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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下診所的血色賬本

青藤路17號的窗影在夜色里搖晃時,林疏桐正攥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泛白。

手機屏幕在腿上亮了又滅,周硯之的消息跳出來:“三院2003年護工記錄里,王秀蘭確實在兒科輪值過。她的離職報告寫著‘照顧生病親屬’,但我查了她老家醫院——那年她母親根本沒住院。”

風從半開的車窗灌進來,吹得副駕上的檔案袋嘩啦作響。

林疏桐盯著導航上跳動的“城郊便民診所”幾個字,喉間泛起苦腥。

半小時前她在仁愛養老院翻到的舊登記冊里,王秀蘭的簽名與陸明宇病歷上的護工簽名,連筆鋒的弧度都像同一個模子刻的。

而那家藏在廢品站后的診所,是她根據王秀蘭退休后銀行卡流水里,每月固定轉入的“診療補貼”追來的。

“叮——”

周硯之的電話打進來,背景音是急促的腳步聲:“我查了診所備案,法人是個空殼公司,但三年前有筆大額轉賬來自‘仁心慈善基金會’。”他的呼吸聲透過聽筒撞進林疏桐耳膜,“疏桐,你等我——”

“不等。”林疏桐打斷他,余光瞥見后視鏡里一輛銀灰色轎車緩緩調頭,“他們已經在盯我了。”她把手機夾在肩頸間,從帆布包里摸出支潤唇膏——外殼是改裝過的微型攝像頭,“你按原計劃偽裝成陪診家屬,五分鐘后在診所后門碰頭。”

掛斷前,她聽見周硯之低咒了聲“瘋子”,但語氣里藏著她熟悉的灼熱——就像當年在法醫實驗室,他舉著證物袋說“這枚指紋能讓兇手伏法”時的模樣。

診所的鐵門比想象中更沉。

林疏桐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腐甜的藥味涌出來,像團黏膩的霧。

前臺坐著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姑娘,指甲蓋涂著剝落的玫紅色,正低頭玩手游,聽見動靜才抬眼:“掛號費三百,先交錢。”

“我媽糖尿病并發癥。”林疏桐捏著偽造的病歷本,眼眶迅速泛紅——這是她跟小林學的“焦慮家屬”模板,“社區醫院說要打進口胰島素,可我們排不上號……”她從帆布包摸出皺巴巴的醫保卡,手指故意抖得厲害,“大夫,求您通融通融……”

護士的眼神終于從手機上挪開,掃過病歷本上“晚期腎衰竭”的診斷,態度軟了些:“跟我來。”她起身時,林疏桐瞥見她白大褂下露出的腳踝——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淤青,邊緣泛著紫,像是被什么細繩子勒的。

診療室的門虛掩著,周硯之已經坐在里面。

他換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緊實的小臂肌肉,正攥著“患者”的手跟“醫生”說話:“我爸這老寒腿,貼膏藥都不管用……”

林疏桐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認出那“醫生”左耳垂上的紅痣——三天前在停尸房,給車禍死者做尸檢的實習法醫提過,最近三起“自然死亡”病例的死亡證明,都蓋著“城郊便民診所”的公章。

“先做個血檢。”紅痣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目光掃過林疏桐的臉時頓了頓,“護士,帶這位女士去化驗室。”

化驗室在走廊盡頭。

林疏桐跟著護士走過藥品庫時,門縫里漏出的冷意向她撲來——是醫用冰柜的溫度。

她裝作踉蹌,手撐在門框上,瞥見架子最下層擺著一排棕色藥瓶,標簽上的“硫噴妥鈉”幾個字母刺得她瞳孔收縮。

“小心。”護士扶住她胳膊,語氣里又多了分警惕,“化驗室在這邊。”

林疏桐任由她拽著往前走,指尖悄悄蹭過門框上的灰塵——有新鮮的拖拽痕跡,像是剛搬過重物。

她想起上周處理的那位“心梗”老人,后背有片不尋常的壓痕,當時只當是床板硌的,現在突然明白那形狀,和醫用冰柜的隔板嚴絲合縫。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小林的消息:“藥品庫監控已黑,東南角有隱藏攝像頭,別抬頭。”

林疏桐的呼吸幾乎要停住。

她盯著化驗室墻上的掛鐘,秒針每跳一格,心跳就重一分。

直到護士轉身去拿采血管,她迅速摸出唇膏攝像頭,對著窗臺的登記本掃了張照片——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張XX,78歲,靜注0.5g”“李XX,65歲,肌注0.3g”,最后一列金額后面,都跟著“仁心慈善基金會代付”的備注。

“好了。”護士轉身時,林疏桐剛好把唇膏塞回口袋,“等半小時拿結果。”

她往外走時,聽見診療室傳來爭執聲。

周硯之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林疏桐能聽出里面的鋒芒:“您說這藥能治老寒腿?可我查了,這是麻醉劑——”

“砰!”

