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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尸潮

顧懷看著眼前的一切,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嗜血欲望似乎被這濃烈的死亡氣息再次勾動,他猛地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這世道,比惡鬼更可怕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這死寂與絕望的頂點,顧懷耳朵猛地一顫!一種極其細微、卻如同無數(shù)枯骨在砂礫上摩擦爬行的“沙沙”聲,正從驛站外那片廣袤無垠的蘆葦蕩深處傳來!

“跑!快跑!蘆葦蕩李!還有更多!!”顧懷嘶聲力竭地大吼,聲音因恐懼和體內(nèi)的躁動而變了調(diào)!

姜不寒和護衛(wèi)頭領(lǐng)李苛瞬間色變!

“棄驛站!上小樓!快!”李苛厲聲咆哮,一把拉起癱軟在地的馬夫老劉。

沒有絲毫猶豫,所有人立刻放棄驛站,朝著最近的也是驛站里最高的一棟三層磚石小樓沖去!那是驛丞辦公和存放重要文牒的地方,結(jié)構(gòu)相對堅固。

“上屋頂!快上屋頂!”顧懷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他自己卻如同被注入了一股蠻橫的力量,率先撲向小樓外墻。

顧懷重生后雖然武藝不精,但生死關(guān)頭還是爆發(fā)出了難以想象的氣力。只件他手腳并用,攀著磚石縫隙和朽敗的木窗欞,動作竟出奇地利索迅捷,帶著一種非人的爆發(fā)力,幾下就竄上了一層屋檐!

姜不寒的身形如風中柳絮,足尖在粗糙的墻面上幾點借力,衣袂翻飛間,已如輕燕般掠上二樓檐角。李苛、王五、趙小乙、李莫等護衛(wèi)緊隨其后,連拖帶拽,將驚魂未定的管家福伯也硬生生推了上去。

當最后一人馬夫老劉——幾乎是被王五提著衣領(lǐng)拖上三樓那傾斜陡峭的瓦片屋頂時,所有人都被眼前地獄繪卷般的景象,驚得魂飛天外!

驛站低矮的土墻之外,那片浩渺的蘆葦蕩,此刻徹底“活”了過來!如同被煮沸的墨綠色海洋,又似地底涌出的黃泉濁流!

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身影,正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地從一人多高的蘆葦叢中擠出!它們嘶吼著,推搡著,肢體扭曲著,匯成一股足以淹沒一切的、令人絕望的死亡浪潮!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銀瀉地,無情地照亮了那一張張扭曲潰爛的面孔:翻白的眼球如同死魚,皮膚青灰布滿尸斑,獠牙外翻,嘴角流淌著渾濁的涎液和暗紅的碎肉。

數(shù)量之多,遠超驛站內(nèi)那二十余頭散兵游勇,目之所及,黑壓壓一片,近乎百人!它們的目標極其明確——驛站內(nèi),尤其是那棟小樓屋頂上,散發(fā)出的、無比誘人的、活生生的血肉氣息!

“嗬——嗬嗬嗬——!”

恐怖的嘶吼匯成震耳欲聾的聲浪!烏泱泱的尸潮瞬間沖垮了脆弱的驛站院墻,如同黑色的泥石流,眨眼間便填滿了前院的每一寸土地!

無數(shù)雙翻白的、毫無生氣的眼珠,齊刷刷地抬了起來,死死釘在了屋頂上八個渺小的身影上!下一刻,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群,它們爆發(fā)出更加瘋狂的嘶吼,開始不顧一切地撞擊、抓撓、攀爬這棟孤懸的小樓!

砰!砰!砰!咔嚓!嘩啦——!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重錘擂鼓,狠狠砸在眾人的心臟上!磚石墻壁在顫抖呻吟!木質(zhì)的門窗在無數(shù)腐爛手臂的撕扯和龐大身軀的沖撞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窗欞崩飛,門板洞開!無數(shù)條青灰色的、潰爛的手臂如同地獄伸出的觸手,從每一個破口瘋狂地伸出來,徒勞地抓撓著虛空,發(fā)出令人頭皮炸裂、牙根發(fā)酸的刮擦聲!

整棟三層小樓,如同驚濤駭浪中隨時會傾覆的孤舟,在尸潮狂暴的沖擊下劇烈地搖晃、呻吟!屋頂?shù)耐咂缤挈c般簌簌滾落,砸在院中,碎裂聲不絕于耳!

