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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石淬骨

刀子似的寒風卷著雪沫子,鬼鬼祟祟地從帳篷縫里鉆進來,舔過劉威明光脊背上還沒長結實的血痂子。他就穿了條破爛迷彩褲,手腳上沉甸甸的生鐵鐐銬嘩啦亂響,被人粗暴地搡進這座又大又暗、滿是汗臭和熟皮子酸腐味兒的營帳。

帳子中央就一個火盆亮著,火苗子忽閃,在粗糙木墻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映著一排排沉默得像石頭墩子的壯碩身影。這是奴隸兵的窩棚,空氣里除了絕望和汗酸,就剩下一種……被拔了牙的困獸那種壓抑的喘息。

押他的監工哐啷幾下卸了手腳鐐銬。鐵鏈砸地的聲音在死寂里格外扎耳朵。身子松快了,劉威明心里那根弦卻繃得更緊,幾乎要勒斷骨頭。幾個穿著破爛皮甲、眼神麻木又兇悍的奴隸兵圍了上來,跟打量牲口市上新到的貨沒兩樣。目光在他胳膊上糊著厚厚黑膏、還在絲絲拉拉疼帶著透骨麻的傷口上刮過,在他一身青紫淤痕上掃過,最后停在他那雙燒著不屈火苗的眼睛上——里頭藏著點忌憚,還有……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憐憫?

監工頭子,臉上爬著蜈蚣疤的兇漢,晃到劉威明跟前,把個巴掌大、同樣散發著刺鼻硫磺和礦石腥氣的皮囊拍進他手里。里頭是黏糊糊、泥漿似的“黑石粉”。

“抹!”禿鷲嗓子眼像塞了砂紙,聲音刮得人耳膜疼,“所有傷,見天兒抹一遍。巴圖魯大人賞的‘恩典’。”他把“恩典”倆字咬得賊重,嘲弄味兒能擰出水。“不想傷口爛穿,骨頭縫里生蛆,就老實照辦。這鬼地方,凍傷比刀子割肉還快,爛起來更要命。”說完,禿鷲再沒看他,轉身掀開厚氈簾子走了,把外頭鬼哭狼嚎的風聲隔開。

營帳里死一樣靜。只有火盆里柴火爆開的噼啪聲,奴隸兵們拉風箱似的粗重喘息。

劉威明低頭瞅著手里的皮囊,那味兒沖得他腦仁直抽。這“恩典”,是吊命的藥,也是催命的符!他挪到營帳犄角旮旯,那兒鋪著股霉味的干草堆。一屁股坐下去,刺骨的寒氣立馬從屁股蛋子和草縫里鉆進來,凍得他一哆嗦。手指頭沾著血污,摳出一大坨冰涼黏膩的黑膏子。

當那黑膏子重新糊上胳膊深可見骨的傷口時——

“呃啊——!”一股子燒紅的烙鐵直接摁在神經上的劇痛,猛地炸開!比頭一回更狠、更鉆心!劉威明全身筋肉瞬間繃得像拉滿的硬弓,牙關咬得咯嘣響,喉嚨里擠出野獸般壓抑到極致的嘶吼,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唰”一下濕透了后背!那疼法,像有千百只毒蟲在傷口里啃骨頭,又像滾燙的巖漿順著血管奔涌!兩條胳膊不受控制地篩糠似的抖起來。

周圍的奴隸兵眼皮都懶得抬,冷漠地掃一眼就扭過頭,早麻木了。只有角落里壯得像人熊的光頭巨漢(諢名“石墩”),瞅著劉威明疼得扭曲的臉和打擺子的胳膊,鼻孔里“哼”了一聲,帶著點嘲弄,又好像……有點同病相憐?