藥品庫的門突然被撞開。

穿黑夾克的男人拎著個鐵皮箱沖出來,看見周硯之的瞬間,瞳孔劇烈收縮:“是你!三年前查假藥案的警察!”

林疏桐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她看見周硯之的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里本應別著配槍,此刻卻只有偽造的病歷本。

男人已經掏出手機,拇指按在撥號鍵上:“我要報警——”

“等等!”林疏桐撲過去,“我丈夫他……”她拽住周硯之的袖子,指甲狠狠掐進他胳膊,“他有阿爾茨海默癥,總亂說話!”她轉向男人,眼眶又紅了,“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哪懂什么警察不警察……”她從帆布包摸出錢包,把里面的現金全掏出來,“求您別計較,這些錢給您買煙……”

男人的目光在現金和林疏桐泛紅的眼眶間游移。

周硯之配合地垂下頭,用含混的語氣嘟囔:“老寒腿……老寒腿……”

“算你們識相。”男人抓過錢,狠狠瞪了周硯之一眼,“再亂說話,老子讓你們躺著出去!”

林疏桐扶著周硯之往外走,后背被冷汗浸透。

直到診所的鐵門在身后關上,她才聽見周硯之低笑:“掐得真狠,都青了。”

“閉嘴。”林疏桐拽著他往巷子里跑,“小林那邊有消息嗎?”

周硯之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小林的語音:“賬本下載完成,加密文件里有二十三條死亡記錄,每筆都標著‘無痛苦終止’。最后一筆轉賬時間……是你母親出事的那天。”

夜風卷著垃圾掠過腳邊。

林疏桐的手指懸在播放鍵上,突然想起三天前慈善晚宴上,仁心基金會的副院長舉著紅酒杯致辭的模樣。

他胸前的鉆石胸針閃得人眼花,說“我們致力于幫助臨終患者有尊嚴地離開”時,嘴角的弧度,和診所里那個男人數錢時一模一樣。

巷口的路燈在頭頂忽明忽暗,林疏桐的指甲仍陷在掌心。

慈善晚宴水晶燈折射的光斑突然在眼前重疊——三天前,仁心基金會副院長程立遠舉著紅酒杯站在旋轉樓梯上,胸針上的碎鉆像撒了把星星,說“我們尊重每一位臨終者的選擇”時,喉結隨著“選擇”二字輕輕滾動,和診所里數錢男人吞咽口水的動作分毫不差。

“疏桐?”周硯之的聲音帶著點擔憂,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緊擰的眉峰,“陳隊電話,說有緊急案情匯報。”

林疏桐的后頸瞬間繃直。

她盯著周硯之手機上跳動的“陳隊”二字,聽見自己心跳蓋過了巷尾流浪貓的嗚咽。

半小時前他們剛摸到診所的關鍵證據,此刻警局突然催返,時間卡得太準——準得像有人在他們鞋底裝了追蹤器。

“接。”她咬著后槽牙吐出一個字,指尖悄悄勾住周硯之的袖口。

“周隊,立刻回局里。”陳隊的聲音從聽筒里劈出來,比往日多了層砂紙般的粗糙,“半小時內見不到人,停職審查。”

周硯之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當刑警六年,從沒聽過陳隊用這種審訊犯人的語氣說話。

“陳隊,我們這邊——”

“沒商量。”電話“咔”地掛斷,忙音像根細針戳進耳膜。

林疏桐拽著他往更深的巷子里走,腳步帶起的風掀翻了腳邊的泡面盒。

“他們知道我們查到了。”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在剖一具冷凍了三天的尸體,“陳隊的號碼可能被監聽,甚至……”她沒說下去,但周硯之明白后半句——甚至陳隊本人,可能也在局里的監控之下。

周硯之的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藏在袖管里的錄音筆,那是方才在診療室時趁紅痣醫生不注意塞在桌角的,此刻金屬外殼還帶著人體的溫度。

“賬本備份在小林那兒,可這錄音……”

“留半段。”林疏桐搶過錄音筆,快速按了幾下暫停鍵,“如果現在全交,他們會立刻銷毀證據鏈。留半段‘仁心基金會代付’的對話,既讓局里知道我們有東西,又不至于打草驚蛇。”她抬頭時,巷口的車燈晃過她的眼睛,像極了停尸房冷柜的藍光,“硯之,你信我嗎?”

