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3章 死亡拼圖的缺口

林疏桐推開仁濟醫院地下檔案室沉重的鐵門,冷風裹著紙張發霉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將那張從解剖室偷來的半頁檔案緊緊攥在掌心,仿佛那是母親生命最后的殘片。

“硯之,你說這上面的名字……會不會就是當年手術記錄的見證人?”她低聲自語,腳步在昏暗的過道里回響。

檔案管理員打著哈欠遞給她登記簿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個塵封已久的卷宗柜前。

手指滑過泛黃的目錄,最終停在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秀蘭”。

她抽出文件夾的動作幾乎是顫抖的。

解剖燈在頭頂發出細微的嗡鳴,紙頁被攤開在布滿劃痕的木桌上。

她的視線掃過那些潦草的醫生簽名、病程記錄,直到“急性藥物過敏”幾個字撞進眼底,后頸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怎么會……”她無意識地呢喃,消毒水的氣味裹著舊紙頁的霉味涌進鼻腔。

她的母親,一個連止痛藥都極少服用的人,怎么可能在墜樓前突發嚴重藥物過敏?

母親的病歷上,過敏藥物的名稱被紅筆圈了又圈,字跡卻與前面的工整記錄判若兩人——那是母親的字跡,歪斜卻用力,像要把紙頁戳穿:“劑量異常,疑有人篡改處方。”

那年她七歲,躲在衣柜里聽母親在客廳尖叫:“3號手術室的記錄必須公開!”當時大人們都說母親得了精神病,可此刻看著病歷上被篡改的用藥量,她終于明白,母親不是發瘋,是在求救。

手機在解剖臺邊緣震動,周硯之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林疏桐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聲音卻還是發緊:“喂?”

“我在警局。”周硯之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陳隊把我叫住了,說‘有些案子不是靠證據就能破的’。”背景音里傳來茶杯輕碰的脆響,“他盯著李振宇的供詞看了十分鐘,最后說讓我‘再查查’。”

林疏桐的指甲掐進掌心:“你懷疑……”

“局里有阻力。”周硯之的吐字突然變得很慢,像是怕被什么聽見,“我查過陳默的社會關系,他夫人的表舅是市政法委的退休干部。老沈頭說得對,這張網比我們想的密。”

停尸房的冷風吹過后頸,林疏桐望著檔案上“陳默主治醫生”的簽名,突然想起今早沈曼說的話——她妹妹地震后住的仁濟醫院,主治醫生現在是院長。

原來從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到十年前的“自然死亡”連環案,所有線頭都纏在陳默身上。

“我去仁濟。”她把檔案塞進帆布包,金屬搭扣咔嗒一聲扣上,“舊檔案庫的鑰匙,吳明遠說在后勤科王科長那里。我今晚……”

“等等。”周硯之突然打斷她,背景音里傳來推門聲,“我剛收到消息,王科長今晚值夜班。你別急,我——”

“硯之。”林疏桐摸出領口的半張紙片,指尖撫過“2003.11.15”的日期,“我媽墜樓前一天,就是在仁濟3號手術室。我必須現在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接著傳來鑰匙串的響動:“我在停車場,十分鐘后到安寧堂接你。”

掛掉電話時,林疏桐才發現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她抓起帆布包往外走,經過冷藏柜時,最上層的抽屜突然發出細微的“咔嗒”聲——那是今早送來的張奶奶,獨居老人,社區開的死亡證明寫著“心梗猝死”。

“等等。”林疏桐腳步頓住。

張奶奶的指甲縫里有片可疑的青黑色,她當時急著看檔案沒細查。

她戴上橡膠手套,輕輕掰開老人的手指,指甲縫里的碎屑落進證物袋時,她突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

“是氰化物殘留。”她低聲說,心跳陡然加快。張奶奶也是目擊者?

夜風灌進工作室,吹得病歷嘩啦作響。

林疏桐迅速收好證據,抓起外套。

手機震動,周硯之的消息跳出來:“到樓下了,帶件厚外套。”

最里面的木桌上堆著死者遺物:一串鑰匙、一本磨破邊的舊病歷,還有半塊沒吃完的月餅。

病歷的封皮印著“仁濟醫院”四個字,林疏桐的手一頓。

她翻開病歷,泛黃的紙頁間突然滑出一張折疊的出庫單——硫噴妥鈉,20支,領取人:趙永強。

趙永強!

