7%。
這不足13%的幸運兒里,有從尸潮中爬出來的,有在避難所里熬過來的,也有從死人堆里被刨出來的。
而剩下的87%,則被歸類為:
感染者(已處理)。
直接遇難者。
治安事件傷亡人員。
鏡頭掃過空蕩蕩的學校操場、積灰的辦公隔間、掛著“暫停營業“卻再也不會開門的街邊小店。
來自社會各界捐款數字每天都在跳動,從個人到企業,從隔壁城市到千里之外的陌生網友。
……
6月20日下午四點半,這場雨停了。
鉛灰色的云層裂開一道縫隙,夕陽像凝固的血漿,緩慢滲進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
一輛迷彩涂裝的猛士裝甲車碾過積水的路面,在市政廣場前短暫停留。
引擎的轟鳴尚未消散,兩道身影已利落地踏出車門。
走在前方的男人肩章上的將星在暮色中泛著冷光,軍靴踏著龜裂的地磚,鏗鏗作響。
落后半步的年輕軍官扶了扶眼鏡,穩穩跟上。
嘎吱~嘎吱~
街道邊駛過的三輪車鏈條發出刺耳的呻吟。
聶萬聯的軍靴下意識往路邊讓了半步。
那輛銹跡斑斑的三輪車從他身旁擦過,車斗里堆成小山狀的貨物隨著顛簸發出金屬碰撞的悶響。
蹬車的老大爺脖頸曬得黝黑,后頸堆著三層皺紋,隨著踩踏動作在衣領里時隱時現。
咔……
三輪車的后輪深深陷在水坑里,泥漿沒過了大半個輪胎。
老大爺佝僂著背,青筋暴起的老邁肌肉在褲管下繃出尖銳的弧度。
他鉚足勁蹬著腳蹬,可三輪車就是紋絲不動。
聶萬聯松松領口,剛俯身要搭把手,張承恩的雙手就已經抵住了車斗尾部。
隨著一聲悶哼,三輪車猛地一顫,泥水“嘩啦“濺起。
“謝謝你們啊,老頭子我年紀大了,沒用嘍,騎個車都費勁了……”老大爺顫巍巍轉過身。
“老人家,方便停一下,咱們聊聊嗎?”聶萬聯上前兩步,軍靴在水坑邊沿站定,語氣和緩得像個鄰家小后生。
“行。”老大爺右手一晃,咔一聲,三輪的剎車檔穩穩掛住。
“您這是準備去哪啊?回家嗎?”
“對啊,回家。”
“我就住那個三石鎮,石河節村。”
“石河節村?”
“距離這里有七八十里路吧?您就騎這個?”秘書有點驚訝。
他是大昌市本地人,對三石鎮還是挺了解的。
那邊的村落基本沒有年輕人了,大都是一些老年人,在那里種地,養養牲畜。
鎮上逢大集的時候,就去鎮上賣賣菜,勉強過活著。
“沒事兒,幾個小時就回去了。”
“這人啊,不服老就是不行。”老大爺嘆著氣,重重砸了砸后腰。
“我看您這車上拉了很多東西?”聶萬聯看向車上鼓鼓囊囊的一層篷布。
“這些啊,這都是我兒子家的。”
“我看這些東西還能用,就想著拉回家。”老大爺邊說,邊掀起篷布的一角。
里面有電飯鍋,炒菜用的鐵鍋,燒水壺,幾包掛面,一桶油,大半袋米……
“您兒子呢?”
“變成喪尸了。”
“現在的話,在坑里被燒成灰了。”老大爺一臉平靜,從篷布下摸出個銅煙桿,用大黃牙緊緊叼住煙嘴。
在短褲兜里掏出個老式煤油打火機,拇指“咯噔咯噔“撥動轉輪。
可就是不冒火。
聶萬聯見狀,掏出自己的打火機給老大爺點上。
“謝謝你啊,我這打火機該是受潮了……”
“大爺,您有幾個兒子?”
“就一個。”
“兒媳呢?”
“也死了。”
聽著老大爺有些平淡的口氣,聶萬聯沉默了。
老大爺倒也不避諱:“我老伴在城里帶孫子,兒子一家三口都變成了喪尸。”
“那天晚上,老伴躲在房間里給我打電話。”
老大爺頓了頓,渾濁的獨眼望向遠處:“我聽著破門聲,聽著她被活生生咬死……”
“那時候,老伴還問我要不要跳樓……”
“我這一家,就剩老頭子我一個人了。”
“我一直在石河節住著,喝的都是井水,石河節也看不到什么喪尸。”
“唉……大家都說人變成喪尸后,就變不回來了。”
“喪尸會傷人,被消滅老頭子我也能理解。”
“可電視上經常放新聞,咱們的科技進步這么快,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也許以后就能研發出什么藥,讓他們變回來了呢。”
“老頭子我也不懂,年輕人,你說對嗎?”
聶萬聯的喉結滾動一下,沉著臉沒有回答。
這一刻,作為夏國三十七大市支柱的他,甚至都不敢直視一個普通老人的眼。
老大爺見聶萬聯沉著臉,也知道他的難處:“我再跑幾趟,給兒子家收拾收拾。”
“我看那些救災的工作人員也很辛苦,我一把年紀了,沒什么用,就想著給他們少添點麻煩。”
“時候也不早了,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秘書此時忽然開口:“老人家,您在外面最好還是戴上口罩吧,這附近沒有免費發放嗎?”
“啊?可能是我沒注意吧。”
秘書聞言,從包里取出了一個口罩,拆開后給老大爺遞了過去。
“哎,謝謝你們操心啊。”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指笨拙地擺弄著耳掛,口罩戴得歪歪斜斜。
騎著三輪車,嘎吱嘎吱前駛著。
人們說,極度的悲傷是沒有表情沒有眼淚的。
老大爺說這些話時,心中又在想什么呢?
聶萬聯看著老大爺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街道盡頭,那雙眸子從未如此低垂。
北方二十三大市,南方十四大市,夏國數萬萬人,肩上扛得究竟有多重?
他是怎樣的心情?
在二爺那得到回答時,他是怎樣的心情?
面對著大昌市的父老鄉親,他又是怎樣的心情?
他和別人有什么不一樣呢,他也只是個普通人。
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罷了。
聶萬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場危機遠遠沒有結束,甚至才剛剛開始。
斗蛐蛐,斗蛐蛐……
我們找不到答案,只能讓蛐蛐再斗一會兒……
再斗一會兒……
人類的生命,究竟被當成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