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午夜來電

  • 入殮師的死亡拼圖
  • 天陽山脈的班婕妤
  • 4260字
  • 2025-06-12 13:07:08

深夜十點二十八分,林疏桐的指節剛碰到安寧堂換衣間的木門,口袋里的手機便開始震動。

金屬震動聲撞在停尸柜的冷鐵皮上,回音像根細針,刺進耳膜深處。

她停下腳步,空氣中浮著消毒水殘留的氣味,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氣息。

她摸出手機時,屏幕藍光刺得眼皮一跳——未知號碼,沒有歸屬地。

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小時前審訊室里趙啟明突然沉默時,后頸泛起的涼意,那是一種被注視、被窺探的感覺,如冰涼的指尖貼在皮膚上。

“喂?”她把手機貼在耳邊,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攥緊白大褂下擺,布料在掌心發出細微摩擦聲。

電流雜音先涌進來,刺啦啦的,像有人用鋼絲球刮擦耳膜。

接著是極輕的抽氣聲,像是說話者正躲在某個狹小空間里,比如衣柜,比如樓梯間。

然后那個男聲擠破雜音鉆出來,帶著被扼住的緊迫:“下一個目標是王秀蘭。”

林疏桐的呼吸頓住。

空氣仿佛凝固,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節奏,一下一下敲打著太陽穴。

王秀蘭——她在整理養老院老人案檔案時,曾在泛黃的證人名單里見過這個名字。

那是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記錄,名單末尾用紅筆圈著“關鍵目擊”四個字,旁邊附著一行褪色的備注:市立醫院退休護士,現居朝陽路37號院2單元301。

“你是誰?”她對著手機壓低聲音,另一只手已經摸到工作臺抽屜里的錄音筆,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鎮定了一些。

對方卻像被這句話嚇到,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

林疏桐聽見背景里有門軸轉動的吱呀聲,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然后“咔嗒”一聲,電話斷了。

她盯著黑屏的手機看了三秒,突然轉身沖向工作臺。

鍵盤敲擊聲在空蕩的安寧堂里格外清晰,調取養老院案電子檔案的界面跳出來時,她的指甲在鼠標上掐出月牙印——王秀蘭的名字確實在列,和張守仁、趙建國的名字排在同一行,三個名字之間用箭頭連起來,箭頭末端寫著“2003.7.15”,正是母親出事的日期。

凌晨兩點,林疏桐在筆記本上記下:未知來電時間22:28,內容指向王秀蘭;關聯2003年7月15日醫療事故證人名單;需驗證王秀蘭當前狀態。

寫完最后一筆,她抬頭看向墻上的掛鐘,秒針走得像心跳,每一下都敲打在她胸口。

次日清晨七點,周硯之的警車停在安寧堂門口時,車身還沾著晨霧的水珠。

他推開車門的動作帶著股風,警服領口的風紀扣沒系,露出喉結上一道淺淡的疤——那是三年前追逃時被匕首劃的,他說當時想著“不能讓這孫子死得太痛快”,硬是撐到把人銬上。

“王秀蘭。”林疏桐把筆記本推到他面前,“昨晚十點二十八分的匿名電話,說她是下一個目標。”

周硯之的手指在“2003.7.15”幾個字上頓住。

他從口袋里摸出包煙,抽出一根又塞回去——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林疏桐注意到,自從上次在停尸房見她皺眉后,他在她面前就沒點過火。

“我爸的殉職報告里,也有這個日期。”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2003年7月15日,他接到報警說市立醫院發生醫鬧,有人舉著刀要砍醫生。出警記錄里提到目擊者名單,帶頭的是個退休護士,姓王。”

林疏桐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想起母親出事那晚,急救車鳴笛劃破夜空時,樓下有個穿藍布衫的女人在哭,邊哭邊喊“他們改了記錄”——那時她才七歲,卻清楚記得那女人的聲音,像碎玻璃擦過耳膜。

“去朝陽路37號院。”周硯之已經轉身走向警車,后頸的碎發被風掀起,“現在。”

王秀蘭住的老小區比林疏桐想象中更舊。

樓道里飄著霉味和剩菜湯的酸氣,防盜門上的紅對聯褪成了粉,邊角卷起來,像老人松弛的皮膚。

301的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壓抑的抽噎聲。

開門的是個穿黑T恤的中年男人,眼眶紅腫,左手還沾著未擦凈的藥漬。

那不是普通藥片的白霜,而是注射劑才會有的半透明結晶,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林疏桐的目光掃過客廳茶幾。