劇痛的高潮過去,留下的是透骨的冰麻,還有種詭異的鈍感。傷口火燒火燎的疼被一層冰殼子裹住了,底下是綿綿不絕、煩死人的刺痛。更讓劉威明心驚肉跳的是,藥勁兒往里鉆,一股子帶著強烈刺激的熱流,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順著手臂的經絡,蠻橫地往身體里頭扎!所到之處,筋肉酸脹麻癢,仿佛有看不見的小手在死命撕扯、刺激那些被打蔫了的組織!

這黑石粉,絕不只是止血療傷!它是在用近乎摧殘的法子,壓榨身體的老底兒,逼著傷處快好!更要命的是,那股子鉆進體內的熱流,隱隱帶著股陰魂不散的侵蝕勁兒,悄摸地盤踞在經絡深處,和他內腑的傷勢攪和在一起,添了種說不出的滯澀感,像生銹的鎖鏈捆著五臟六腑。

道家那點靜心法門,成了劉威明在這要命的痛苦和詭異藥力里唯一的浮木。他強忍著牽動傷口的撕裂痛,硬是盤膝坐穩了,把外頭的一切都屏蔽掉,所有念頭死釘在丹田那一點。完整的八極樁功甭想了,身子早散了架。他就像在狂風暴雨里護著最后一點火星子,把全部精神擰成一股繩,死命催動體內那縷微弱得快斷氣兒的氣感,艱難地、一點點地在胸腹間挪,護著受傷的內腑,同時試著去“裹住”、去“引開”那霸道藥力帶來的熱流和侵蝕感。

開頭屁用沒有。劇痛和藥力像驚濤駭浪,一個浪頭就能把他那點可憐的氣感和意志拍得稀碎。可劉威明骨子里有股子八極拳練出來的狠勁,一次不成?再來!十次!百次!意念像塊頑石,死死楔在丹田,任你風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一遍遍嘗試著引導、包裹、化解……時間在無聲的痛苦里一點點熬過去。營帳外風雪鬼嚎,帳子里只有火盆噼啪和劉威明壓抑的、拉風箱似的喘息。汗珠子混著血水,順著他光溜溜的脊梁骨往下淌,砸在臟兮兮的干草上。

不知熬了多久,也許半炷香,也許半輩子。就在他精神快要被痛苦磨成粉的時候,轉機來了!那縷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感,在他近乎偏執的意志力反復死磕下,終于像剛冒頭的藤蔓芽兒,顫巍巍地、極其艱難地,纏上了一絲鉆進體內的霸道藥力熱流!

沒有排斥,也沒融合,更像是一種……生拉硬拽的導引和疏泄!氣感像條最靈巧的引水溝,把那絲狂暴的熱流極其緩慢地、一丁點一丁點地,從盤踞的經絡深處引開,導向受傷的內腑!藥力的刺激讓內腑的灼痛瞬間加劇,像往傷口上撒了把鹽,可那股子滯澀的侵蝕感,竟真他娘的弱了一絲!像銹死的鎖鏈松了那么一扣!

有門兒!

劉威明心頭劇震!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里,猛地瞅見了一線天光!他更專注了,意念死死咬住那縷氣感,像駕著條隨時要翻的小破船,在狂暴的藥力海洋里艱難穿行,一點點地引、一點點地泄……慢得急死人,每一次引導都耗得他眼前發黑渾身哆嗦,但路沒錯!黑石粉帶來的折磨依舊像跗骨之蛆,胳膊上的傷口在藥力催逼下傳來陣陣詭異的麻癢酸脹,那是新肉在被強行催生。可這會兒,這要命的痛苦里,竟透著一絲微弱得幾乎抓不住的、掌控自己小命的可能!

他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看向涂滿黑膏子的胳膊。傷口邊緣的皮肉在火光下泛著不正常的暗紅,微微蠕動著。內腑的灼燒感還在,可那種被無形枷鎖捆死的沉重感,好像……松了那么一絲縫兒?

