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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巡撫親勘田!周萬全偏不懼!

雷虎那一巴掌的余威尚在空氣中震顫,周家莊的家丁們面無血色。

就在這時,莊院內傳來一聲又驚又怒的低喝:“住手!”

只見周萬全疾步而出,身著綢緞直裰,精明的面容此刻卻布滿寒霜。

他先是掃了一眼地上滿臉是血、呻吟不止的管家,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雷虎乃沙場悍將,這全力的一巴掌可不是任何人都可承受的,何況養尊處優慣了的周府管家!

周萬全強壓著火氣,轉向張宗衡,拱手道:“張撫臺!”聲音已然帶上了壓抑不住的硬氣,

“不知我周家下人所犯何罪,竟要遭此酷刑?

縱然有錯,也當由縣衙胥吏按律責罰,何時輪到軍伍之人越俎代庖,在士紳門前私動刑杖了?”

他這番話,竟搬出了“文武殊途”的規矩,質問得有理有據,先將雷虎動手的行為定性為“越權”,站住了理。

不等張宗衡回答,他目光又轉向滿桂,語氣更冷了幾分:

“滿總兵,你麾下將士的刀,是對著韃子的,還是對著我大明安分守己的百姓的?

如此行事,與驕兵悍卒何異?就不怕寒了地方士紳之心,損了朝廷的體面嗎!”

一番連消帶打,既指責了對方跋扈,又給自己披上了“安分百姓”和“朝廷體面”的外衣。

跋扈之氣在這番冠冕堂皇的質問下展露無遺。

張宗衡心中慍怒,知道對方是在胡攪蠻纏,卻不得不先接招,冷聲道:

“周萬全,你的人阻撓公務,藐視總督府鈞令,本撫看,打得并不冤!”

“鈞令?”周萬全立刻抓住話頭,仿佛就等著這一刻。

他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轉而從袖中不慌不忙地取出兩份文書,

“撫臺大人說的,可是清查田畝之事?手續在此,一應俱全,何來阻撓一說?”

他將文書遞上,正是那份每畝作價三錢,將七千畝地賣給代王府的買賣契約。

以及以半成租子租種這七千畝的租契。

“大人請看,天啟五年,小民與代王府銀貨兩訖,一切皆有官印為憑。

小民如今謹守本分,承租王爺的土地,依約納租,何錯之有?”

他語氣恭順,眼神卻帶著一絲挑釁,“王爺他老人家,最是講道理、守王法。

若大人對此契有疑,何不直接行文宗人府或代王府垂詢?也好還小民一個清白。”

他再次輕巧地將“代王府”和“王法”抬了出來,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最守規矩的人。

張宗衡接過文書只瞥了一眼,便已知其內容,他冷哼一聲,根本不看那文書。

“周萬全,收起你這套!宣大總督明發鈞令,清查兩鎮投獻隱田。

凡田畝交易價不及同期時價五成者,皆以“虛錢實獻”論處,所涉田產一律充公發還!

你這零點三兩一畝,是想告訴本巡撫,天啟五年的大同上等田,就值這個價?

你是欺瞞王爺,還是藐視總督鈞令?”

這番話有依有據,義正辭嚴,如重錘般砸下。

周萬全臉色變了變,旋即又恢復胸有成竹的坦然,強辯道:

“大人……這,這當年市價波動,小民與代王自愿買賣,何錯之有?”

“自愿?”張宗衡厲聲打斷,“好一個自愿!本撫現在沒空聽你狡辯!

你將這七千畝地賤賣給代王府,又以低價租種,最后以四成產出租給佃戶。

你自己吃的腦滿腸肥,卻未給官府繳納過一分賦稅!這等人大同鎮多了,現在都在牢獄中哀嚎!”

周萬全心中一突,面上露出驚色,“張撫臺,可不要給小民扣帽子,小人承受不起!”

他嘴上說著,心中卻無半點憂心,“投獻”?也要代王府承認才行!

代王府會承認嗎?顯然不會!張宗衡能判定代王府接受“投獻”嗎?

哼哼!他連那個資格都沒有!

張宗衡知周萬全心中如何想,卻是沒有太好的辦法。他壓住心中煩躁,揮手道:

“本巡撫現在就要對那七千畝地一一核驗!你,立刻帶路!若有一畝對不上,休怪國法無情!”

周萬全心知今日無法善了,臉上青白交錯間,腰彎了下去:

“是……是……小民遵命,這就帶各位大人前去!”

他躬身低頭的剎那,朝身旁一個心腹家仆遞了個眼色。

那家仆會意,悄無聲息地縮著后退,轉身便朝著代王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周萬全抬起頭,臉上已只剩下一片佯裝的惶恐:“各位大人,請隨小民來。”

張宗衡將他這番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冷笑,卻也不點破,只一揮袍袖:“走!”

滿桂一擺手,鐵甲銳卒立刻上前,冰冷的隊伍裹挾著周萬全一行人,向著那片遼闊的田產開去。

七千畝良田如一塊巨大的碧色織錦,鋪陳于天地之間。

半尺高的玉米苗挺拔青翠,紅薯秧蔓恣意延展,與高粱、黃豆、花生交織出一幅盛世田園光景。

三三兩兩的佃農正赤膊躬耕于田間,古銅色的脊背上滾著汗珠。

佃農看到鐵甲軍士開赴至此,面上浮現驚恐。

張宗衡沒有心情安慰這些佃農,令胥吏喚過近處幾名佃戶,直接沉聲問道:

“爾等如實回話,此間田畝,原主可是周萬全?是否于天啟五年投獻代王府?

汝等向周萬全交幾成地租?周萬全又向代王府交幾成?”

那幾個佃戶面對這連串的問題,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惶恐地偷眼去瞄周萬全。

他們嘴唇哆嗦著,無一人敢發聲,只是深深地低下頭,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土里。

周萬全見狀,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冷笑,隨即又化作委屈:

“撫臺大人明鑒!小民早就言明,此乃王府產業,佃戶們安分守己,只怕……是驚擾了他們。”

“驚擾?”張宗衡目光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佃戶,心中了然,一股悲憤直沖胸腔。

他不再廢話,猛地一揮手:“來人!即刻拉繩丈量!

給本巡撫一畝一畝地勘驗清楚,核對其四至、肥瘠,看是否與契書所載相符!”

“是!”身后胥吏轟然應諾,當即取出丈竿繩索,便要下田。

“且慢!這么多人踩踏了秧苗怎么算?”

周萬全猛地跨出一步,張開雙臂阻攔,臉上那點偽裝出來的恭順徹底剝落:

“況且!此乃代王府皇冊欽賜之產!沒有王府長史司的文書,怕是巡撫大人也不能擅自勘丈宗室田畝?

這可是藐視皇明祖制的罪責,大人可擔待的起?”

就在雙方僵持、空氣緊繃欲裂的剎那,田地盡頭的大道上,驟然響起一陣急促雜沓的馬蹄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三十余名身著王府儀衛服色、按刀策馬的騎士。

簇擁著一位身著青色五品官服、面色陰沉的中年官員,卷著煙塵疾馳而至!

為首官員勒住馬匹,目光冷冷掃過場中手持丈竿的胥吏和森然的軍士,最后定格在張宗衡身上。

他并不下馬,只是微微揚起下巴,聲音尖厲而倨傲,如同冰錐般刺破悶熱的空氣:

“本官,代王府左長史,李文奎!

我倒要看看,今日誰人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踏入田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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