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諾拿著那張刻錄著完美音源的光盤，從“聲工廠”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林晚跟在他身旁，激動的情緒仍未平復。

今天的經歷，對她而言不亞于一場夢境。

她看著許諾的側臉，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男人，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讓她感到既敬畏又好奇。

“許諾，”她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接下來……我們怎么辦？是把歌賣給唱片公司嗎？”

“不急。”許諾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臉上帶著安撫人心的微笑，“你已經完成了你最重要的部分，把這首歌唱活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調整好心態，忘掉今天錄歌時的所有情緒，恢復到你最好的生活狀態。等我電話。”

送走了林晚，許諾沒有片刻耽擱，立刻回到了自己那個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

他將那張珍貴的光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仿佛那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璞玉。

許諾很清楚，璞玉雖好，但要賣出天價，還需要最高明的營銷策略和最合適的買家。

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陳凱的人脈上。

他必須提供一個精準到無可辯駁的目標，才能說服陳凱動用他的人脈資源。

許諾打開了從二手市場淘來，開機需要一分多鐘的舊筆記本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

鄭重地敲下了標題——《消愁》項目商業策劃案。

許諾進行市場調查的第一個目標，是國內娛樂產業的龍頭之一，“天星娛樂”。

“如果，將《消愁》賣給天星娛樂，由他們來制作和發行，最終會引發什么樣的情緒結果？”

幾乎是瞬間，一行行虛擬文字在他的視野中浮現。

【歌曲《消愁》交由“天星娛樂”制作發行】

【最終綜合情緒價值評定：+400，000】

“果然如此。”看到這個低得可憐的最終數值，許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雖然沒有給出詳細的情緒價值分析，但許諾自己卻能根據這個最終結果，靠著敏銳都商業嗅覺，推演出完整的前因后果。

天星娛樂強大的商業運作能力，固然能讓歌曲迅速推廣，帶來上百萬因為“熱鬧”和“跟風”而產生的正面情緒。

但同時，他們流水線式的制作和對歌曲靈魂的破壞，必然會引發大量真正聽懂了歌曲的聽眾，產生“惋惜”“失望”等強烈的負面情緒。

兩相抵消之下，最終的“情緒總賬”自然慘不忍睹。

“這條路，是死路。”許諾在策劃案的“排除名單”里，鄭重地寫上了“天星娛樂”的名字。

接著，他又將目標鎖定在一家以音樂品質著稱的老牌唱片公司，“詩與歌唱片”。

這家公司以文青路線聞名，旗下歌手大多是創作才子，風格與《消愁》似乎更為貼合。

【歌曲《消愁》交由“詩與歌唱片”制作發行】

【最終綜合情緒價值評定：+1，500，000】

“比天星好一些，但還遠遠不夠。”許諾分析著這個數字背后的含義。

選擇“詩與歌”，歌曲的內核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會收獲一批核心聽眾最真摯的喜愛，所以最終評定遠高于天星。

但是，這家公司孱弱的宣發能力是硬傷，無法讓歌曲“出圈”，這就導致它的受眾面太窄，能引發的社會總情緒價值也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一首本可以引發大海嘯的歌，最終只在一個小池塘里掀起波瀾，同樣是暴殄天物。”

許諾再次提筆，將“詩與歌唱片”也加入了排除名單。

一個又一個名字，一家又一家公司，在他的“情緒推演”下被無情地劃去。

許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這個看似繁花似錦的樂壇，竟然找不到一個能完美承載《消愁》的平臺。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關掉電腦時，一則娛樂新聞的標題，偶然映入他的眼簾。

“昔日選秀冠軍風光不再，江川疑遭公司雪藏”。

江川！

一個一年前曾經如雷貫耳，如今卻快要被人遺忘的名字。

許諾的心猛地一動，他立刻改變了搜索策略，不再以公司為主體進行搜索。

而是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這位陷入事業低谷的傳奇新星身上。

他翻看著江川的履歷，從他出道時在選秀節目《明日之聲》中一鳴驚人的青澀，到他憑借一首直擊人心的原創歌曲最終奪冠的輝煌。

再到他簽約“燦星娛樂”后，因不愿接受偶像化包裝與公司理念不合而逐漸沉寂的掙扎。

許諾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江川抱著吉他，在舞臺上安靜唱歌的一張照片上。

他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進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關鍵的一次模擬。

“如果，讓江川來演唱《消愁》……”

下一秒，一串耀眼到近乎刺目的金色數字，在他的視野中轟然炸開！

【歌曲《消愁》交由“江川”演唱】

【最終綜合情緒價值評定：+9，450，000】

成功了！

許諾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的靜坐，他甚至感到一陣眩暈，但他毫不在意。

他雙眼放光，死死地盯著那串數字，激動得渾身顫抖。

這個近乎滿分的數值，完美印證了他所有的猜想！

江川那帶著故事感的嗓音，他那從底層奮斗卻不被理解的個人經歷，以及他現在被雪藏的落魄處境。

與《消愁》這首歌的靈魂，簡直是天作之合！

由他來唱，不是在表演，而是在訴說自己的人生。

這種人歌合一的境界，足以讓歌曲的感染力產生核彈級的化學反應，引發全社會最深刻的情感共鳴！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許諾沒有休息。

許諾反復推敲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以說服陳凱的理由，甚至預想了陳凱可能會提出的所有疑問，并準備好了相應的答案。

當窗外泛起魚肚白時，一份超過三千字的《“消愁”項目商業策劃案》初稿，已經靜靜地躺在了他的電腦桌面。

第二天上午，許諾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他握著那張承載著所有希望的光盤，撥通了陳凱的電話。

“凱哥，早上好。關于《消愁》下一步的計劃，我……有了一個完整的方案，想當面向您匯報。”

電話那頭，陳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好，來我工作室吧。”

掛掉電話，許諾走出了他那間破舊的出租屋，抬頭望向城市中心那棟高聳入云的寫字樓。

陳凱的工作室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