石墩那鐵塔似的身影不知啥時候挪近了,正抱著塊磨刀石,慢悠悠地蹭著一柄厚背骨斧。嚓…嚓…單調瘆人的聲音在死靜的營帳里格外刺耳。他撩起眼皮,掃了眼劉威明胳膊上暗紅的傷口和臉上沒褪干凈的痛苦勁兒,又瞄了瞄他眼里那點奇異的光,粗聲粗氣地開了口,喉音很重的蠻話,劉威明又聽懂了:

“新來的,‘黑石’的味兒夠正吧?骨頭縫里是不是像有螞蟻在啃?”他咧開大嘴,露出幾顆豁牙,笑里帶著股子蠻橫的嘲弄,“巴圖魯大人的‘恩典’,熬住了,你能活得像條看門狗。熬不住……”他抬手在脖子上一抹,眼神像冰坨子,“骨頭渣子都給你揚嘍。想活命,就學乖點,當條有用的狗,把牙磨得更尖,爪子磨得更利,讓主子覺著你還有嚼頭。”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珠子深處掠過一絲極復雜的情緒,像是想起了什么,嗓門壓低了點:“甭琢磨反抗,更別想跑。瞅見營外頭桿子上掛的那些‘肉干’沒?那就是榜樣。這鬼地方,喘著氣,才有指望。蹬了腿兒,屁都沒了。”說完,他不再看劉威明,低下頭,專心蹭他那斧子,嚓…嚓…的聲音像敲在人心上。

劉威明悶葫蘆似的聽著,沒吭氣。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布滿老繭血污、此刻卻因為藥力微微打顫的手掌。石墩的話像盆冰水,兜頭澆滅了他心里剛冒頭的那點火星子,只剩下刺骨的冷,和一種……被逼到懸崖邊上的、近乎絕望的清醒。

活著…才有機會?當條有用的狗?磨利爪牙?

他拳頭猛地攥緊,指節捏得死白,傷口撕裂的劇痛傳來。骨子里那股子永不低頭的兇性,在冰冷的現實和劇痛的反復捶打下,非但沒蔫,反倒像被扔進煉鋼爐的廢鐵,在絕望的深淵里,燒灼出更加純粹、更加冰冷的鋒芒!

活下去!找到老四!然后……把這一切,撕個粉碎!

暖。一股子帶著草木灰燼味兒和淡淡草藥苦澀的暖意,像初春化凍的溪水,慢慢包裹住劉遠山凍僵的身子,把他從無邊黑暗和刺骨冰寒里,一點點拽出來。

意識像沉在深海底的碎片,費勁巴拉地往上漂、往一塊兒聚。鼻子先聞見味兒——那股子草藥的苦味和柴火氣。接著耳朵聽見聲兒——篝火噼啪,外頭風雪嗚嗚咽咽,還有…近處一種壓得極低、仿佛忍著巨大痛苦的喘息,像破風箱在拉。

眼皮沉得像墜了兩塊磨盤。劉遠山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才勉強掀開一條細縫。

昏黃跳動的火光先撞進眼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低矮的窩棚里,獸皮蒙在幾根粗木棍上,勉強遮風。身下墊著厚厚一層干苔蘚和某種帶清香的草,隔開了地底的寒氣。身上蓋了件厚重的舊狼皮襖子,膻味混著另一個人的體溫。肩背被撕裂的傷口傳來陣陣清涼麻癢,像是敷了藥,疼勁兒輕多了,可身子還是虛得厲害,動一下都費勁。

他微微偏過頭,看向火光的來處。窩棚門口,一個小石灶里炭火半死不活地燒著,架著個黑乎乎的石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那苦澀的藥味兒更濃了。火光映著個佝僂的身影,正是那個拄著獸齒骨杖的老頭兒。

