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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賢良淑德大胡氏

暖閣里只剩下兄弟二人。顧禮似乎也累了,閉目養(yǎng)神,顧懷便安靜地坐在一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童年往事,他們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心思飄遠。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白氏才帶著小姜氏回來。小姜氏后面站著幾名婢女,她們手中托盤上果然多了幾批斑斕華貴的綢緞。

兄弟二人又略坐了片刻,顧懷見顧禮面露倦色,便起身告辭。顧禮沒再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眼神有些渙散。

顧懷和小姜氏在仆婦的引領下離開正房大院。走出那壓抑奢華的門廳,重新沐浴在陽光下,顧懷才感覺胸口那股沉悶感消散了些。

別院的奢華尚在眼前,顧懷夫婦離開院子向宅子后方走去。那是宣寧侯府另一處更為精致卻也透著沉沉暮氣的別苑——主母胡氏的居所。

小姜氏她抬眼看向顧懷,忽然問道:“你覺得你家大哥如何?”

顧懷還沉浸在剛才的擔憂中,聞言不假思索地回道:“大哥?很好啊!就是身體太差了,看著讓人心疼。他對我也挺好的……”

他想起剛才大哥咳嗽時自己本能的舉動,還有大哥那抹微弱的笑意,心里有些酸澀。

小姜氏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清冷的杏眼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飛快地掠過,最終化為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轉(zhuǎn)向一側,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算了。”

這聲嘆息很輕,卻像一片羽毛,輕輕搔刮在顧懷的心上。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小姜氏,不明白她為何嘆氣,那句“算了”又是什么意思?

正房暖閣內(nèi),顧禮的咳嗽聲又起,比方才更加劇烈。白氏坐在他身邊,一手替他撫著胸口,一手端著藥碗,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著,滿是憂色。

“云貞,辛苦你了。”顧禮喘息稍定,看著妻子擔憂的臉,眼中滿是愧疚,“嫁給我……對不住你了。十多年了也沒讓你過幾天舒心日子,還……”

白氏連忙用指尖輕輕按在他唇上,打斷他的話,溫婉一笑,眼中卻帶著心疼:“夫君說的哪里話?能嫁給你,能守著這個家,就是云貞最大的福氣。”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謹慎,“只是……那位六弟妹,瞧著……可不像是省油的燈。心思深沉得很。老六這次能脫險,又想到去金陵的差事,怕都是她的手筆。”

顧禮靠在引枕上,閉上眼,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聲音虛弱卻帶著洞悉:

“虎母……焉有犬女啊……”

他長長地嘆息一聲,那嘆息里充滿了對家族未來的憂慮,對自身病體的無奈,以及對那位看似柔弱實則手腕驚人的弟媳深深的忌憚。

這宣寧侯府看似花團錦簇,內(nèi)里早已是暗流洶涌,大廈將傾。而他這個名義上的家主,卻已無力回天。

而另一處的夫妻兩人甫一進門,一股濃烈卻不顯俗氣的暖香便撲面而來。廳堂布置得富麗堂皇卻不失雅致,處處透著老封君的氣派。

主位上,坐著一位穿著醬紫色遍地金通袖襖,頭戴點翠嵌寶抹額的中年美婦,正是顧懷名義上的母親,宣寧侯府的當家主母胡氏。

“哎喲!我的兒啊!你可算來了!”胡氏一見顧懷,臉上的笑容瞬間綻開,如同秋日盛放的菊花,帶著一種夸張的熱切。

她竟不顧身份,顫巍巍地站起身,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顧懷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聲音帶著哭腔:“快讓母親瞧瞧!瘦了!瘦多了!可憐見的!那殺千刀的惡鬼!怎么就偏咬上我的兒了!可心疼死母親了!”