降壓藥瓶倒在紙巾盒旁,瓶身還沾著水痕;電子血壓計顯示著“210/130”,紅色警示燈在晨光里刺眼;最邊上是半杯涼透的豆漿,表面浮著層白膜,倒映出她緊繃的臉。

“我是入殮師。”她摘下墨鏡,“可以讓我看看遺體嗎?有些細節……需要提前準備。”

中年男人猶豫了兩秒,最終側過身:“在里屋。”

王秀蘭平躺在鋪著紅緞的床上,臉上蓋著黃表紙。

林疏桐掀開紙的瞬間,冷空氣裹著死亡特有的甜腥氣涌出來。

她吸了口氣,鼻腔里充斥著腐敗初期那種混合著糖漿與鐵銹的味道。

她的指尖懸在老人嘴唇上方兩厘米處——發紫,比正常心衰患者的唇色深了三個色號。

再看指甲,青灰色從甲根漫到甲尖,像有人往指縫里灌了墨。

“去拿棉簽和密封袋。”她頭也不回地說,聲音穩得像手術刀,“我需要取口腔黏膜和指甲碎屑。”

周硯之已經掏出手機:“我聯系局里的法醫,讓他們帶設備過來。”

“不用。”林疏桐的拇指按在王秀蘭手腕的尸斑上,指腹能感覺到皮下的異常硬結,“先確定是不是中毒。”她抬頭時,看見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眼神里有慌亂,有疑惑,還有一絲……恐懼?

“小林。”她摸出手機撥出號碼,“現在來朝陽路37號院2單元301,帶相機和物證袋。對,越快越好。”

電話那頭傳來年輕女孩略帶睡意的應和聲,林疏桐卻沒掛斷。

她盯著王秀蘭后頸那片不自然的紅斑——那不是尸斑,是注射針孔周圍的皮下出血。

晨霧散了,陽光透過褪色的窗簾照進來,在老人的白發上鍍了層金。

林疏桐卻覺得后背發涼,像有雙眼睛正隔著窗戶盯著這里。

那個匿名電話里的男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小心……”

這次,她聽清了,那聲音里除了緊迫,還有一絲……解脫。

林疏桐的指尖還停在王秀蘭后頸的紅斑上,樓道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林氣喘吁吁的臉先從虛掩的門縫里擠進來,相機包在肩頭晃出殘影:“桐姐!物證袋、棉簽、酒精棉都帶了,還有……”她瞥見床上蓋著黃表紙的遺體,喉結動了動,把后半句“我跑了三條街買的熱豆漿”咽了回去。

“先拍床周圍的環境。”林疏桐直起腰,白大褂下擺蹭到床沿的紅緞,布料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茶幾上的藥瓶、血壓計,重點拍瓶身水痕和豆漿杯的位置。”

她轉身時,周硯之正盯著中年男人左手的藥漬。

“您是王阿姨的兒子?”周硯之掏出警官證,語氣放軟,“能說說今早的情況嗎?”

中年男人喉結滾動兩下,指甲掐進掌心:“我……我昨晚值夜班,今早七點到家,發現我媽靠在床頭沒動靜。血壓計是她每天早上必測的,藥瓶……可能是她拿藥時碰倒的。”他的目光飄向林疏桐手里的棉簽,“你們……真的需要取這些?我媽走得挺安詳的……”

“越安詳越要查。”林疏桐的棉簽輕輕掃過王秀蘭指甲縫,碎屑落進密封袋時發出細響,“心衰發作時,患者會因缺氧劇烈抓撓胸口,指甲縫不該這么干凈。”

她抬眼時,正撞上周硯之微微繃緊的下頜——那是他意識到線索時的習慣動作。

小林的相機閃個不停,鏡頭掃過床頭柜時,抽屜縫里露出半截泛黃的信紙。

林疏桐的呼吸一滯,戴著手套的手指扣住抽屜拉手:“可以打開嗎?”

中年男人的腳突然絆到椅腿,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那……那是我媽亂塞的舊東西!”他撲過來時,林疏桐已經抽出信紙。

墨跡暈開的字跡撞進眼底:“二十年前的事不能說,說了就會死。”

“您母親最近有什么異常嗎?”周硯之的聲音沉下來,警服下的手臂繃緊,隨時準備按住可能失控的人。

中年男人的臉瞬間煞白,后背抵著墻滑坐下去:“她……她上個月開始總說有人在窗外看她,說夢見穿白大褂的人舉著針管。我以為是老年癡呆……”他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她皮膚,“你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我媽真的不是正常死的?”