老頭兒裹著熊皮襖子,背對著他,身子一抽一抽的,死死壓著一陣陣悶雷似的咳嗽。每咳一下,那佝僂的脊背就劇烈起伏,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他用塊破獸皮死死捂著嘴,可指縫里還是滲出了暗紅的血絲子,滴在身前凍土上,眨眼就凝成了小小的暗紅冰疙瘩。火光描著他花白的頭發和刀刻斧鑿般的側臉,透著一股子油盡燈枯的死灰氣。

劉遠山心里一沉。這救了他的老者,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那咳聲聽著就像肺管子要碎掉。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頭,還行,能動。慢慢撐著坐起來,動作扯到肩背傷口,一陣酸麻脹痛,還能忍。狼皮襖子滑落,露出同樣青紫遍布、抹著綠色草汁子的胸膛。

這點動靜驚著了老頭兒。他猛地止住咳,身子瞬間繃得像受驚的老狼,唰地扭過頭!那雙渾濁的老眼在昏暗中爆出鷹隼般的銳利精光,死死釘在坐起的劉遠山身上,手里的骨杖下意識攥緊了,滿是戒備!

可看清是劉遠山醒了,老頭眼里的銳利像潮水一樣退去,又變回渾濁疲憊,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滄桑和一絲幾乎看不出的…探究。他松開捂嘴的獸皮,飛快抹掉嘴角的血跡,用沙啞得像破鑼的嗓子,嘰里咕嚕說了句劉遠山聽不懂的話,帶著詢問。

劉遠山沉默了一下,用嘶啞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往外蹦:“多…謝…救命。”他指了指自己肩背的傷,又指了指老頭身邊冒熱氣的藥鍋。

老頭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了然。他緩緩搖頭,指了指窩棚外鬼哭狼嚎的風雪,又指了指劉遠山,比劃了個“外面要命”的手勢。接著指指自己心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意思明擺著:不是特意救你,風雪天不能看著人死,而他自己,也快熄燈拔蠟了。

窩棚里只剩下篝火噼啪和老頭的喘咳聲。

劉遠山盤膝坐穩,試著搬運內息。意念沉入丹田,引著那縷微弱的氣感慢慢轉。驚喜地發現,身子雖然還虛,內腑的傷也沒好利索,可經過那場生死搏殺和昏睡調養,體內那點氣感竟凝實了一絲!運轉起來也順溜了點!尤其當意念引著氣感流過肩背傷處時,那股清涼麻癢的感覺更清晰了,草藥的效力好像被放大了!這印證了他的想法:意念導引配合外敷藥,內外夾擊,效果更猛!練家子的底子,到底還是管用。

他緩緩睜眼,目光落在老頭身上。老頭也正看著他,渾濁的眼底情緒復雜難明,仿佛透過他,在看別的什么影子。

劉遠山順著老頭的目光,又一次看到了窩棚角落,那柄半截埋在雪里、銹得歪七扭八的青銅短戈。戈身糊滿了墨綠的銅銹,木柄早爛沒了,只剩冷冰冰的青銅疙瘩。可就在靠近銎口的位置,一點暗淡得快被歲月磨平的靛青色紋路,在昏黃的火光下,若隱若現。

那抹暗淡的靛青,像根燒紅的針,猛地扎進劉遠山心尖!劍冠靑櫻!

他強壓下撲過去細看的沖動,吸了口帶著藥味和血腥氣的冷氣,指著角落的青銅戈,盡量放平了聲音問老頭:“那…是啥?”

老頭順著他手指望去,渾濁的目光粘在那破戈上,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復雜。敬畏,追憶,深不見底的悲慟,還有一絲…刻骨的恨!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劉遠山以為他不會開口了,只有那沉重的喘息和間或的咳聲。

終于,老頭用沙啞的破鑼嗓子,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個音節古怪的詞兒,像是這戈的名字,又像是一種稱號。他抬起枯樹枝似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窩棚外那堵巨大的、刻滿古畫的巖壁,又指指自己,指指營地里那些沉默的人影,最后,指向風雪彌漫的冰谷深處,一個特定的方向。每個動作都慢得像有千斤重,帶著一種能壓垮人的悲愴,仿佛在訴說一個古老而沉重的故事。

接著,老頭又指了指劉遠山,指了指他肩背的傷,然后極其艱難地、晃晃悠悠地擺出了幾個姿勢——沉肩,墜肘,含胸,拔背,雙手虛虛環抱在小腹前…活脫脫就是巖壁上第一幅刻痕里的樁功架子!老頭動作因老病而變形僵硬,可那股子沉凝的勁道,那站樁的神韻,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勁兒!絕非偶然!