她的手保養(yǎng)得極好,溫熱柔軟,但顧懷只覺得那觸感黏膩的和三哥的一樣讓人不適。

他強忍著抽回手的沖動,臉上擠出恭敬又帶著點“孺慕”的笑容:“勞母親掛心,兒子沒事了。”

就在胡氏拉著顧懷的手情真意切地哭訴時,小姜氏跟在顧懷身后半步,對著主位上的胡氏,露出了熱切且真摯的笑臉。

但她的行禮卻只是極其敷衍地屈了屈膝,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口中冰涼地吐出兩個字:“婆母。”

不等胡氏有任何反應,她便已直起身,目光平靜地轉(zhuǎn)向顧懷,極其自然地伸手,輕輕一帶顧懷的胳膊肘,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打斷了胡氏的表演:“夫君身子剛好,不宜久站,坐下說話吧。”

說著,竟直接拉著顧懷,在胡氏下首最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完全無視了作為兒媳婦拜見婆母應有的恭敬侍立和等待賜座的規(guī)矩。

胡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慍怒,但當著顧懷的面,那抹慍色被強行壓了下去,重新堆滿了夸張的慈愛。

她仿佛沒看到小姜氏的無禮,也順勢在顧懷身邊坐下,依舊拉著他的手不放。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胡氏用帕子按著眼角的淚花,拉著顧懷在身邊坐下,絮絮叨叨地噓寒問暖,從吃的什么藥到晚上睡得可好,事無巨細,語氣親昵得仿佛顧懷是她心尖上的肉。

她甚至親手剝了個蜜橘,將橘瓣送到顧懷嘴邊,那殷勤勁兒,看得旁邊侍立的丫鬟婆子都暗暗咋舌。

顧懷一邊機械地應付著,一邊用眼角余光瞥向旁邊垂手肅立的小姜氏。

胡氏自始至終,仿佛真沒看到這位新兒媳一般,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小姜氏也如同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擺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坐著,目光落在虛空某處,仿佛眼前這“母慈子孝”的戲碼與她毫無干系。

然而,在顧懷視線不及的角度,當胡氏的目光偶爾掠過小姜氏時,那眼神便瞬間冷了下來,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嘴角向下撇著,充滿了鄙夷和不耐煩。

這變臉之快,與面對顧懷時的熱切判若兩人,旁邊的丫鬟婆子都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寒暄了好一陣,胡氏才仿佛不經(jīng)意地問起:“聽說……我兒要去應天府了?”

顧懷點頭:“是,兒子想去謀個蔭封的差事,歷練歷練。”

“那是應天府啊?!此去何止千里!”胡氏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惶和心痛,剛剛收起的帕子又按上了眼角,這次擠出淚花愈發(fā)的多了,“我的兒啊!你怎么能去那種地方!到底是誰出的主意啊?哪里的門門道道可比京城要多得多呀!你身子骨才剛好,如何受得了那份顛簸和那份苦楚?留在京城不好嗎?母親替你在你大哥面前求個情,自家兄弟有必要這樣嗎?好歹在京里謀個清閑差事……”

她聲淚俱下,情真意切,仿佛顧懷要去的是刀山火海。

若非顧懷早已知曉這侯府內(nèi)里的齷齪,又融合了顧宴寧記憶中這位嫡母表面慈愛的背地里刻薄寡恩的印象,怕是真的要被這“母愛”感動了。

“母親不必憂心,”顧懷努力維持著“孝子”的模樣,溫言解釋,“金陵雖遠,卻也是富庶之地。兒子年輕,正該出去闖蕩。大哥和嫂子也允了。”

胡氏見顧懷態(tài)度“堅決”,又嗚嗚咽咽地哭訴了好一會兒,無非是擔心他受苦、思念成疾云云,直到顧懷再三保證會常寫信報平安,她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又拉著顧懷的手絮叨了許久家常。

整個過程,小姜氏如同一個透明的影子,被徹底遺忘在角落。

離開胡氏的別苑,他們繼續(xù)往之前顧懷所在的別院走去。他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比在地窖里熬了三天還要疲憊不堪。

應付胡氏那番聲情并茂且用力過猛的“深情”表演,實在耗費心神,這讓他胃里都有些翻騰。

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發(fā)酸的臉頰,看向?qū)γ嫔裆届o的小姜氏,苦笑著搖頭,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位母親大人……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小姜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譏誚,并未接話。

那眼神仿佛在說: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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