林疏桐的呼吸驟然停滯。

趙啟明是地下診所的醫生,而趙永強是他親哥哥,三年前死于車禍——當時警方說是酒駕,可現在看來……

她捏著出庫單的手在發抖。

硫噴妥鈉是麻醉劑,大劑量注射會導致呼吸抑制,偽裝成心梗再容易不過。

這張本該被銷毀的出庫單,怎么會夾在死者的病歷里?

“林老師?”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林疏桐差點把出庫單掉在地上。

她迅速把單子塞進袖口,轉身看見沈曼站在門口,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盒抗抑郁藥。

“抱歉,沒敲門。”沈曼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想和你說點關于我妹妹的事。”

林疏桐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聲音放軟:“坐吧。”

沈曼坐下時,椅子發出吱呀一聲。

她盯著桌上的舊病歷看了很久,突然說:“小棠失蹤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她哭著說,‘姐,我看見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了’。”

林疏桐的呼吸一滯。白大褂?仁濟醫院的醫生?

“后來呢?”她輕聲問。

沈曼搖頭,眼淚突然掉下來:“她沒說完。半小時后,護工說她趁人不注意跑了。再找到時……”她捂住嘴,肩膀劇烈顫抖,“她被發現在后巷,法醫說……是意外墜樓。”

工作室的掛鐘敲響八點,鐘聲里混著沈曼壓抑的抽噎。

林疏桐伸手輕輕拍她后背,目光卻落在桌上的舊病歷上——封皮邊緣,隱約能看見“2008.5.14”的日期,正是地震后的第三天。

硫噴妥鈉的出庫單還在她袖口發燙,沈曼的話像一根細針,扎破了最后一層迷霧。

穿白大褂的男人,仁濟醫院的舊病歷,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所有碎片開始在她腦海里旋轉,拼出一個模糊卻猙獰的輪廓。

“沈曼。”她輕聲說,“你妹妹說的‘白大褂男人’,有沒有可能……”

“叮——”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話。

周硯之的消息彈出來:“到樓下了,帶件厚外套。”

林疏桐抬頭看向窗外,暮色已經徹底沉了下去。

仁濟醫院的方向,幾盞燈在頂樓的窗戶里亮著,像野獸的眼睛。

她摸出袖口的出庫單,折成小塊塞進帆布包,轉身對沈曼說:“明天上午,我們去仁濟醫院查檔案。”

沈曼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需要我做什么?”

“幫我找小棠在仁濟的住院記錄。”林疏桐抓起外套,“如果她真的見過那個男人……”

她沒說完,因為手機又震了。

周硯之發來一張照片,是仁濟醫院舊檔案庫的門禁系統——紅色的“維修中”警示牌下,隱約能看見密碼鎖的數字鍵盤。

“走。”林疏桐把帆布包挎上肩,“我們去拼最后一塊拼圖。”

沈曼站起身,白大褂的口袋里,抗抑郁藥的鋁箔包裝發出細碎的響聲。

她望著林疏桐的背影,突然說:“如果……如果那個男人是陳院長呢?”

林疏桐的腳步頓了頓。

她想起母親檔案里的簽名,想起出庫單上的趙永強,想起張奶奶指甲縫里的氰化物。

夜風從敞開的門灌進來,吹得桌上的舊病歷嘩啦翻頁,最后停在某一頁——上面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是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胸牌上的名字清清楚楚:陳默。

沈曼的話像一根燒紅的銀針,精準扎進林疏桐緊繃的神經。

她手指無意識地摳住帆布包的金屬搭扣,腕骨在皮膚下繃成一道鋒利的線:“小棠說那個男人問她2003年的事故?”

“是。”沈曼的喉結動了動,白大褂口袋里的抗抑郁藥盒被捏得變了形,“她當時剛做完截肢手術,意識時好時壞。電話里背景音很吵,我聽見有儀器蜂鳴,可能是在病房。她說‘他翻我床頭的本子,問我記不記得非典那年3號手術室的哭聲’——”她突然捂住嘴,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淌,“我當時以為她燒糊涂了,誰能想到……”

林疏桐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整理王秀蘭遺體時,老人攥著的皺巴巴信紙里,“不能說3號手術室的事”幾個字被指甲摳得破了洞。

原來所有“自然死亡”的死者,都曾是那間手術室的目擊者。

她摸出帆布包里母親的病歷,泛黃的紙頁在兩人之間展開:“我母親墜樓前,也在鬧著要公開3號手術室的記錄。”

沈曼的目光掃過病歷上“陳默主治醫生”的簽名,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小棠出事前,我去仁濟送換洗衣物,看見陳院長站在她病房門口。他穿白大褂,手里拿的不是病歷,是……”她咽了口唾沫,“是個銀色針管。”