周硯之望著她眼底跳動的暗火。

那是六年前在法醫實驗室,她舉著被兇手擦拭過的骨刀說“骨縫里還有組織殘留”時的光。

他扯下藍布衫罩住錄音筆,塞進巷口的郵筒:“信。但你得跟我回局里,至少——”

“不行。”林疏桐打斷他,指腹蹭過他胳膊上被自己掐出的青痕,“他們要的是你,不是我。我去小林那兒取備份,你回局里演場戲。”她從帆布包摸出頂鴨舌帽扣在頭上,“記得說‘證據被診所銷毀了’,越窩囊越好。”

周硯之抓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還帶著方才在診所偽裝時的溫度,此刻卻燙得驚人:“疏桐,你母親的案子……”

“等拼圖拼完。”林疏桐抽回手,轉身消失在巷尾的陰影里。

她聽見周硯之的腳步聲往相反方向去了,踢飛的石子撞在墻上,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雨夜,母親急救車的鳴笛撞碎玻璃的聲響。

凌晨兩點的風裹著焦糊味鉆進鼻腔時,林疏桐正和小林蹲在廢棄倉庫的電腦前。

屏幕上,加密文件的進度條跳到99%,窗外突然炸開刺目的紅光。

“診所!”小林猛地站起來,額頭撞在桌角也顧不上,“監控畫面——”她快速切換界面,火光中的診所鐵門扭曲變形,藥品庫的玻璃噼啪炸裂,映出幾個跑動的黑影。

林疏桐貼著窗沿往下看。

火舌舔著二樓的招牌,“城郊便民診所”的霓虹字正在融化,滴下的塑料像淌血。

她摸出手機,周硯之的消息剛彈出來:“局里讓我配合消防做筆錄,火勢太大,現場沒剩什么。”

“備份呢?”小林的聲音發顫。

“在云盤。”林疏桐點開加密郵件,二十三條死亡記錄的標題在屏幕上排成列,最后一條的日期刺得她睜不開眼——2003年5月17日,和母親的死亡證明上的日期分毫不差。

火光照亮她泛白的指節。

她想起診所藥品庫里的硫噴妥鈉,想起養老院老人后背的冰柜壓痕,想起程立遠舉著紅酒杯說“尊嚴”時,袖口露出的那截手表——和紅痣醫生腕間的是同一款。

原來“完美謀殺”從來不是巧合,是慈善基金會的支票洗去了臟錢,是地下診所的針管注入了“無痛苦”,是死亡證明上的公章封死了所有質疑。

“他們怕了。”林疏桐輕聲說。

火光映在她臉上,把輪廓烤得模糊,“怕我們拼完最后一塊拼圖。”

小林的手停在鍵盤上。

她想安慰,卻聽見樓下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響。

兩道白光照上樓窗,像兩把突然抽出來的刀。

“走。”林疏桐拽起她往樓梯跑,“去安寧堂。”

“安寧堂?”小林踉蹌著跟上,“這么晚——”

“他們燒了診所,下一步就是清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林疏桐的聲音混著樓下的腳步聲,“但安寧堂……”她推開頂樓的逃生門,夜風灌進來掀起她的發梢,“是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掩體。”

凌晨四點的安寧堂飄著檀香。

林疏桐剛推開停尸房的門,小林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著助手接電話時突然僵硬的背影,聞見空氣里若有若無的來蘇水味——比平時濃了三分。

“姐。”小林轉身時,眼睛亮得反常,“前臺說半小時前送來具遺體。手續齊全,身份不明,家屬要求天亮前火化。”

林疏桐的手指搭在冷柜把手的瞬間,突然頓住。

金屬的涼意透過手套滲進來,像有人在她后頸吹了口氣。

她想起二十三條死亡記錄里,有一條備注是“無家屬認領”,和此刻這具遺體的標簽,用的是同一種字體。

停尸房的熒光燈在頭頂滋滋作響。

林疏桐望著冷柜上的編號牌,聽見自己心跳聲里,混著極輕的、布料摩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裹尸袋里,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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