林疏桐抽回手,把信紙折好收進物證袋:“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我們會查清楚。”

她轉向小林:“你帶著物證回安寧堂,把翡翠碎屑照片發給陳師傅——老北門玉器行的,讓他比對是不是2003年市立醫院定制的護士胸牌材質。”

“好、好的!”小林抓起相機包,臨走前往林疏桐手里塞了個溫熱的紙團,“剛才買的豆漿,您早上還沒吃飯……”

豆漿的溫度透過手套滲進來,林疏桐望著女孩跑遠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剛入行時,也是這樣攥著棉簽手抖,被師傅拍著背說“死者比活人更需要認真”。

“去市立醫院。”周硯之已經站在門口,警帽壓得低低的,遮住泛紅的眼尾,“王秀蘭退休前在藥劑科,我需要看她近三個月的用藥記錄。”

市立醫院的走廊飄著來蘇水味,藥劑科的玻璃門映出林疏桐緊繃的臉。

鄭昊穿著白大褂從檔案室出來,鏡片后的眼睛在看到周硯之的警官證時縮了縮:“王護士的用藥記錄?她退休十年了,我們只保留五年內的電子檔案。”

“但她最近在你們醫院開了降壓藥。”林疏桐調出手機里的藥瓶照片,“瓶身貼的是市立醫院的電子標簽,編號03-20230815。”

鄭昊的手指在電腦鍵盤上停頓了兩秒,屏幕藍光在他臉上割出陰影:“系統顯示是常規處方,氫氯噻嗪片,每日一次。”他點擊打印鍵,紙張從機器里吐出來時帶著焦味,“這是詳細清單。”

林疏桐接過紙,目光掃過“用藥頻率”欄——空白。

“原始配藥記錄呢?”她敲了敲電腦屏幕,“每次取藥的時間、劑量,還有配藥師的簽名。”

鄭昊的喉結動了動,鼠標在“歷史記錄”文件夾上懸而又懸:“十年前系統升級過,舊數據……可能備份在老硬盤里。”

他起身時,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個東西——半枚翡翠胸牌,邊緣有新鮮的刮擦痕跡。

林疏桐彎腰撿起,胸牌背面刻著“市立醫院 2003”的字樣,和她在養老院死者指甲縫里發現的碎屑紋路完全吻合。

“這是……”鄭昊的聲音突然變調,伸手來搶,卻被周硯之按住手腕。

“解釋一下。”周硯之的拇指壓在鄭昊腕骨的麻筋上,“王秀蘭指甲縫里的翡翠碎屑,和你這枚胸牌的斷口,是不是能拼上?”

鄭昊的額頭瞬間冒出汗珠,鏡片蒙了層白霧:“我……我撿的!上個月打掃倉庫時在舊柜子里發現的!”他突然拽住林疏桐的衣袖,“你是入殮師對吧?那些老人死的時候,是不是都很安靜?他們說……說說了就會死,可我沒說,我真的沒……”

“說什么?”林疏桐抓住他的肩膀,“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你知道多少?”

鄭昊的嘴張了張,走廊里突然響起刺耳的電鈴聲。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甩開兩人,撞開玻璃門跑了。

周硯之剛要追,林疏桐拉住他:“看監控。”她指向墻角的攝像頭,“他剛才調記錄時,鼠標在‘2003年7月’的文件夾上停留了十七秒。”

監控畫面跳出來時,林疏桐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7月14日深夜,王秀蘭的身影出現在藥劑科庫房,她手里拿著個棕色藥瓶,對著攝像頭的方向張了張嘴,唇形分明是“救命”。

“去安寧堂。”林疏桐扯下周硯之的警帽扣在自己頭上,“王秀蘭后頸的紅斑不是普通針孔,是胰島素注射留下的——她有糖尿病嗎?”

周硯之翻出手機里的病例照片:“體檢報告顯示空腹血糖4.2,正常。”

林疏桐的后背沁出冷汗。

豆漿的溫度早已散盡,她卻覺得掌心發燙,那是信紙折痕硌出的印子。

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翡翠胸牌、匿名電話、胰島素……所有碎片在腦子里拼成模糊的輪廓,而王秀蘭的遺體,正在安寧堂的停尸柜里,藏著最關鍵的那一塊。

“今晚。”她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聲音輕得像嘆息,“等所有人都走了,我要再看看她。”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南县| 罗平县| 呼和浩特市| 游戏| 陵川县| 浦城县| 辽宁省| 仁化县| 江都市| 竹北市| 筠连县| 衡山县| 灵台县| 崇义县| 青铜峡市| 汤阴县| 淳化县| 望江县| 彰武县| 峡江县| 阿图什市| 贵溪市| 永城市| 象州县| 安康市| 高安市| 兴山县| 楚雄市| 拉萨市| 包头市| 淮安市| 禹州市| 崇仁县| 营口市| 黔南| 沽源县| 甘泉县| 大新县| 罗源县| 嘉定区| 南宫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