工作室的頂燈在此時閃了閃,投下晃動的陰影。

林疏桐的后頸泛起涼意——張奶奶指甲縫里的氰化物,趙永強領取的硫噴妥鈉,都是完美偽裝自然死亡的工具。

她抽回手,從帆布包夾層摸出個黑色U盤:“這是從地下診所電腦里拷貝的加密賬本,我今晚破解了新一段。”

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的瞬間,沈曼下意識湊近。

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尾的淚痣發暗,林疏桐的指尖懸在回車鍵上,深吸一口氣按下。

“清道夫計劃 2013-2023”的標題跳出來時,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名單上的名字她大多眼熟:張奶奶、王秀蘭、趙永強……每個名字后都標著“心梗/墜樓/腦溢血”的死亡方式,備注欄寫著“目擊者”“知情者”“隱患”。

當光標下移到最后一行,林疏桐的手指猛地一顫。

屏幕上“林婉如之女”幾個字刺得她眼眶發酸,后面的“優先級A”像把淬毒的刀,扎進她心臟:“我母親叫林婉如。”

沈曼的指甲掐進掌心:“他們連你都盯上了?”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驚得兩人同時縮了下肩膀。

林疏桐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未知號碼”,喉結滾動兩下,按下接聽鍵。

“你母親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男聲經過變聲器處理,像砂紙摩擦金屬,“收手,還能多活幾天。”

“咔”的掛斷聲在寂靜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

林疏桐望著手機黑屏的倒影,看見自己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

她摸出母親的半張紙片,“2003.11.15”的日期被指尖磨得發亮——那是母親墜樓前最后一次清醒著寫病歷的日子。

“我媽說過,每個死者都該有尊嚴。”她突然笑了,笑得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冷,“現在他們說我是隱患?那我偏要做最鋒利的那根刺。”

沈曼看著她把U盤和病歷小心收進帆布包,金屬搭扣扣上的聲響讓她想起停尸房抽屜閉合的聲音。

“你要怎么做?”她輕聲問。

林疏桐望向窗外。

仁濟醫院的頂樓還亮著燈,像只不閉眼的獸。

她摸出手機翻出周硯之剛發的照片——舊檔案庫的密碼鎖在維修牌后泛著冷光。

“明天,我需要進仁濟的檔案室。”她頓了頓,“陳默的辦公室在七樓,檔案庫在負二層。但最近查得嚴,普通訪客進不去。”

沈曼突然拽住她的袖子:“我有個病人是仁濟的護工。她上周說過,醫院在招醫學實習生整理舊檔案——”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小棠出事前,也在申請那個實習名額。”

林疏桐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望著沈曼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抗抑郁藥盒,突然伸手按住對方發顫的手背:“你不用去。”

“不。”沈曼抬起頭,眼淚已經擦干,眼底卻燒著一簇小火,“我要幫小棠把話說完。”

工作室的掛鐘敲響九點,鐘聲里混著窗外的風聲。

林疏桐打開帆布包,把母親的半張紙片和“清道夫計劃”的打印件疊在一起。

紙頁邊緣擦過她手腕的舊疤——那是七年前當法醫助理時,被報復者劃傷的。

“今晚我去見周硯之,商量偽裝的事。”她把帆布包挎上肩,“你回家,鎖好門。如果有陌生人找你……”

“我會打給你。”沈曼從白大褂口袋摸出防狼報警器,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林老師,你也要小心。”

林疏桐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桌上的舊病歷。

夜風掀起紙頁,露出小棠的照片:扎著馬尾的女孩坐在病床上,身后的窗戶映著地震后的斷壁殘垣,她卻笑得很燦爛。

“明天見。”她輕聲說,關上門的瞬間,聽見沈曼在屋里輕聲念:“小棠,姐要幫你把沒說完的話,全說出來。”

車燈劃破黑暗駛來。

林疏桐站在安寧堂門口,摸出工牌復印件,眼神冷如刀鋒。

“該我上場了。”她低聲說,拉開車門,消失在夜色中。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双城市| 山阳县| 九寨沟县| 常熟市| 广水市| 富民县| 修文县| 定结县| 武川县| 兰溪市| 恭城| 久治县| 文水县| 沧州市| 哈密市| 化州市| 自贡市| 乌兰县| 公安县| 宁海县| 迁安市| 万山特区| 罗田县| 新密市| 定州市| 怀仁县| 长寿区| 平定县| 揭西县| 图片| 内江市| 山阴县| 商丘市| 阿拉善右旗| 博湖县| 江都市| 紫金县| 葫芦岛市| 兴山县| 恩施市| 平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