做完這些,老頭猛地咳起來,咳得天昏地暗,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碎。他喘著粗氣,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劉遠山,里面塞滿了探究、渴望,還有一種…仿佛交代后事般的沉重托付!

劉遠山如遭雷劈,渾身僵住!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老頭的意思,瞎子都看明白了!

這破青銅戈,跟巖壁上的鬼畫符有關!跟這營地里茍延殘喘的“遺民”有關!跟那場被冰雪活埋了的遠古大戰有關!而老頭,認出了他殺狼時用的、跟巖壁刻痕神似的搏殺路數!他在問!他在確認!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嘯一樣砸進劉遠山腦子里!劍冠靑櫻的靛青、青銅戈的靛青紋路、巖壁的古畫、這些冰天雪地里掙扎的遺民、老頭那洞悉一切卻又油盡燈枯的眼神…無數碎片瘋狂地撞在一起,拼湊出一個令人窒息的猜想!

難道…這破戈,跟那枚惹出潑天大禍的“劍冠靑櫻”,本是一路貨?!難道這些雪谷遺民,是那場大戰里僥幸活下來的倒霉蛋的后代?!難道巖壁上那些畫,是某種斷了線的傳承指引?!老頭的樁功,就是明證!

他強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迎著老頭那充滿渴望與托付的目光,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后,他緩緩抬手,指指自己的心口,又指指巖壁的方向,最后指向角落里的青銅戈。用動作告訴老頭:我懂。我看見了。這事…我接著。

看到劉遠山的回應,老頭渾濁眼底那化不開的悲愴,似乎淡了那么一絲,換成了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他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點了下頭,嘴角費力地往上扯了扯,想擠出個笑模樣,卻牽動了肺里的傷,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暗紅的血沫子濺在胸前的熊皮上,扎眼得很。

他不再看劉遠山,佝僂著縮回火堆邊,像耗干了最后一絲氣力,只剩下沉重又痛苦的喘息。

劉遠山默默看著老頭蜷縮顫抖的背影,目光又落到角落里那柄在火光下靛青紋路若隱若現的破戈上。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和一種揭開千古謎團的強烈沖動,混著對老頭的敬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咬著牙撐起身,忍著虛軟和傷口的隱痛,一步步挪到角落。在老頭拉風箱似的咳喘聲里,他蹲下身,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指,輕輕拂去青銅戈銎口上蓋著的雪沫子和灰土。指尖觸到冰冷粗糙、滿是銅銹的戈身,還有那一點暗淡的靛青紋路。

就在指尖碰上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得像風中蛛絲、卻又清晰得如同在腦仁里直接炸開的震顫感,猛地從那冰冷的青銅戈身傳來!順著指尖,直沖劉遠山的腦海深處!

這不是耳朵聽見的聲音,是…意念層面的共鳴!像隔著萬古時空傳來的一聲嘆息!跟振武堂正堂那枚“劍冠靑櫻”爆發時的恐怖嗡鳴比,弱得像蚊子哼哼,可里頭透出的那股子本源氣息,卻隱隱勾連在了一起!冰冷、蒼涼、帶著金屬的銳意和歲月的沉淀!

劉遠山渾身汗毛倒豎!觸電般縮回手,眼中滿是驚駭!

這破戈…有靈?!還是說…它和那“劍冠靑櫻”,根本就是同根同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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