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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凈土分土

山間的晨霧還未散去,陳老已經拄著拐杖在藥圃里忙活了。他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將一株開著星形小藍花的草藥移栽到瓦盆里。

“這叫'引星草',”見我走近,他頭也不抬地說,“傳說在夜晚能見到星君,顧而得名。”細瘦的莖葉上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阿雀抱著一捆柴火從林子里鉆出來,臉上沾著泥痕:“陳老!我又找到那種會發光的蘑菇了!”她興沖沖地從懷里掏出幾朵瑩白的菌子,“是不是能做新的傷藥?”

我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了無垢凈土最初的樣子——也是這般,幾個人,一片荒地,滿懷希望。

“陳老,”我在藥圃邊的石凳上坐下,“您聽說過無垢凈土嗎?”

老人的動作頓了頓,混濁的眼里閃過一絲精光:“那個收留異人的寨子?”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江湖傳言不少,有說是妖窟,有說是桃源。”

“是家園。”我輕撫右臂上已經淡化的星紋,“像我們這樣的人,總得有個容身之處。”

阿雀蹲在旁邊,托著腮幫子聽得入神:“就像我和陳老的地鼠幫!”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人,但青州城里誰不知道'地鼠幫'的名號?”

陳老笑罵著用拐杖輕敲她的腦袋:“還好意思說!上次偷...借王員外家的臘肉,差點被狗追上樹。”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落,斑駁的光影在地面上搖曳。柳無眠抱著焦尾琴走來,素白的衣裙上沾著幾片草葉,像是剛在林間練完琴。

“在聊什么?”她在阿雀身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撥動琴弦。

“在說成立青州凈土分舵的事。”我看向陳老,“您這處山居位置隱蔽,又有藥圃,很適合作為第一個據點。”

陳老捋著胡須沉思片刻,突然問道:“丫頭,你那凈土,究竟圖什么?”

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我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想起無垢凈土里那些曾經無家可歸的人——阿蠻失去手臂后絕望的眼神,歌者第一次開口說話時的淚光,孩子們在學堂背誦《無垢經》的朗朗聲...

“圖個公道。”我輕聲說,“這世道給不了異人的公道。”

柳無眠的琴弦發出一聲清越的顫音。阿雀眼睛亮晶晶的,突然跳起來:“我要加入!我可以教大家怎么在城里'借'東西!”

“胡鬧!”陳老瞪她一眼,卻轉頭對我露出笑容,“不過...老頭子我這把年紀,倒也想做件痛快事。”他指了指茅屋后的山洞,“那里頭我藏了不少藥材,夠開個醫館了。”

就這樣,在晨光與琴音中,“青州第一分土”的雛形誕生了。沒有盛大的儀式,沒有慷慨的宣言,只有四個人和一個簡單的決定。

午后,我們開始清理山洞。阿雀像只真正的穿山甲般靈巧地在巖壁間攀爬,將陳老歷年收集的藥材一包包遞下來。柳無眠用音波震開礙事的碎石,我則用蛟化后力氣大增的右臂搬運沉重的藥柜。

“這株七葉靈芝留著”陳老指揮若定,“給以后受傷的兄弟用。那些止血草可以分給山下的村民,先結個善緣。”

阿雀突然從洞窟深處拖出個落滿灰塵的木箱:“陳老!這寶貝您都藏著不給我看?”

箱子里是一套精致的制藥工具——銀刀、玉杵、銅秤,每件上都刻著星紋。陳老的表情突然變得復雜:“這是當年...我從欽天監帶出來的。”他拿起一把銀質小刀,刀身映出他皺紋深刻的臉,“星官們用它煉制長生藥,我卻想拿來治病救人。”

柳無眠的手指撫過琴弦,奏出一段舒緩的旋律。阿雀安靜下來,難得沒有插科打諢。

“現在正是時候。”我將一摞醫書放到木箱旁,“青州分土的第一條規矩——救人為先。”

夕陽西下時,我們坐在新清理好的山洞前休息。阿雀已經迫不及待地在洞口掛上了自制的牌子——“地鼠幫兼凈土分舵”,下面還畫了只歪歪扭扭的老鼠和一顆星星。

“明天我去城里探探風聲,”她啃著野果,汁水順著下巴滴落,“順便'借'些鍋碗瓢盆來。”

陳老哼了一聲,卻也沒反對只道:“小心些,不要去城東李府,她家最是仁善,又是女子當家。若出了事,那女主人怕是要下臺了。”。柳無眠調試著琴弦,突然說:“我可以教孩子們音律。”她頓了頓,“正常的音律。”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我躺在茅屋前的空地上,看著銀河橫貫天際。器靈的光球飄在我耳邊,難得沒有聒噪。

“想什么呢?”它小聲問。

“想無垢凈土的第一批居民。”我輕聲道,“他們現在應該收完春麥了。”

遠處傳來阿雀的說笑聲和陳老的呵斥。柳無眠的琴音輕輕飄蕩,與山間的蟲鳴融為一體。

這一刻,青州的山林間,一顆新的種子悄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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