“娘咧……額滴親娘咧……”新護衛(wèi)趙小乙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瓦片上,面無人色,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濕痕。

“它們……它們會不會爬上來?這樓……撐得住嗎?”另一個護衛(wèi)李莫的聲音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緊緊抱著懷里的腰刀,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墻基是條石,墻體是青磚灌漿,放心,他們撞不塌!”姜不寒緊握著腰間的倭刀刀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臉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下方?jīng)坝康氖保暗团滤鼈冇心X子……咱們必須熬到天亮!”

“嗚嗚……完了……全完了……老婆子……我對不住你啊……”管家福伯癱坐在瓦片上,渾濁的老淚縱橫,渾身抖得像篩糠。

馬夫老劉更是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連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福伯!老劉!挺住!”李苛喘著粗氣,抹了把臉上混合著汗水血水和塵土的污漬,聲音盡量壓得沉穩(wěn)有力,試圖在這絕望的漩渦中投下一塊浮木。

“大家莫慌!這些惡鬼,是遭了‘尸毒’!是瘟疫!朝廷已經(jīng)知曉了!派了龍臺的大人們專門處置這些邪穢!咱們只要釘在這屋頂,不要讓它們上來,撐到日頭出來,雞叫三遍,這些鬼東西就得蔫!它們怕光!怕陽氣!”

“李頭兒說的在理!”疤臉王五也啞著嗓子接口,他眼神像淬火的刀子,死死剜著下方那些瘋狂撞擊的怪物,“老子在遼東砍過韃子,也見過被‘臟東西’禍害的屯子!都一樣!太陽一出來,全他娘的成了沒筋骨的爛泥!咱們在頂上,它們上不來!上來就砍翻他們!都給老子把卵蛋攥緊了!別慫!”

顧懷死死咬住下唇,濃烈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他強忍著體內(nèi)因下方無盡尸潮的刺激而翻騰咆哮的嗜血本能,以及那震耳欲聾、直沖腦髓的非人嘶吼帶來的精神沖擊。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野邊緣仿佛蒙著一層不祥的血霧,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這……這德州地界,天子腳下的漕運重鎮(zhèn),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多惡鬼?難道……難道這尸瘟……已經(jīng)……已經(jīng)……”

后面的話,他不敢說出口,那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喉嚨。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溫熱的帶著鐵銹味的液體流入口中,用這尖銳的劇痛,死死錨定著即將崩潰的理智。

眾人李苛和王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李苛搖搖頭:“六爺,恐怕還不至于。您看外面那蘆葦蕩。”

他指著遠處:“雖然倒伏了一些,但大片的還是完好的。若是惡鬼早就在里面盤踞多日,來回踩踏,那蘆葦早該成片倒伏,跟被碾過似的了!可現(xiàn)在看著,更像是……最近一兩日才涌出來的!”

王五補充道,眼神銳利地掃過下方:“而且,六爺您想,咱們上一個驛站離這兒不到百里。若德州府早就惡鬼遍地,消息早就傳開了,沿途必有軍兵設(shè)卡嚴查,驛站也定會收到警告,絕不會像昨夜那樣毫無防備!還有那驛丞……他當時還沒完全變成那鬼樣子,還能說話趕人,說明被咬也就是……可能就是昨夜或前半夜的事!”

姜不寒一直沉默地觀察著下方尸潮的動向和周圍環(huán)境,此刻也微微頷首,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肯定:“李頭兒和王五分析得有理。此地應(yīng)是突發(fā)變故,源頭很可能就在這片蘆葦蕩深處某處。范圍……暫時應(yīng)該還沒失控。”

她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絕望的眾人看到一絲微光。

時間在極度的恐懼中緩慢流逝。每一次撞擊都像是砸在眾人的心坎上。顧懷蜷縮在屋頂中央,身體滾燙冰冷交替,喉嚨里壓抑著低吼,指甲在手臂上摳出血痕。姜不寒緊握刀柄,指節(jié)發(fā)白,目光死死鎖住東方天際。

終于,在無數(shù)次感覺小樓即將傾覆的絕望中,一絲微弱的魚肚白,如同神祇的救贖,悄然撕裂了東方的墨藍!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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